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渔村一村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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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两回合交锋,一胜再胜

    按照二十一世纪的说法,这个叫汪银城的,应该有个头衔叫“全权特派员”。

    很明显,他就是扬州汪家,甚至是整个扬州盐商群体,派来处理航道拥堵这件事情的人。

    而盐商之所以能做大,确实有他们的道理。

    他们派来的这个汪银城,确实有几分成色,说话直来直往、直指要害。

    倒是和赵承成颇有几分相似……

    因此赵承成也同他针锋相对:“汪员外这话,草民就听不懂了。航道拥堵,乃是自然变化,非人力所能为之……”

    “当着明人不说暗话。淮河拥堵,天灾不过三分而已,其余七分乃是人祸。赵村长是聪明人,别的话,就不用我点明了吧?”

    口口声声说没有点明,却实实在在已经点明了。

    人祸——这里还有什么人?

    不就是赵承成和他的赵家村吗?不就是他们闯出来的祸吗?

    不过既然汪银城还在打哑谜,那赵承成也就不急于把谜题揭开。

    “哦?还有这么一说?草民愚钝,倒要请教了。”

    “请不请教都是虚的,解决问题才是实的。汪某人相信,只要赵村长出手,不出三日,拥堵必将缓解;十日之后,便能畅通如初。赵村长愿意跟我打个赌吗?”汪银城的话咄咄逼人。

    “岂敢岂敢。草民哪有这样的本事?汪员外要是把宝押在我的身上,恐怕会血本无归呢!”

    “不赌一赌谁又会知道呢?”汪银城嘴角自信地一笑,“就怕赵村长到时候后悔!”

    说罢,汪银城一挥手,便走了。

    宝应县令郭全安赶紧跟了上去。

    走之前,这位朝廷命官,还替汪银城说了句:“赵村长见谅,汪员外是盐商子弟,又有官位在身,平素就是这样的……告辞,告辞……”

    这是赵承成和汪银城第一回合的交锋,算是打了个平手。

    可能因为是赵承成坐庄的缘故,平手也是庄家通吃,汪银城并没有讨到多少便宜。

    这个结果,汪银城自然不满意,而他果然不是只会口上逞强之人。

    第二天开始,赵承成分明就瞧见拥堵的船队之中,多了许多轻快小船,在大船缝隙之间左右穿梭。

    但他们并非是运输船,也绝不是渔船,而是将注意力集中到了水下。

    只见这几艘船上的船工,将竹篙深深插入水下,一尺一尺地探测着水下的情况。

    他们行动的目的不言而喻。

    但以洪泽湖水面之宽阔,想要从水下摸起暗桩、沉石,虽不是海底捞针,却也是盲人摸象。

    他们辛辛苦苦摸索了一整天,才捞起木头、石头各一件。

    这算什么?

    为了方便日后清理,赵承成设在河堤的障碍物,每一件都有列表、有地图,里里外外设置了八九十个,才取出两个,根本不影响大局。

    可令赵承成没想到的是,这两样东西居然就堂而皇之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并且还是汪银城亲自送来的。

    他让两个随从,将这两样湿哒哒的物件摆到了草棚里,一脸得意的表情。

    赵承成照例端坐棚中,不动声色地反问:“汪员外,这是什么东西?”

    汪银城当然知道赵承成在装傻:“原来赵村长还不知道啊!就是这种东西在河底,才堵住了航道。这些东西,并非河堤原有的,一定是有人故意设置其中。至于其动机么……”

    “哦!原来如此!那么不知汪员外是否查明,到底是何人所设?”赵承成又问。

    汪银城回答道:“何人所设,还要细细查明。然而现在已知是有人故意所为,那么其人手段已被点破,众目睽睽之下,就不好再做这等偷鸡摸狗之事了!”

    句句不提,可句句都在点赵承成。

    什么叫指桑骂槐?这就是了。

    这个汪银城,果然是个狠角色,这么一出,要是碰到脸皮薄的,可能就会当场破防。

    而此刻,在凉棚里吃喝的船工,听到争吵,纷纷挤过来为官,上百双眼睛左右打量着汪银城和赵承成。

    赵承成的脸皮,是经过二十一世纪和明末十五世纪的两次磨砺,厚实程度是寻常人等的两倍。

    “汪员外不愧是扬州汪家的公子,真是一语点破天机!”赵承成一边摇头晃脑,一边说道,“那么从明天起,我赵家村也出船出人,帮着汪员外一起清理河道。”

    此言一出,一直以来都保持镇定冷静的汪银城,霎时惊得一愣:这不是贼喊捉贼吗?

    他刚想反驳,却听赵承成已然用斩钉截铁的话音确认道:“就这么说定了!”

    此言一出,围观的船工们禁不住高兴得鼓起掌来——赵村长出手,那么航运重新畅通,就指时可待了……

    等到第二天,果然从赵家村里出来了十三四艘船,蜂拥挤向淮河河口,一到地方,便下锚停船。

    船上赵家村的渔民,拄着竹篙便在水下一通乱探。

    这么一来,非但没有疏通航道,反而让航道愈发堵塞。

    原本一个时辰还能通过个三五艘船的,这下好了,谁也别想过去!

    这些船,还没法赶。

    只要有人抱怨,赵家村的渔民就说——他们是会同汪银城一道办差的,有什么仇什么怨,全都记在汪员外头上!

    汪银城看在眼里、气在心头,当即就找来赵承成理论。

    赵承成则是一脸无辜:我这全是为了配合您汪员外啊!

    说着,他又派人搬来一堆水淋淋的石头、木桩,指着说:“汪员外请看,这就是我们从水里捞出来的。再这么干几天,航道大约就能完全疏通了。这进度,汪员外还看得过眼吗?”

    这话又把汪银城堵得无话可说。

    汪家的船,辛辛苦苦两天,才取出三件水底的异物;

    而赵承成的人,只用了半天,就取出了五件——先别管这些异物是怎么来的——数量要比汪家多得多!

    这是什么?这就是绩效!

    绩效这玩意儿,从来不管你是怎么来的,哪怕是歪门邪道、哪怕是坑蒙拐骗,只要数字比人高,那你就是绝对正确。

    这是赵承成和汪银城的第二回合交锋。

    第一回合,赵承成不过是险胜而已。

    第二回合,他却是后发制人,大获全胜,让这个初来乍到的汪银城吃了个哑巴亏!

    看着汪银城转身离去时愤怒的背影,赵承成的喜悦转身即逝——现在还没到庆祝的时候。

    盐商手眼通天,怎么可能在赵承成这里绊了个跟头,就一蹶不振?

    汪银城代表汪家,受扬州四大盐商的委托而来,他丢得起人,汪家和其他盐商却丢不起。

    为了扳回一城,哪怕不是为了淮河水运,就是为了找回面子,汪银城决定,调动更加上位的力量,必然要将赵承成彻底摆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