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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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粗试现代技术(一)

    “哦!”被称为统制的身影随口应道。

    他身在暗处,一直注视着码头,对刚才发生的情形了若指掌,赵榛的船消失在黑夜里,无踪无迹,感到有些困惑,不由地问道:“倪指挥,你说他所作所为是何用意?”

    寒风吹着树枝“嘎嘎”摇晃作响,倪崬无言以对。

    身影沉默了片刻,道:“明日我问了大哥再说罢。”

    说完径直走了,倪崬赶忙跟在他的身后。

    蔡河上,赵榛站在船尾,眼睛盯着码头处那一块黢黑的区域,一动不动,凭直觉有人亦在那儿注视着自己。

    朱大泰若有所思道:“殿下,倪指挥是他的亲随。倪指挥现身替我们解围,他一定也在此地!”

    赵榛默然不语,心里清楚朱大泰口中的他是指种彦岑。

    赵榛第一次去西城墙面见种彦岑,衣服淋湿了,次日是这倪指挥将烘干的衣服送了回来,并再次递回捧日亲军的腰牌供赵榛使用。倪指挥是种彦岑的心腹,今晚突然在这里出现绝不是偶然,可以断定是种彦岑指使所为。

    前日流民生变的夜间,赵榛在西城往东去的路上碰见种彦岑,当时种彦岑的举动令赵榛怀疑他是否认出了自己,这两日繁忙,赵榛顾不上深思,如果今日倪崬所为是种彦岑授意,不得不令赵榛重新认真思考目前面临的形势。

    种彦岑怎么会在此地?他如何发现自己的行踪?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他对自己应该没有恶意,那么意图在哪?自己又该怎么办……

    不推敲尚可,推敲了种种细节之后,赵榛忽然感觉一股凉风袭在背上,浑身湿漉漉、冰岑岑,如果是有心人,或许早已对自己的行踪一清二楚,自己隐藏身份只是自欺欺人。

    但是如果自己已经暴露了身份,种彦岑为什么还敢这么堂而皇之地帮助自己?

    赵榛非常困惑。

    又想到前日流民生变,当时流民群起,殴毙了一名辛统制。这两日,赵榛听到一些确实的消息,辛统制是东壁都统制辛康宗,乃入得了台班的朝中大臣,若论官轶军阶尚在种彦岑之上。

    流民生变,根子在赵榛身上,这是个不小的纰漏。不过朝廷的态度更加难以琢磨,朝中反响平平,听说仅在当晚弹压了一些借机生事的宵小,次日一早汴京就恢复了正常,官家好像有意压制这件事情,令人很快遗忘了此事,好像从未发生过。

    小民殴杀大将,朝中却没有反应,这是极其反常的事,时至今日,赵榛依然百思不得其解。

    船撸摇动,船只在蔡河中摇晃。河上一片黑暗,远处岸上传来巡哨、更戍声音,除此以外,没有一丝声响,一船的人均默默地注视着赵榛,不敢出声惊扰。

    “觥……”

    船身忽然传来一阵震荡,与岸边泥石摩擦一段时间之后,慢慢地停了下来。

    赵榛从沉思中惊醒,发现船只已经靠岸。

    众人注视着他,赵榛无暇再想,挥了挥手,道:“到岸了?赶紧将物料搬运回去,明日再作打算。”

    他下令,众人赶紧动手卸下粪桶,为遮人耳目,索性将粪水、物料一起挑回老南门坊杨家。众人人手充足,一趟便将所有物料挑着走了,路上士兵闻见臭味,避之不及,懒得盘查,众人顺利回到杨家。

    院门没有上锁,院中拴着一马,中间的屋子亮着灯。夏言候在家中,听见院外响动声音,出门查看。

    赵榛迎着他走上去,问道:“事情做得如何?”

