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死人?我已经死了?

    席尔斯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双手：左手的指间还残留着死点链球菌与血液混合而成的黑紫色血痂，像是经历过二战；而右手上的掌纹，内含的红润血色，隐约可见的骨骼轮廓……种种细节都昭示着这双手的勃勃生机。

    不，不可能，这明明是活人才会有的生命迹象，我不可能是个死人，但是……

    这个所谓的【轮回游戏】，它的一切对于我来说还是未知，不排除真的在“新手任务”里遇到能篡改认知的能力。如果德什卡说的是真的，那我为什么还在思考，实验结束之后我应该没有存在的意义才对。

    他就是想看看那个兰瑟·纳克对实验品的影响，还是说单纯为了好玩，还是……

    “我说博士啊，你能不能快点，就剩你没结束了，新人完成新手副本了就提前终止任务吧。”

    一个略显尖锐的声音从席尔斯看不见的地方传来，似乎有人进入到了德什卡所在的观察室。

    “弄臣，我在进行有关死亡认知的测试。”德什卡没有回头，席尔斯可以清楚的看见他脸上的不满，“这对了解新人未来的能力很有帮助，你不该急着进来的。”

    “拜托，给这些新人一点隐私好不好，你会把你的核心同调能力告诉所有人吗？”

    声音的主人终于出现在席尔斯的视线中，那是一个身材瘦高，脸色苍白的男人，活像个吸血鬼。此刻他正搂着德什卡的肩膀，向席尔斯点头致意。

    “死亡认知测试没那么重要，看看人家的手，他都已经这样了，赶紧结算任务，让新人熟悉一下环境，我们趁着副本时间还没结束去神都喝一杯。”

    “小子！”男人向着席尔斯喊话，“死神注视着你，注视着所有负点归零者，我们想死可难着呢！”

    说罢男人发出一阵猖狂的大笑，可惜在场的人没有一个附和他，他也不尴尬，拽着德什卡离开了落地窗前。

    席尔斯长呼一口气，终于放松下来。那些带着面具的护士已经打开了实验室的大门，根据显示器上的倒计时，还有十分钟的时间可以让席尔斯四处逛逛。

    “对了，兰瑟说你很有意思，你获得了核心同调能力之后可以去找他，他就在大猎场。”男人高昂的声音吓了刚转过身想要离开实验室的席尔斯一跳。

    还真有兰瑟·纳克这人啊？

    即使弄臣帮席尔斯摆脱了思考僵局，他还是对弄臣的一惊一乍感到十分不满。

    在距离走出实验室还有一两步的时候，两侧夹道欢迎的护士们忽然齐齐低下头，俯身鞠躬。

    “席尔斯先生，还请对同僚们多一些容忍，毕竟我们以后会一起共事。

    最后，欢迎来到冥土之下，你永远的家。”

    十几个身材凹凸有致，看不到面容的护士竟然发出了德什卡那黏腻的声音，席尔斯立刻将她们面具之下的脸脑补成德什卡那油光满面的笑容，顿时感到一阵恶心与心惊。

    你真知道我想什么？还是猜的?席尔斯几乎立刻回头望了观察室一眼，此时落地窗已经被挡板遮住，像是从未打开过一般。

    席尔斯最终还是迈开步子，走出实验室，正式踏入了负点归零者的地盘：

    冥土之下（UndertheUnderworld）

    “嗯……你好?”席尔斯试着对身边的一位护士说话。

    “很高兴为您服务。”护士侧身歪头，双手交织在胸前，“您有什么需求?”

    有点奇怪……席尔斯的目光扫过护士的每一寸身体，怎么看怎么别扭：即使被护士服包裹，席尔斯还是能注意到她的身体异常纤细，而且十分……健壮?

    很难想象纤细和健壮会同时用来形容一个人，但是这位带面具的护士就是这样，她的身材比例应该很不错，但是护士服却撑得十分肿大，就像是衣服之下的身体完全填满了服装内的空隙一样。

    “介绍一下你自己?”席尔斯暂且搁下了询问自己在什么地方的想法，优先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我是冥土之下的医疗型服务节点，编号UTU-1129，目前隶属于研发部的生物控制部门，负责对生物个体进行理化作业。”

    “能展示一下你的身体吗？”席尔斯提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这直接关乎到他对德什卡的态度。

    “当然。”眼前的护士张开双臂，身上的护士服像是油酥饼上的脆皮一样旋转着剥离下来，露出了护士的身体结构。

    灰黑色的不知名材料组成了护士的竹节虫般的身体，两侧的肩膀甚至是镂空的等腰三角形框架，可以说护士怪异的外形和直接在衣架上挂一件护士服是一样的。

    我说这些护士怎么细看都像是施瓦辛格前来协助加州医院一样，德什卡老登，我就知道你没说实话！

    席尔斯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又问出一个刁钻的问题：

    “你可以录下我接下来说的话并在某个人面前播放吗？”

    “当然，现在开始吗?”

