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走出了房门，一一拜访了村民，将他们召集了起来。

    他先前救醒的除了自己的孩子，其他都是每个家中年龄较大一点的人员，也许在救人时，他的行为已经下意识做了抉择，为这后来的计划做了铺垫。

    陈龙看着刚刚苏醒，驻着棍子才能走过来的村民们，说道“你们已经见证了，我驱走大家的诡异，我也不瞒着大家，这是我和一尊诡异的存在做了交易，为了救醒在座的大家，我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现在这个代价不够救醒其他人，所以现在代价该你们来选择是否要支付了。”

    “什么存在？什么代价？”有人出声问道。

    “我也不了解，但祂的力量，毋庸置疑，你们的苏醒就是最好的证据。代价则是……”王楠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尔后加重了语气说道“生命，代价是一个人的生命。”

    “你还活着不是吗？”有人发出了质疑。

    “我是将生命献给了祂，从此成为祂的跟随者。”杨洪解释道。

    “那我们也可以成为祂忠诚的追随者。”

    “祂现在要的是生命。”

    “……”场面一度安静了下来。

    “我要救我儿子，要我的命来换，那就换吧。”有个中年汉子虚弱的开口道。

    “我也要换”“换”此言一出，当即有人附和，为了自己的孩子，死亡都显得渺小了。但还是有一些人默不作声。

    楚格看着那群说着大不了一死的人，心中升起一股惭愧和认可，看着那些默不作声的人，则是感到愤怒，但他个人的观感并不影响他希望的事情发展。

    “祂只要一个人，便可救所有人。”赵明看着众人补了一句。

    “那就让我去吧，反正人老了，也没啥用了，还能救人，也算死得其所了。”一个骨瘦如柴的老人驻着拐杖走了出来。

    那些说着要换命的人，伸出手想拉着老者，被老者躲开了。那些莫不作声的人，眼里夹着泪花，说道“莫老爷子，谢谢你。”

    看着这一幕，赵明感觉自己的灵魂猛的一震，待他回过神来，莫老爷子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问道“肖哥，接下来怎么做？”

    赵明看了看莫老爷子，想起年轻时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被野猪吓尿的小子模样，心中也是一阵唏嘘，人真的太脆弱了，会生病，会衰老，会死亡。同时心中也有一丝窃喜，如他所料，老的大多都愿意牺牲救小的，而小的则未可知也。不管如何，计划成功，心中的负罪感洗刷一空。

    赵明回了回神，对着人群道“他是为了大家做的牺牲，因此我认为在他之后，村里人要对莫家多帮扶，你们觉得呢？”

    “可以！”“我同意！”“同意！”“……”

    当不再需要他们付出生命时，一切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好，那小莫，你跟我来吧。”陈龙对着莫老爷子说道。

    “那多久可以来救我们家里人？”之前不说话的人，现在变得急切。

    “明天早上吧”杨洪回道，紧接着叮嘱道“现在开始你们不要靠近我房屋那边，不会容易出现不好的事，那时后果就自负了。”

    众人纷纷点头，回家修养了。他们也不会去看如何操作，莫老爷子会怎么失去生命，他们只要明天赵明出现在他们家里，将他们家里人唤醒就好了。

    只有个别说着拿自己命换的，看着莫老没有说话，但眼中含泪。

    赵明在前，莫老在后，慢慢走向赵明的屋子。

    “你要先回去看看孩子们吗？”楚格问道。

    “不用了，越看越舍不得，我死了，他们能醒过来就行。”莫老坦然道。

    “不觉你都这么老了，以前还是跟在我屁股后面的小个子，现在佝偻起来了。”

    “哈哈，是啊，明明比你小，看着还比你老，这背也比你坨，真是奇怪。”

    “说明我休养的好，不像你还想着当年轻人，去打猎砍柴的。”

    “生生死死，都要经历的，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区别呢？我不过是发挥自己的余热罢了。”莫老看的很开，也没问其他事情，仿佛去坐客一样，话着家常。

    “进吧。”陈龙把门打开，示意莫老先进。

    吱吖，等到莫老走进去，赵明把破旧木门合上了。

    王楠带着莫老走进了之前祭祀的那个房间。

    莫老看着昏暗的房间里，满地如同猛鬼乱抓的符文，和燃烧殆尽的白色蜡烛，以及方形祭台上残留的血迹，哪怕之前心里做好了准备，此刻也觉得这气氛有点让人发毛。

    莫老还没发问，赵明就指了指墙边的小木凳说道“坐吧。”

