祁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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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庄偷麦

    田地里金黄遍地,硕果累累,一派热闹丰收的盛况。柳大老爷执鞭指挥着成群的奴隶和佃农把成片的麦子收割。他们无不兢兢业业地干活,不敢耽误分毫。要知道,这可是隋州最臭名远扬的地主的地盘。

    以尖酸刻薄和凶狠残忍闻名的柳大老爷富甲一方,背靠锦安宗。在这隋州城,横行霸道,怕是连城主也得忌惮三分。

    这个地方叫做柳庄,在隋州城郊外,离竹林村大概十七八里的路程,足足有五百亩地。阳光充沛,土地肥沃,水源充足,可谓是隋州城里不少权贵富贾梦寐以求的地方,若不是柳大老爷抱上了锦安宗这棵大树,恐怕早已被别人抢走。

    事实上,锦安宗只把他当成一条狗,若不是锦安宗宗主看他的两个女儿有几分姿色,给留在了身边,并且这柳槐也听话,每年进贡许多珍奇异宝,锦安再怎么说也要给他点甜头,便派了不少外门弟子守护柳庄,并且给了柳槐一个职位,作为锦安名义上的一名外门管事,这才挡住了不少权贵的施压。

    “死贱人,给老子快点,别磨磨蹭蹭的!”二狗子发出尖锐的声音,手持皮鞭朝着一个动作稍慢的奴隶打了一鞭。

    他的身后,十个身前用黑色丝线绣着紫薇花的白衣少年负手站立一排,不过胸前紫薇花样式简单,恐怕只是锦安的外门弟子。

    一个中年胖男人从锦安弟子的簇拥中慢慢走了过来,他身上披着质地轻薄的蓝色华服,衣服上点缀着许多金花,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此人正是柳大老爷,不过几十天过去,他却更显圆润油腻,想来这几十天因为丰收捞了不少油水,伙食便也更上一层楼了。

    二狗子一张脸狰狞得恐怖,两只小眼睛如同鹰眼,打完一鞭,他接着一鞭甩了上去,阴阳怪气道:“把这奴隶拖下去,吃我的饭,还敢偷懒,是不想活了?”

    说罢,几名家仆上前,拖着那个奴隶蹭地往院子里去。几名锦安弟子冷眼旁观,显然这样的事情不配他们动手,而柳槐也没有权利指挥他们。

    柳槐不以为意,他自然知道,那些弟子只是替自己撑场面,自己还得好吃好喝供着,若是得罪了他们,说不定这点场面都留不住。

    柳槐又四处张望,试图寻找这些奴隶和佃农的一丁点错误,好大打出手,出出乐子。许多奴隶心知肚明,都面面相觑,动作也越发勤快,不然不免一顿毒打。

    柳槐走到正在割麦的佃农身后,那个佃农感觉身后忽然一暗,心中一凛,偷眼看了一眼柳槐。

    却不料柳槐不由分说,一记飞鞭便打在他身后,留下一道血痕。那个佃农顿时发出惨叫。柳槐又觉得不带劲,又甩手打了好几鞭,直到那个佃农蜷缩一团,嗷嗷惨叫,这才满意地冷喝一声:“拖走!”

    这般杀鸡儆猴,连续拖走了五六个正忙活的奴隶和佃农。柳槐满意地回到远处搭建的视察台上。站在上面,大有一番视察千军万马的感觉,满足他的虚荣心。方才那般作为,威慑已经够了,那些佃农和奴隶会更卖力地劳作,为他的口袋源源不断的进钱。