    好，好极了，这就是这个破游戏的老玩家对待新玩家的态度。一个根本看不见人的，一个满嘴跑火车的，一个消极怠工的。

    席尔斯已经对这要命的轮回游戏不抱有任何期待了，假如队友和对手都和这些人一样那他情愿器官衰竭而亡。

    “不了，请你跟我解释一下冥土之下是什么地方吧。”席尔斯忍住破口大骂的欲望，尽量让自己符合一位研究员的身份，用彬彬有礼的腔调说道。

    “负点归零者是拜龙教的一个教派分支，拜龙教就是九位龙王教团的合称，这些教团都各自拥有一个聚集地，教团成员在准备期可以在其中停留，冥土之下就是负点归零者的聚集地。

    冥土之下位于异度空间第贰层与第叁层之间，这里是一片没有边界的荒野，仅有少量的亲死亡动植物在此生活，负点归零者们在荒野之中建立了一座基地，您目前所在的位置是真菌部的第二实验室。”

    护士向席尔斯俯首行礼，不再言语。

    又是一些新词汇，异度空间，真菌部……

    “介绍一下真菌部?”席尔斯紧跟着发问，然而护士并没有回答，“你好?”

    “归零者先生，剩下的时间不足以我解释您的问题了。”护士的声音越发迟缓，有一种老旧磁带卡顿的质感。

    “您该进行核心同调了，希望下次还能在这里见到您。”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停下了，面板又一次主动浮现出来。

    【姓名：凯文·席尔斯】

    【状态：死点链球菌感染】

    【核心同调对象·选择中：

    玩家需从新手副本中遇到的所有事物之中选择一样作为核心同调对象。

    同调对象选择后将会根据该事物与玩家的特性生成一个专有能力，这就是同调的意义。

    同调类型有四种：

    1.实体操作：该类型的同调能力通常会让玩家能够掌握一类物体。

    2.概念操作：该类型的同调能力通常会让玩家控制某一种现象。

    3.实体扮演：该类型的同调能力会让玩家的形体，属性，能力都极其贴近同调对象，该同调类型不能重新选择为其他类型。

    4.概念扮演：该类型的同调能力会让玩家在某一种现象上贴近同调对象。

    回到现实后，同调能力将大幅度削弱，但是拥有特殊力量的“奇物”仍然可以发挥全部作用。

    而核心同调更为重要，核心同调能力将会是玩家能力的核心，后续同调都需要考虑与核心同调对象的相性。

    玩家可以自行摸索能力的提升方式来提升“同频率”，每当同频率上升10%即可再进行一次同调来升级核心同调能力。

    核心同调对象确定后，玩家可以随时进行核心同调来更改其效果，但是如果新核心同调对象与原核心同调对象相性不佳，那么同频率将清零，核心同调能力也不会继承。】

    原来是这样啊，可以选择自己替身的替身使者吗？还以为是什么高级东西。

    席尔斯想要挥手来试一试面前的护士是否真的静止了，但是他却无法做出任何动作，好像他的身体也被静止了一样。

    这轮回游戏这么神通广大吗?能凭空让一个人动弹不得?还是说它只是欺骗了我的感官，实际上我是在玩某种VR游戏?席尔斯想起了德什卡的话，不由得感到莫名的压力。

    随着席尔斯的思绪流转，眼前的画面忽然从微微欠身的护士变成了落地窗后的德什卡，席尔斯甚至能看见他脸上油腻的毛孔，还有右下角的一行小字：

    确定核心同调对象为回收利用·克莱顿·德什卡?

    是靠回忆来选择吗？席尔斯被突然出现的德什卡恶心了一下，连忙回忆了好几名身姿曼妙的面具护士来抚慰自己受伤的心灵。

    嗯?这护士……席尔斯忽然停下了继续回想，调回了上一个护士的身影。

    这是最初为席尔斯进行注射手术的护士之一，即使他当时精神恍惚，他的大脑还是忠诚的将画面记了下来。

    重要的不是大脑潜意识可以帮助席尔斯记忆，而是那句提示：

    确认核心同调对象为医疗型服务节点?

