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渔村一村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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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交易,公平交易

    赵家村靠水吃水,除了米饭、蔬菜之外,最上得台面的,当然还是鱼。

    村里的老人、女人多有善于做菜的,鱼汤、鱼肉更是拿手好菜。

    不过赵承成却特意吩咐了一句:少放盐……

    鱼少放了盐,就难以掩盖腥气,虽然都是新鲜打上来的鱼,吃起来味道却不甚美味,吃得几位吃惯了珍馐美食的贵客,都暗暗皱起了眉头。

    而赵承成还在故意挑事:“诸位见谅,咱们渔村,也就这点吃食了。不过要跟一路从北边逃跑时候相比,要好得多了。恐怕别处的百姓,还没这口鱼汤喝呢!”

    说着,赵承成端起碗喝了口汤,忽然眉头一皱,高声呼喊:“人呢?人呐?”

    老赵头赶紧进屋:“村长啊,你叫我做什么?”

    赵承成蹙眉道:“老爷子,你知道咱们村里来了贵客,怎么不舍得放盐啊?这鱼汤,猫都不喝……”

    老赵头一脸无辜:“村长,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村里盐都用光了。真金白银问盐商买,他们又不肯卖。买私盐,咱们又没那么大的胆子……”

    原来是在演“双簧”呢!

    只可惜说话拿腔拿调的,好像在唱戏——按照演技流派,大约属于“梅兰芳”一派的,戏曲程式化太重。

    跟他“对戏”的赵承成,暗暗摇头:这老爷子,演技不行啊,这能骗得了谁?

    但也足够了。

    也不知是被这出并不出彩的“双簧”所打动,又或者是有意配合。

    只见史可法端着手中寡淡的鱼汤,眉毛皱成一团:“原来如此……那就是盐商的错了。淮扬盐商,我还不知道?从手指缝里漏下几颗盐,就够赵承成使用了,何必赶尽杀绝?”

    很好!把戏接住了!

    赵承成满意地点点头,又扭头望向汪银城。

    汪银城已被史可法数落得汗流浃背,赶忙说道:“这都是家里下人不会办事。晚生此来,既为了疏通漕运,也顺道澄清这些纠纷。”

    “那样就好。公买公卖、银货两清,什么生意不能做?盐商今后不可如此!”史可法传声筒一样,说出了赵承成想说的话。

    其实村里存着的食盐虽然不多,但还有一些,至少烧顿饭给大家吃是没有问题的。

    赵承成故意这么做,为的就是撬开汪银城的嘴,让他彻底妥协。

    目的终于完成。

    草草吃完,吃了瘪的陈三泰,是没脸继续待在赵家村了,随便找了个说得过去的由头,就要告辞离开。

    其余几人也不加挽留,便放他走了。

    赵家村现在正在急速发展的当口,村民们生活上的待遇就要相对低一些,供给大伙儿住宿的房屋,也很紧张。

    村里的年轻男子、女子住的都是大通铺。

    有独门独户可以单独居住的,除了已经成了家的外,就只有赵承成这个村长了。

    他的事情多,有时候半夜还要点灯办事,单独居住不是特权,而是必须。

    史可法来了,让他睡大通铺肯定是不行的。

    赵承成便只好把自己的屋子让出来,外加在书房多摆一张床铺,给史可法和陈于阶两人下榻。

    汪银城则把原本存放食盐的半空了的仓库,收拾出一间卧室。

    让这位大盐商同白花花的食盐住一晚,倒也恰当。

    安排好了几人的住宿,按照约定,赵承成便要和汪银城一道疏通淮河航运。

    这次,这位汪大公子纡尊降贵,提出要学赵承成一样,亲自坐船出航,共同排除拥堵。

    汪银城这种富家公子,手底下有使唤不尽的下人,十指不沾阳春水,让他在河岸上指挥指挥就得了,上了船,还能做什么?

    不就是想着避开史可法、陈于阶等人,私底说几句不能为旁人道的话吗?

    赵承成给他这个机会。

    他先是请汪银城传下命令,要所有的盐船倒退回淮河上游,又叫余庆祥率领弟兄们,将事先设置在水下的障碍逐个清除。

    而赵承成自己,则以监督疏通进展为由,让赵同瑞撑起一条小船,只载着赵承成和汪银城两人,向洪泽湖中心漂去。

    赵家村渐行渐远,已渐渐消失在湖上漂起的雾气之中。

    赵承成开门见山:“汪员外,今日这天气难得。难得到了午后,雾气还未消散。不过我们都是大男人,就不用小媳妇似的扭扭捏捏了,有什么话要对在下讲,员外就请直说吧!”

    赵承成的坦率,再次触动了汪银城。

    当着这样的人,再遮遮掩掩,就是自欺欺人、自取其辱。

    汪银城贪婪地呼吸着湖面上湿润而又纯净的空气,又混合着这几日积累的郁气,从肺中彻底排出,这才说道:“淮河河道是怎么堵的,你知我知,史督帅恐怕也知道,大家不愿挑明而已……”

    “呵呵。”赵承成冷笑着打断了他的话,“汪员外约我来此,就是为了说这话?看样子还是不服啊,不如过几日,咱们再交手几个回合?”

    汪银城自失地一笑:“不交手了,不交手了。在下赢不过赵村长,更不愿意再招惹你了。”

    “那么汪员外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汪银城眼神一闪,“想同赵村长做一笔交易。”

    “嗯嗯!这话终于有点意思了。”赵承成赞赏地一笑,“先不谈交易的事,我想先问汪员外一个问题:你知道为什么我这村子看似不起眼,可村里的子弟,却又这么能打?”

    汪银城眉头一皱,提出了好几个答案:保卫村庄、扩充势力、掌控漕运……

    赵承成一一摇头。

    问到最后,直到汪银城理屈词穷,赵承成这才回答:“其实,我是个爱做交易的人。我手下养着人马,只是为了能让别人跟我公平交易而已!”

    他顿了顿,又说道:“汪员外想和我交易,只要公平互利,那我就举双手欢迎!什么条件,就请说吧!”

    一字一句,汪银城都听得真真切切,对赵承成的敬佩,又增加了几分。

    “好吧,那在下也有话直说了。赵村长要卖盐,我答应。”汪银城脸色铁板,显然是在说一件极其严肃的事,“不仅不限量供应,而且可以赊账,可以在原价之上再打折扣。”

    这不就是赵承成一开始的目的嘛!

    自己完全没有讨价还价,就轻松达成了?

    没那么简单!

    “汪员外是大商人,应该知道‘公平’二字的含义。你这样爽气、如此慷慨,不知要我付出什么?”

    “赵村长先别忙嘛!这还只是第一步。往下,汪某还有别的条件,想要同村长共谋大事,不知赵村长想不想听听?”

    “哦?汪员外说话越来越有意思了,请但说无妨!”

    赵承成忽然发现,眼前的这个汪银城,不知什么时候,成了一个可以拉拢、可以团结、可以利用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