    连片的麦田里,一道青色的身影在麦田里穿梭,矮小瘦削的身子很好的隐藏在麦田之中。

    随着清风吹过,麦子也跟着律动。那道身影就这般游走在麦田里,每隔几步便收割一些麦子,装进随身的麻袋。这样既不会轻易被发现,又能够多收走一下麦子。

    此时,那道身影探起头,警惕地看着四周的情况,往没人的地方走去。清秀但却苍白的脸上透出了一些红润,呼吸也随着动作越发急切,这张脸便是糖儿。

    糖儿挥起收割刀,三下两除二便把麦子割了个干净,熟练的手法加上敏捷的身体,很快便把麻袋装得鼓鼓的。

    糖儿望着麻袋,暗道:“嘿嘿,这些麦子也够我们饱餐几顿了。呵呵,柳大胖子,这次就便宜你了!”说罢,糖儿扎好麻袋,便打算离开,这次他也只能拿这么多了,太多的话免不了被发现。

    就在他的脚步后撤,打算原路回去的时候,一群人却包围了上来,竟是被柳槐的家仆发现了,原来,在他游走在麦田时,一双眼睛在视察台上已经注意到他了。视察台视野开阔,站在上面,一览无余,下边人很难有小动作。

    他们原本便在监督佃农,视察台上传来警示。发现这边有动静,却看不见人,心中自然起疑心。如果这麦子丢了被发现,他们免不了一顿毒打鞭策,乃至担责任。所以出于这般考虑,他们尽心尽力地维持秩序,蹑手蹑脚地慢慢靠近,不久,果然看见了糖儿。

    “果然有人,你们几个,包抄过去,别让他跑了。”一个黑色布衣的家仆,似乎是他们的领头,对他们发号施令。

    几个灰色布衣的家仆慢慢围过去。

    糖儿一激灵,瞥见了日光下逐渐靠近的人影,心中大叫不好,拔腿就跑。也幸亏那些家仆没有完全包围他,望向了一个半人宽的空隙就拼命跑去。

    那些家仆哪里想到糖儿竟这么灵活,速度很快,侧身穿过,他们竟一时没有拦住他。

    这座柳庄四周是由栅栏围住的,大概有两三米高。毕竟这不是柳槐主要的居住地,只是他休闲游玩的地方罢了,自然是没有高大的府墙给围住。

    而糖儿,之前经过今天的勘察刺探,发现了一个一人宽的腐朽的栅栏缺口,而他也是从那里偷偷溜进柳庄。

    糖儿飞奔不已,凭借着记忆往那个缺口跑去,可一个人注定跑不过一群人,自从他偷麦被发现,那些家仆便通知了好些人,从各个方向,前仆后继往这边赶来。想要前后夹击,叫糖儿插翅难逃。

    “小贼,挺能跑的!”一个家仆气喘吁吁道。

    “不必跟他废话,等抓住他,把他抽筋扒皮!”另一个家仆道。

    “大老爷肯定不会放过他的,我们快点把他抓住,别让大老爷等久了。”

    糖儿此刻已经被一行二十人围在中间,想逃也逃不了。也有一些不明所以的佃农看好戏般在旁边盯着,想看看糖儿的结局怎样。

    糖儿立在原地,环顾四周:“看来只能忍痛一搏了。”他侧着身子,两只手偷偷摸捉住麻袋尾端。

    “你们不是要麦子吗,好,我还给你们!”忽然,他抓着麻袋打开袋口,对着面前的家仆洒了过去,那些家仆一个警觉,纷纷闭眼掩手,糖儿趁机跑了出去。

    缺口就在眼前,只有五十米左右的距离,他提起全力,就往前跑。那些家仆也顿时回过神来,拔腿去追。

    视察台上,柳槐手倚着栏杆,听完家仆的禀告,又看到糖儿即将甩掉了家仆,想到这些家仆这么没用,而那些贴身侍卫都在他身边,肯定追不上去。

    呵呵一笑:“这个贱民竟这般不知死活,连我柳槐的东西都敢觊觎,”柳槐转头看向旁边的一个衣裳华丽的锦安弟子,拱手道:“还请轩辕大人帮柳某擒拿此贼,算是柳某欠大人一个人情。”

