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购完所需的材料，雷安再次站到了实验台前。

    此时此刻，黑曜石雕刻而成的桌面上安放了一整套灵锻玻璃制成的实验器材，还有一只纯银制成的研磨皿。旁边的架子上则整齐地摆放着实验素材。

    所谓“灵锻玻璃”，是一种经过炼金术处理的特殊材料。

    它的特点在于性质稳定，不会轻易和巫术实验所用的材料发生反应。

    除此之外，灵锻玻璃对高温和寒冷有着不错的耐受性，本身的物理强度也不错。

    这让它成为了巫师学徒实验器材的优选，其价格自然也是不菲。

    雷安也是靠药剂赚了一笔钱后，才有能力买下这一套器具。

    反倒是纯银铸成的研磨皿不值什么钱。

    金、银这些世俗的贵金属，在巫师塔中不过是常见的材料罢了。哪怕是巫师塔的前三层，这些学徒、仆役居住的地方，都有大量的金银用作房间的装饰。

    对炼金术初窥门径的学徒，都可以获得类似“点石成金”的能力，用非常便宜的材料炼制出这两种贵金属。

    虽然注视着这些实验器材，雷安的注意力却不在它们上面。

    他正在回忆《蔷薇永不遗忘》中的记录。

    花朵哭泣……怨灵破碎……于白银的器皿之中……水银倾倒……月光流淌之时……银色的冠冕。

    《蔷薇永不遗忘》中的这段描述模糊不清，夹杂着许多富有诗意的形容词，和童话般的隐喻。唯独没有给出具体的操作流程。

    雷安只得一个个尝试，以此排除错误的选项。

    当他构思出了一个流程，命运之骰的声音不出意料地响起。

    【你需要进行一次幸运判定。】

    【蔷薇的赠礼·灵魂之眼】

    【当前点数为2，所需点数为20。】

    【是否消耗命定值，进行加值判定？】

    “看来这条思路问题很大。”雷安准备重新构思实验流程。

    “就是我的幸运点数怎么变成了2？”

    原本的3就够低了，现在居然还降了一点。

    “希望它不要继续降低了。”

    雷安摇了摇头，开始思考另一种展开实验的方式。

    【你需要进行一次幸运判定。】

    【蔷薇的赠礼·灵魂之眼】

    【当前点数为2，所需点数为18。】

    【是否消耗命定值，进行加值判定？】

    “看来改进的方向是正确的。”感到振奋的雷安开始进一步优化流程。

    ……

    雷安就这么站在实验台前，不断地思索着。

    良久之后。

    【你需要进行一次幸运判定。】

    【蔷薇的赠礼·灵魂之眼】

    【当前点数为2，所需点数为1。】

    【判定成功】

    【不消耗命定值。当前命定值为：10】

    当这个声音响起，雷安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

    “可以开始了。”他这样想道。

    现在正是夜晚，也即是月光流淌之时，符合实验所要求的时间。

    他调整着“学徒之手”巫术所制造的力场，让泣灵花围成圆形，有规律地排布在银质器皿的边缘。

    脱离了“学徒之手”的束缚，这些深灰色花朵上的人脸图纹便皱成了一团。

    “呜呜~”“呜呜~”

    在无风的室内，它们左右颤动，发出了一声声瘆人的悲泣。

    “还挺有活力的。有活力，是好事啊。”

    雷安没有去管那些正在“哭泣”的泣灵花。他转过身去，小心翼翼地从旁边的架子上拿起了一盏提灯。

    除去提手部分，这盏提灯长宽不过一掌。

    它的外形倒是被雕琢地十分精致。

    灯体由紫色、银色与纯白色的菱形晶石拼接而成，隐约可以看到死灰色的符文在晶石中闪烁。

    一支颜色惨白的蜡烛立在盘旋阶梯般的灯座中央。烛芯之上飘荡着一缕幽蓝色的细弱火苗。

    若是仔细观察那缕烛火，就能发现其中禁锢着一个介于虚实之间的人形。

    正是实验所要用到的怨灵。

    雷安触动提灯之上铭刻的符文，其中飘渺的烛火随之熄灭。

    脱离了束缚，那怨灵顿时睁开了一对充满痛苦与茫然的猩红眼眸。

    它双手抱头，发出了一声尖啸。

    似是察觉了活人的气息，怨灵将头部扭转，用那双猩红色的眼眸定定地注视着雷安。目光之中的痛苦和怨毒恍若实质。

    过往的记忆涌上心头，雷安轻声说道：“你很快就能解脱了。”

    ……

    原主出身的艾泽里公国，历来就承担着向白鸦巫师塔进贡怨灵的任务。

    按照通常的原则，这一任务由一位巫师塔外派的学徒主持，艾泽里公国的官吏和士兵则在这位学徒的监督下干活。

    作为艾泽里公国首相的次子，雷安·苏比克曾受父亲的委派，觐见过主持进贡任务的巫师学徒。

    在那个时候，他亲眼目睹了制造怨灵的流程。

    怨灵的原材料来源各异：有被判处重罪的囚犯；有陷入破产窘境，不得不以身抵债的民众；有公国各地小领主的贡品；还有单纯被那位巫师学徒看中的人。

    他们的归路，则是几乎一致的。

    在艾泽里公国都城“埃利亚”的核心区域，耸立着一座雄伟的高塔。

    这座高塔毗邻公国监狱。每一天都有上百名囚犯被从监狱押送进入其中。

    他们中的所有人都有去无回，再没有出现于其他地方，仿佛被高塔彻底吞噬了一般。

    高塔那雄伟的大门，因此被埃利亚城的居民称作“恶魔之口”。

    不同于寻常居民，出身贵族的雷安见过高塔之中的景象，而且还能够从其中脱离。

    那黑色的塔身里别无他物，有的只是永无止境的酷刑与折磨。

    鞭笞、殴打不过是开胃菜；断肢、挖眼也只是家常便饭。人类能想到的、不能想到的残酷刑罚都在高塔之中不分昼夜地实施。

    巫师学徒的力量让囚犯们获得了更强的生命力，去更多地承受这痛苦的一切。

    而塔中冲天的怨气与痛不欲生的呼号，正是转化怨灵的必需品。

    作为一名标准的纨绔子弟，雷安·苏比克并非良善之辈。为了满足自己怪异的癖好，他也曾伤害许多人。

    然而那一次对黑塔的参观，让原主神情恍惚了好多天，一连数个月都吃不下饭。

    ……

    “我会加快动作的，痛苦……不会持续很长时间。”雷安抛下那段回忆，再度催动起“学徒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