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万寿无疆,氪点命算卦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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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一盒墨,一河墨

    他这两句话一喊出,原本想要离去的乡亲们,哪里还能不知道要有好戏看了,个个都踮起了脚尖,生怕错过一丁点的画面。

    “好啊,好啊……”

    “我说昨天你怎么亲自登门拜访,还不肯收我的诊金,原来是早就算计好了……”

    黄仁毕竟见多了大小场面,这时候自然也已经看透了沈玉的全部打算,连连摇头低声轻笑着,仿佛是在嘲笑自己竟着了沈玉的道。

    方案后的常德怎能想到还有这种变故,暗暗瞄了两下黄仁之后,直视着沈玉说道:“究竟是什么情况,细细与本官说来。”

    沈玉大致将昨日去黄府的经历讲了一番之后,拱手而言:“大人,是黄仁亲口应下此事,他府上的阿福可以证明。”

    “哦,那阿福人在何处?”

    常德话音落下,还没等黄仁回复,人群中便伸出了颤抖的一只手。

    “小……小的在这……”

    跪倒在地的阿福不敢看自己主子,出门办事的他,只想着来看看热闹,哪成想居然还上了公堂。

    “阿福,沈玉所说的,是真是假?”

    听到县令大人问话,阿福哪敢有半点扯谎的想法,赶忙回道:“是,是这样没错。”

    景国律法有云,口头达成的协议,需要有第三者证明才作数。既然阿福身为黄仁的下人都这么说,那说明沈玉的确所言不假。

    常德手指敲击着桌面,递给了黄仁一个求证的眼神。

    感受到他看过来的目光,黄仁轻哼一声耸了耸肩膀:“没错,他借口最近迷恋书法,所以想讨要一份家父的笔墨藏品。”

    对于这么点东西,他并没有想过否认,但沈玉今天却仗着这事抹黑自己,他也势必不会轻易罢休。

    黄仁转头看向沈玉,眼神冰冷阴狠,似乎是在考虑该用什么手段,对付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郎中。

    “父亲心善,所以答应了他这个要求,但我可没那么大方,最后许给他的,不过是寻常的一支笔一盒墨罢了。”

    “常大人,这点东西对我黄家而言算得上什么?他竟然说我拖欠诊金,属实有些可笑!”

    黄仁心思也算缜密,为了防止自己变卖父亲藏品的事情曝光,还专门点明了自己要给出寻常笔墨的想法。

    听到这番解释的常德点了点头,捏了捏胡子咋着嘴巴:“沈大夫啊,我还以为有多大事呢,要是你真这么着急的话,大不了从我这里拿一份去好了。”

    “再说了,你们都没有约定期限,怎么能说他拖欠你诊金呢?”

    李有财在见到沈玉刚才的表现之后,还以为他当真攥住了黄仁什么把柄,此刻在了解到真相之后,眼中刚刚升起的希望之光瞬间又黯淡了下去。

    即便是出自名家之手的笔墨,对于黄家来说也不过是九牛一毛,怎么可能让黄仁捉襟见肘呢?

    方才还想着沈玉能逆天改命的乡亲们,自然也深知这一道理,同样泄了气纷纷摇头叹息着。

    “哎,咱们是斗不过这些人的,还是忙活自己的去吧。”

    “沈大夫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他这一弄不当紧,只怕自己之后的日子也不好过咯!”

    “那可不,黄仁那家伙心眼小,之后说不准要怎么报复呢!”

    “嘘,小声点,你不要命了!”

    众人的窃窃私语传到黄仁耳中,愈发令他觉得自己胜券在握,当即便阴笑着斜了沈玉一眼。

    看着黄仁那胸有成竹的样子,沈玉嘴角一弯意味深长地说道:“大人,恕我直言,我估计即便是黄家倾家荡产,也拿不出欠我的诊金。”

    “所以,我才敢在公堂之上告他一状。”

    听到此话的黄仁先是一愣,随即便捂着肚子放声大笑,“可笑,简直可笑至极啊,哈哈哈!”

