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头小子也能当教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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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又见春风

    出了镇子,邹克华抖手一招,半空里真气氤氲,浮现出了一道璀璨的白云,随即,纵身一跃,腾身而去,飘飘忽忽悬浮在了云中!

    孟无恙两眼瞪大,嘴巴大张,颤声问道,

    “这……这是做什么妖呢?”

    “啪”

    宁远甩手又是一巴掌,骂骂咧咧呵斥道,

    “装什么傻?你既出身于七星教,会不知道‘飞天流云’?!”

    孟无恙被打得眼冒金星,却浑然不觉,只捂着火辣辣疼的脸颊,一脸惊诧地打量着半空里飘飞欲去的白云,迟疑着问道,

    “飞天流云?这么说,有生之年,我竟然也可以腾云驾雾了?”

    宁远嗤嗤而笑,窸窸窣窣拿出了一根绳索,捆上了他的双脚,笑道,

    “是啊,这腾云驾雾的滋味可爽了!”

    话音刚落,道袍漫卷,他抓着绳索的一头,紧随其后,飞身而起,悄然落在了“飞天流云”之上!

    霎时,孟无恙身子一轻,噌然而起,整个人顿时被倒吊半空,晃来晃去!

    他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尖叫,失声说道,

    “这……这就是所谓的腾云驾雾吗?”

    宁远笑看了看身旁的邹克华,苦笑着说道,

    “没办法,云端拥挤,只够我们师兄弟四人,你就凑合凑合,在下面欣赏欣赏脚下的大好河山吧!”

    看他哇呀大叫,苦不堪言,其余几人笑得前俯后仰。

    随即,不失时机,拿出绳子,绑住了张哑的腿脚,相继腾空上了流云……

    孟无恙二人倒悬空中,手脚冰冷,头晕目眩,随着云团直入天际,悠悠飞驰,一阵阵凛冽寒风迎面袭来,几乎无法呼吸!

    哪知,即使在如此环境之下,张哑却像个快乐的孩子,随着绳索荡漾,他好似荡秋千一般,高兴得两眼放光,嘿嘿傻笑,

    “一起……一起……”

    孟无恙又气又怒,破口大骂道,

    “你这个愣头青,一只脚都要踏进鬼门关了,你还笑个屁呀?”

    哪知,听得这话,张哑却是更加咯咯大笑,说道,

    “一起……一起……”

    听得这话,孟无恙愤怒之余,却也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感动!

    他看着这个天真如孩童,浑然不知事的男人,两眼微红,点头笑道,

    “是,就算是鬼门关,咱们也要一起走!”

    望着脚下绵延青山,壮丽山河,他猛提一口气,嘶吼道,

    “幽幽黄泉路,我还有这么个真性情的朋友做伴,也不算太孤单……”

    狂风漫卷,烈日炎炎,飞天流云划破天际,不断飞驰。

    孟无恙浑浑噩噩,初时还能隐约看出具体方位,然而,随着日间酷日暴晒,夜间寒气侵蚀,轮番折磨之下,他渐渐就失去了意识……

    “噗通”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一天清晨,他被狠狠撂在了地上,耳边有人笑骂道,

    “小子,腾云驾雾的滋味好受吗?”

    孟无恙猛吐一口浊气,默默运起体内的真气,缓缓睁开了眼睛,只见宁远蹲在身边,窸窸窣窣解开了绳索,瞥眼看了看前方的山城,说道,

    “到了,这就是我玄天宫的属地‘扶摇城’!”

    一路飞驰,风霜雨雪,个中滋味,苦不堪言,幸亏有“三花”护体,孟无恙才不至于被折磨致死……

    他面色惨白,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

    “这‘扶摇城’是何处?难道,天庭的左右监司就……就住在城中吗?”

    宁远笑了笑,一脸幸灾乐祸地问道,

    “怎么,这么着急去死呀?放心吧,我们都是良善之人,不忍心你这么快就翘辫子!”

    他伸出右手,默运真气,徐徐摁在孟无恙的胸膛,猛力一吸,抽出附骨钉,沉吟着说,

    “听说,民间的死刑犯在开刀问斩之前,都要吃一顿饱饭!如今,玄天宫已近在眼前,等翻过前面这座山,就有天庭的三堂会审等着你,临走之时,我们怎么也得请你吃上一顿饱饭呀!”

    听得这话,孟无恙两眼通红,咽了口唾沫,忍气吞声,苦笑道,

    “多谢!”

    玄门属地,乃是朝廷特别划拨的底盘,类似于民间王侯的领土,其中产生的田亩、赋税都不用上缴,有其自主权!