    莫老也不客气，他现在的身体也确实有点站不住了，直接在小木凳上坐了下来。

    楚格也是拿出了一个火折子，将白色蜡烛一根根点燃，背对着莫老出声道“小莫，我不想骗你，这生命其实是我需要的，我举行了一个神秘的降灵仪式，获得了一些非凡力量，可以驱散诡异，但对人的血肉渴望异常，根本无法压制。”

    “嗯，那就放开压制吧，记得，救我儿子孙女。”莫老显得很平静，说着两手伸张开来，仿佛在和空气拥抱。

    “接下来，你可能会很痛苦。”

    “来吧，请你一定要救醒我儿子。”

    “好的，我会的。”赵明一下丢掉了火折子，转过身来，两眼通红，口水不自觉的从嘴角滴落，他已经忍耐到极限了。

    莫老还是愣了一下。看着赵明，张口说道“肖哥，你……”

    刚说了几个字，他便发不出声来了，他被赵明掐住了脖子，他感觉如同被铁圈捆死了一般，他的身体本能的开始挣扎。

    赵明看着挣扎的莫老，喃喃道“我也不想这样，小莫，我要救他们。”

    随着时间过去，莫老挣扎幅度越来越小，直至停止，赵明的眼角不自觉流出了两行泪水。

    赵明流着泪将莫老的身体啃食殆尽，在晚上将骨头埋在了村中坟地那边。

    黑夜再厚重，也挡不住白光的穿刺，一束束白色阳光将黑幕刺穿，将光明洒落地面。

    赵明趁着晨光将村里人一个个唤醒，除了莫老的家人，没有人再关心莫老。

    “我爸呢？”

    “爷爷呢？”

    面对莫老家人的疑问，赵明便细致讲了莫老自愿牺牲自己换取大家平安的事情。听完，几人抱在一起，哭泣到发不出声音。

    陈龙悄悄关门，退了出去。

    时间流转，半年时光，转瞬即逝。

    人们渐渐淡忘了上一次的诡异事件，生活似乎又回归了正常。

    在村长房间里，赵明两眼通红，跪在地下，头对着地面一下又一下的撞着，嘴里痛苦道“不要，不要，不要！”他又饿了。

    “一连好多天，没看到肖斩哥哥出门打猎了。”深林中一位少女正在砍材，对着旁边另一位少女说道。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嘞，我上一次看见他还是在一周前，他打了两只兔子，还给了我一个果子。”

    “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我三叔去年就在深林里出意外去世的，尸体都烂掉了，我们才找到他。”

    “呸呸呸，乌鸦嘴，不许你这么说肖斩哥哥。”

    “我也不想这样，我不说了，呸呸呸。”

    “村长，村长”一个声音隔大老远就响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赵明看着远处不断跑进的一个少女，出声问道。

    “肖斩哥哥，肖斩哥哥他，出事了。”少女带着哭腔。

    “他怎么了？”赵明问道。

    “你跟我来吧，呜呜呜。”少女边说边哭，带着赵明往村口走去。

    村口，一具被野兽啃食的面目全非的尸体摆放在地上，村人围站在旁边，看到赵明过来，给他留出了一条道路。

    赵明一眼便认出了那就是肖斩，他的儿子，一瞬间，赵明老泪纵横，声音也变得嘶哑“我的儿啊，我的儿啊”

    “是陈奋和刘爵在深林里发现的，看到的时候就成这个样子了，他们把他带了回来，你节哀。”旁边有人跟赵明说着来龙去脉。

    赵明在众人的不断宽慰下，接受了这个事实，忍痛为肖斩下葬。

    村里没有什么仪式，人们早已习惯了失去，只是在坟地挖了一个坑，将肖斩埋了下去。

    埋了之后，众人也渐渐散去，毕竟生活还要继续。

    夜深人静，村长房间里，赵明跪倒在地上，流着泪嘴里不停念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又是一年过去，村里不时有人失踪，人们认为再次遭到了诡异，有些人想起来村长之前说的交换，村中不乏勇者，在两人的自愿献身下，没有人再失踪了。

    村里却流传起了村长吃人的传说，人们开始远离并躲避赵明，赵明也把自己关在了家里，不再出现在任何人的眼前。

    村长家中，赵明对着铜镜看到自己的两边脸颊上各长出了一张虎脸，脖子以下的身体变成了烂泥一般，层层堆叠在一起。双脚更是已经腐烂，移动只能看着蠕动，像蛆虫一般。

    村长失踪了，村里人已经一个月没见过村长了，他们一起来到了村长家里，发现空空如也，桌椅上已经铺满了一层灰，显然已经很久没人住了。

    村里为赵明做了一个衣冠冢，同时选出了新的村长，也是一个老人，名叫陈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