    夏言拜了一辑后,小声回答道:“小杨正按殿下的法子在配药。”

    赵榛点了点头。

    这时,鲍安从屋里走了出来,赵榛怕被他认出来,转身冲着身后众人挥挥手,指挥众人将粪水与物料分开,粪水运去茅房,物料搬到后院去。

    院中突然涌出来这么多人,鲍安有些惊讶,不过没有多管闲事,焦急地询问夏言道:“敢问小哥,你家小先生何时能够配好药?我家指挥境况好像更糟了。”

    夏言安慰道:“鲍头领稍安勿躁,我家小先生既然答应你们,必定会给你一个说法,且等他配好药再说。”

    鲍安虽然内心焦灼,但没有办法,只能点头应允。

    夏言将他哄回屋中,转身将门从外边锁上,从旁边的侧门往后院去追赵榛。

    赵榛已与众人将物料搬到后院东首一处厢房内,洗干净手,换好衣服。物料到手,他心中踏实了不少,便唤众人先去休息。

    沈充道:“殿下,情势紧急,殿下已将物料用途构想告诉我们,且绘制了图纸,今日物料到手,我看当事不宜迟,这就准备起来。”

    朱大泰等人也是这种看法,纷纷要求连夜赶制。

    赵榛不好反驳他们,索性同意了:“早些动手也好,那么按我之前布置,各人各司其职,这就行动起来。”说完将屋内沈充五个人分成二组,各自搬上物料去忙活。

    赵榛分派任务功夫期间,夏言进入厢房,赵榛关心地问起来:“夏大人,你不在前院看守?当心被鲍安他俩发现。”

    夏言道已将前院正屋的门从外面反锁了,赵榛才略略心安,道:“如此就好。”又问道:“小杨准备如何了?”

    夏言回答杨越正在准备中,赵榛打算看看进展情况,于是在夏言的带领下往前院去,自正屋前经过时,赵榛特意多看了一眼,见屋门从外反锁着,没有异样,放心地走了过去。

    二人从前院西侧院墙一处矮门穿过去,又进了一处院落,院落不大,北边是一排土屋,年久失修的样子,屋身倾斜,寒风中“呜呜”声不断,不知是寒风的声音,还是土屋摇摇欲坠的声音。

    土屋的门窗十分狭小,屋中点着灯,但几乎透不出光亮,黑夜笼罩在土屋的顶上,只能看出个大概,显出几分阴森神秘的感觉。

    屋门从里面拴着,夏言上前敲了敲门,不一会儿门打开了,杨越站在门后,看见是赵榛,赶忙大开屋门,冲赵榛行了一礼。赵榛略略点了点头,一低头,挤进屋里。

    屋里的光线比较昏暗,当中摆着一张长长的木头台子,台面上依稀有些斑驳痕迹,开门时屋内梁上灰尘坠落,一股呛人的霉味。

    屋里起着火,正在烧水。

    赵榛看着木台,指了指,笑着道:“这怕就是你父亲行解体之术的手术台。此地将尸体大卸八块,你毫不畏惧,竟敢一个人呆着这里。”

    此屋就是杨御解剖尸体的地方。

    杨越没有迟疑,马上答道:“医者父母心。家父所为是为了治病救人,心中无愧,怎么会畏惧呢?”

    赵榛听杨越这么说,大声喝彩道:“好!”

    夏言也为之动容。他刚进入屋内时,心中十分不安,此时听杨越这么解释,心境立刻平了下来,不再忐忑。

    赵榛接着问道:“我刚才让你多取几个样本一起观察,取了几样?”

    杨越道:“家中总共存了五坛汤药,我挨个取了样,都放在那里。”说着,手指向往右方靠墙的一处长几,长几上摆着盆盆罐罐。

    赵榛走到长几前,顺着杨越所指,看见五个小盏盛着汤水摆在几上,小盏旁边又摆着盆盏瓦罐,满满当当挤了一整张长几。

    赵榛看不清小盏中汤水的样子,示意杨越将油灯端到跟前,挨个细细瞅了一遍。

    小盏中盛满了汤水,都泛着碧绿的的光色,有的清澈,有的浑浊,还有的汤水上漂着丝丝絮状之物,如果是现代人,可以一眼辨认出来,那是霉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