    扶摇城,坐落于乾清山脚下,隶属于玄天宫,超然物外,不惹尘埃……

    走进城中,只见街上人来人往,路边店铺林立,无比繁华!奇怪的是,就中除了贩夫走卒,寻常百姓,竟然还有衣着迥异的修真人士!

    一些店铺之中,公然售卖着兵器、法宝,灵石,甚至还有万金难求的灵兽……

    这是真正的修真世界!

    看着眼前这个迥异的城市,孟无恙啧啧称奇,心中感慨万千,

    “看来,我以前都白活了……”

    一路奔波,邹克华师兄弟也早已饥渴难耐,进了路边的一家饭馆之后,他们迫不及待,点了满满一桌子酒菜。

    孟无恙看了看身边这个若无其事,一直在傻笑的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苦笑道,

    “吃顿饱饭,然后,咱们哥俩一起上路!”

    哪知,他正要坐下,宁远却两眼瞪大,厉声呵斥道,

    “谁让你坐下的?给我站那边去!”

    孟无恙一愣,迟疑着问道,

    “不是……不是说吃顿饱饭吗?”

    宁远眉头一皱,面色骤变,一把揪住了他的脖颈,恶狠狠地怒斥道,

    “是啊,闻味也能饱!你看着我们师兄弟吃……”

    这话一出,几个师兄弟哄然大笑,满脸快意!

    “你……”

    孟无恙怒火冲天,恨不得冲将上去,与之拼命,然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咬咬牙,拱手一揖,苦笑道,

    “我们兄弟身份卑微,确实没资格和诸位同席,这样吧,我们坐另外一桌……”

    邹克华端起酒杯,轻抿一口,沉吟着说,

    “这个嘛,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本地的钱币都是由玄天宫铸造的,你手里的银子只怕在扶摇城无法流通……”

    他微微一笑,指着眼前直入云霄,层峦耸翠的乾清山,劝阻道,

    “接下来,我们还有一段山路要走,我劝你,还是空腹上山吧,免得吃的太多,到时候累吐了!”

    看他一副嘴上仁义,心肠却是恶毒如蝎,孟无恙又气又怒,却又无可奈何,只得拱手抱拳,低声下气,乞求道,

    “邹公子大人大量,你就放过我吧,一路走来,我们已经多日不曾进食,如今饿得前胸贴后背,即便要死,你也让我们做个饿死鬼!”

    听得这话,一旁手脚受缚的张哑两眼通红,不断挣扎,急声说道,

    “饿……饿了……”

    见状,宁远夹起一块鸡肉,在二人面前晃了晃,慨然说道,

    “饿了好呀,饿了才能体会到美食的滋味!”

    说着,他一嘴把肉吃到了肚子里,满脸回味无穷,欲仙欲死!

    看着满桌酒菜,孟无恙二人两眼发直,口水直流,肚子里更是咕咕直叫……

    几个师兄弟相视一眼,越发笑得合不拢嘴,邹克华瞥眼看了看面色惨白的孟无恙,稍稍迟疑,问道,

    “真饿了?”

    孟无恙连连点头,苦声说道,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临终之前,只想饱餐一顿!”

    邹克华点点头,爽朗地笑道,

    “也罢,本公子今天高兴,就让你吃顿饱饭,不过……”

    他稍稍迟疑,皱眉说道,

    “不过,你是阶下之囚,不能上桌,只有跪着吃!”

    “你……”

    一听这话,孟无恙两眼瞪大,怒火冲天,眼底几乎就要喷出火来,不过,几番踟蹰之后,他终于还是“噗通”一声,面朝北方,跪向了朗朗晴空,声音嘶吼,怒目圆睁,一字一句说道,

    “谢邹公子赐饭!”

    见状,一众道人忍俊不禁,哈哈大笑,惹得满堂食客纷纷侧目,议论纷纷!

    酒菜上桌,孟无恙两眼通红,手脚颤抖,颤巍巍给张哑夹了一块肉,又给自己灌了一杯酒……

    然而,不知道怎么了,一向海量的他,这一杯酒下肚,竟然被辣得头昏目眩,泪眼狂涌!

    “跪着吃饭舒服吗?”

    听着身后传来的一阵阵嘲笑,他更是浑身僵直,手脚冰冷,脑子里一片空白,甚至连到嘴的酒菜是什么滋味,他也没有尝出来!

    自从母亲去世,孟无恙孤苦无依,受尽冷眼,甚至连“舅舅”们也不愿意收留他……

    那时,他总觉得,自己已经够苦了。

    然而此刻,为了能够吃上一口临死前的饱饭,他竟然需要如此忍气吞声,甚至下跪求饶!