    那轩辕大人是锦安一名外门领事,名唤轩辕乐,统领着一小部分外门弟子外出执勤,具有一定的权力。

    “呵呵,柳大人客气了,不过举手之劳罢了。”轩辕乐勉强挤出一个微笑,举起右手挥了几下。

    身后另外几个外门弟子了然,拱手退下。不过一会儿,柳槐便看见了在麦田里如登平地的两个锦安外门弟子飞快的奔向糖儿,比那些家仆快了不知道多少倍。

    毕竟他们也勉强算是锦安弟子,锦安财大气粗,立足几百年之久,一些基本功法还是舍得给外门弟子的。

    “还有十米!”糖儿仿佛看到了希望,缺口就在眼前,而那些家仆还被他甩在后面,这下应该是可以逃脱了。

    糖儿心中一块大石算是落下了,柳庄外面地形复杂,杂草众多,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找到的。

    就在他兴奋之余,一记飞踢从右侧过来,他没有料到有人会追到他,而且出腿速度很快,他根本躲避不及。

    突如其来的一腿踢在他的胸口,他猛的嗯哼一声,往旁边的栅栏撞去。“好痛!此人力道好强。”糖儿勉强撑起身体,这个人不是他对付得了的,他只能跑了。

    刚刚向前跑了几步,又是一脚正踢在他后背上,这时,他重重摔在地上,满脸蹭了两三米的泥土,方才停下。一口鲜血不由吐了出来,渐渐的,他的视线逐渐模糊,最后一眼,只看到了一双手伸过来揪他。他的嘴巴扇动了几下,却说不出话来。

    两个锦安弟子揪着糖儿的领口便把他拖着回视察台了,糖儿的脚垂落在泥土上,一边走一边留下两条深深的痕迹。

    “大人,贼子已带到。”两个锦安弟子把糖儿往地上一扔,拱手回禀轩辕乐。

    轩辕乐点点头,转身挥挥手,示意他们退下。“柳大人,贼子已经带到了,就交给你处置了。”

    “呵呵,多谢大人,等下柳某叫下人送百两银子过去犒劳一下兄弟们。”柳槐叫管家过来吩咐了几声,又传唤侍卫,“来人,把这贼子抽筋扒皮喂狗。”

    两个侍卫立刻应喏,就要抓着糖儿的手臂,下去处理,却不经意拉开了他胸口的衣物,露出了糖儿白皙的胸膛,上面竟由红绳穿过,悬挂着一个不起眼的残缺玉块,只有半个手掌大小。不过那些侍卫也没有在意,拖着人就要退下。

    “慢着!”轩辕乐冷声道。他忽然低下身,附身靠近糖儿胸前,一手把玉块抓在手中细细打量。这块玉块形状古怪,四周残缺,通体棱角圆润。一面上磕着花纹,却被人刻意磨去了细节似的,看不真切。柳槐在一旁疑惑地看着,但他却不敢出声打扰。

    接着他猛地一扯糖儿胸前的玉块,提着玉块在阳光下细细观察玉块的反面,蓦然间,他的瞳孔一缩,狠狠瞪着玉块,透过反面,能看清正面花纹,竟然是一朵残缺的牡丹花,不过虽然只有半块,但是这朵牡丹花烧成灰他都认识,这不就是宗门苦苦寻找的巾扬牡丹吗??

    “呵呵呵,呵呵呵,竟然真的是牡丹花图案,销声匿迹了这么久,你们总算被我们锦安找到了。”轩辕乐自欢自乐,仰天长笑。

    “大人,这是?!”柳槐一副不明所以。

    “呵呵呵,柳大人,你立功了,等着吧,我会跟宗里禀报你的功劳,宗主肯定不会亏待你的。”

    “多谢轩辕大人。”柳槐满脸欣喜,这对于他可是天大的惊喜,抓了一个贼子没想到却立功了。现在他不过是一个外门管事,就能有锦安弟子护卫。谁知道这件事之后,宗主会给他多大的好处。

    “柳大人,我们就在你柳庄里审问吧,免得出了什么差错,你派人去打探他的底细,找几个大夫过来,可不能让他死了。”轩辕乐发号施令地道,柳槐也只能服从。毕竟他只是一条狗,人家好歹也是看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