    不，刚才不是这样，角度要再偏一点……

    确认核心同调对象为冥王龙·哲尔麦斯?

    冥王龙·哲尔麦斯……这不是德什卡说的死之主吗？可是，为什么呢，只是稍稍偏移了一点距离，护士就变成了死神?

    它和其他护士有什么区别，外形上没有差异，到底是为什么?

    是灯光吗？无影灯射出的光线刚好和护士面具上的白点形成了一个大小相套的环状光斑，这是……

    眼睛?

    随着席尔斯的思考，面前的画面越来越贴近护士面具中间的光斑，耳边突然传来了不和谐的声音。

    像是什么乐器的声音，有一首若隐若现的摇滚乐曲从未知的地方传来，伴随着电子鼓点的激烈奏鸣，让席尔斯陷入了莫大的恐惧。

    提示语句已然崩溃：

    确认核心同调对象为冥王龙·哲尔麦斯?

    确认核心同调对象为冥王龙·哲尔麦斯。

    确认核心同调对象为冥王龙·哲尔麦斯！确认核心同调对象为冥王龙·哲尔麦斯！蒛稔阖噺……

    提示语句几乎变成了一连串乱码，在更大的乱子发生之前，席尔斯在心中默念：

    确认核心同调对象为冥王龙·哲尔麦斯。

    【核心同调对象已确认。

    认知模型比对完成。

    以太链接已构建。

    交互请求运行完毕。

    给予玩家凯文·席尔斯核心同调能力：死点掌控】

    像是蜡烛熄灭一般，眼前的世界陷入黑暗，摇滚乐激烈高昂的声音也不再回响，光斑像是锥刺一般，在席尔斯眼中留下了久久不消散的残像。

    席尔斯无法动作，无法思考，只能被动的接受某种无形薄膜的包裹。坠落，或者是上升。

    当他从一片混沌的晕眩感中回过神来时，他已经站在了一片昏暗的灯光下，身旁靠着一根老旧的，油漆已经剥落大片的灰白路灯。

    这里不是实验室，我还没有回去吗？席尔斯四处张望，发现自己站在一条不算宽的单车道上。

    周围被林立的高楼所遮挡，但是它们全都没有一丝光亮，更上方的空中也没有任何星光，只有在极遥远的空中，能看见一轮昏暗的月亮。

    这地方像是某个黑夜之中，被窗帘遮住了最后一丝月光的卧室，就连头顶路灯发出的光线也好像被遏制了一样，没有任何逐渐变暗的过程，有光区和暗光区只差一步之遥，而暗光区昏暗的光线仅仅能让席尔斯看清物体的轮廓罢了。

    席尔斯终于下定决心想要四处看看，然而有什么东西先于他一步，从席尔斯的脚下向四周的黑暗蔓延。

    是一团团的死点菌群，像是聚拢在一起的黑色灰尘一样，随着风四处扩散。

    这是……席尔斯好像懂了什么。

    【核心同调能力：死点掌控

    同调类型：实体操作

    1.对你而言，死点链球菌组成的死点菌群是具有低级智能的命令节点，你可以通过思想直接对任何一个死点菌群下令。

    2.死点链球菌不会对你进行攻击。

    3.在同级之中，你对于死点链球菌拥有第二优先级，第一优先级永远属于冥王龙·哲尔麦斯。】

    【同调叠加：暂无】

    【同频率：1%】

    虽然不知道其他玩家获得的核心同调能力是什么样的，但是【死点掌控】已经是一个很不错的能力了。

    可以用于侦查，对于生物的攻击性极强，想来其他玩家也不可能是变形金刚一类的机器人，从目前来看，在前期的副本之中最起码能够自保，这么说好像也不太对——鬼知道这轮回游戏的副本都是什么样的。

    好吧，这些菌群怎么一点反馈都没有?席尔斯看着菌群依然从脚下向四周扩散，不由得扯了扯嘴角。

    现在看来，侦查是没戏了，不过它们既然不会对我造成伤害了，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数量呢，能量和物质的来源是什么呢？

    正当席尔斯思考之时，菌群忽然回到他身边，在他身边组成了松散的菌落球，将席尔斯包裹起来。

    没等席尔斯询问这些菌群他就已经知道原因了：

    另外两条岔路上亮起了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