    “看来,人生路上,有很多苦要吃,当初的苦,此刻的苦,不过只是小菜一碟……”

    他一口闷了杯中酒水,回过头来,深深地看着那一桌上满脸嘲笑的邹克华等人,心底突然有一种莫名的释然,喃喃自语道,

    “我知道,将来的苦,远不止于此!”

    看着身边这个若无其事,一直在笑,好似天塌下来也不怕的“傻大个”,他顿时热血沸腾,浑身充满了一股一往无前的力量,昂然说道,

    “来吧,有什么苦,通通放马过来吧,小爷我挨得住!”

    “孟一飞?!”

    就在这时,外头突然传来了一声惊讶的呼喊……

    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孟无恙一愣,抬头看去,只见来人身穿一袭灰白道袍,手握一柄吹毛利刃,柳眉星眸,肤白如玉,妖娆风姿之中,却又平添三分飒爽英姿,正是陈立!

    一见此人,孟无恙满脸惊诧,好似寒冬之中乍逢一股温暖春风,不禁两眼通红,心口一热,看着自己的狼狈模样,心中又羞又愧,失声问道,

    “怎么……怎么是你?!”

    美人当前,邹克华两眼放光,紧忙撂下酒杯,迎了上来,咧嘴笑道,

    “师妹,别来可好?”

    他指着跪地吃饭的孟无恙,一脸自豪,昂然说道,

    “此乃七星教漏网之鱼,罪恶滔天,必须严惩,所以,我和宁远等人不辞辛苦,一路明察暗访,终于在东部沿海又将其抓了回来!”

    “此外,上次抓捕之时,这小子胆大包天,竟敢伤害师妹,这不,为了替你出口气,我不敢耽搁,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了!”

    一听这话,陈立面色微变,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曾经被孟无恙咬伤的耳朵,微微拱手,说道,

    “多谢师兄!”

    她上下打量着一身狼狈的孟无恙,柳眉微皱,迟疑着问道,

    “他为何跪着吃饭?莫不是从哪儿学来的怪毛病?!”

    这话一出,几个“护花使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不尴尬不语。

    邹克华讪讪一笑,也一时语塞,无言以对。

    见状,宁远笑了笑,紧忙出来圆场,

    “这等钻营取巧的小混混,多有些奇怪的臭毛病!”

    他一脸鄙夷,撇嘴骂道,

    “对了,师姐可曾记得,上次在凤来居抓捕阎青山之时,这小子就是青楼里的小龟公?”

    “有道是,狗改不了吃屎,师姐可能想象不到,当我们围堵而至的时候,这小子浑然不觉,竟然还在青楼里快活呢!”

    看他们沆瀣一气,相互包庇,孟无恙惨然一笑,哪里还敢诉苦?

    只得赔笑道,

    “是是是,我是个小混混,一身的臭毛病,又爱赌,又爱嫖,还喜欢跪着吃饭!”

    他两眼通红,泪水朦胧,给身边张哑夹了一块豆腐之后,往嘴里猛灌了一杯酒,畅快地笑道,

    “跪着吃饭的滋味,最舒服!”

    听得这话,陈立面色难看,手握宝剑,默默无声……

    邹克华察言观色,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苦笑一声,摇头说道,

    “师妹,你看到了吧,世上就是有这么一些无耻又无赖的人,咱们不必介意!”

    陈立点点头,冷然说道,

    “确实!不过,士可杀不可辱,玄天宫毕竟是堂堂正道,玄门领袖,大庭广众之下,让人跪着吃饭,难免会有人蜚短流长,说我们仗势欺人,横行霸道!”

    邹克华一愣,赔笑道,

    “师妹言之有理!”

    他侍候陈立入戏,这才一脸和善,假模假样地搀扶起孟无恙,说道,

    “孟兄,地上凉,还是上桌吃吧,这样不好看!”

    孟无恙连连道谢,埋头入座,与张哑一起,旁若无人,大快朵颐地吃了起来……

    久别重逢,师兄妹几人不胜欢喜。

    杯酒入腹,陈立双颊微红,更添风韵,她稍稍迟疑,问道,

    “对了师兄,你们可曾寻到了阎青山留下的遗物?”

    邹克华摇了摇头,苦笑一声,一脸愤懑,

    “别提了,东西叫三圣岛夺了去,事情越来越复杂!”

    他给陈立酙了一杯酒,娓娓介绍起了个中过程……

    这时,陈立柳眉微皱,眼光游移,轻轻咬着朱唇,喃喃自语道,

    “原来……原来是这样!”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孟无恙、张哑,这对难兄难弟也备被押送上了乾清山:

    等待他们的,就是天庭左右监司的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