    案后的常德同样有些忍俊不禁,他坐直了身子好奇地问道:“沈大夫,你这话从何说来?”

    沈玉微微一笑,回道:“一支笔不过几文钱罢了,对黄家来说自然不值一提,但我说的那一河墨……”

    “流经咱们县的白水河绵延百里,最终汇入沧江。”

    “想要把它给填满,估计倾尽天下的墨汁也难以做到吧?”

    话音落下,正在肆意大笑着的黄仁当即止住了动作,满是错愕地看向了沈玉。

    常德则是眉头一锁,心底念头稍稍转动,脸上便升起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围观的乡亲们虽然反应较慢,但互相交流之下,不一时也听懂了沈玉话里的意思。

    “不是,你……你……你这王八蛋居然诈我?!”

    同样反应过来的黄仁抬手指着沈玉,随着怒意上涌,面庞逐渐变得扭曲狰狞,声音也难免抬高了起来。

    他咬牙切齿地点了点头,随后大声辩解:“大人,他这分明是强词夺理!这世间哪有一河墨的道理?”

    “哎,你这话说得不对啊。”

    未等常德开口,沈玉便上前一步说道:“既然你都能从湖中取酒来饮,那我到河中蘸墨又有何不可?”

    “岂不闻书法大家王惜,多年临池习字,终究也将其彻底染成墨池,我这也是效仿前人啊!”

    听到这般荒唐之词的黄仁,却找不到半点反驳的说辞,只得调转话头说道:“原本不过是区区一两诊金罢了,你这是借机敲诈!”

    看着对方气急败坏的样子,沈玉心底暗道说得好,转头便看向了常德,“大人,就像您刚才所说的那样,这诊金究竟几何,也应该由我来定才是吧?”

    “我当时可说得一清二楚,就是一河墨,绝没有事后变卦加价啊!”

    “这……”

    长案后的常德只觉嗓子发干,摸过手边的茶水一口饮尽。

    刚刚可是他亲口说得,耕牛的租金理应是主人黄仁决定,这个时候他自然不能收回那句话,否则不是自己抽自己耳光吗?

    “就是,你能收人家一湖酒,沈大夫就不能要你一河墨?这是哪门子道理!”

    “看病付钱那是天经地义,花不起这个钱,你别找人家看病啊!”

    “没错,如果李有财有罪,那你也应该依法治罪!”

    “他俩犯的事一样,县令大人大公无私,肯定不会区别对待啊!”

    到了这个时候,乡亲们当然也都已看出了沈玉的用意,当即便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在嘲讽黄仁的同时,也向常德暗暗施加着压力。

    深谙官场是非的常德,非常清楚众口铄金的道理,在这种情况下为了安抚民心,最终也只能点头说道:

    “嗯……沈大夫所言确实有理……”

    注意到常德脸上的表情变化,心头一跳的黄仁当即便暗道不妙,赶忙上前一步说道:

    “大人……你……你可得三思啊!”

    黄仁清楚局面上自己已经落于下风,这时候也只能暗中提醒常德,他跟黄家其实是穿一条裤子的,如果跟黄家闹了不愉快,对他也没什么好处。

    常德哪能听不出黄仁的话外之音,尽管他身居高位被这般要挟也有些不爽,但看在往日的情面上,却也决定再尝试一番。

    “阿福,当时你就在一旁理当最是清楚,你家主人跟沈大夫,究竟是怎么商议的啊?”

    常德双眼一缩,语气意味深长:“在我这公堂之上,你可要老实回答,否则后果你是知道的。”

    跪倒在地的阿福闻言浑身一颤,暗戳戳地瞄了一眼衙役手中的水火棍。

    自己要是敢在县衙胡说的话,怕不是要狠狠挨上几十棍?那手腕粗的棍棒威力可想而知,我又哪里能扛得住?

    “你好好想想,那诊金,究竟是一盒墨,还是一河墨呢?”

    尽管常德的话里隐约带着引导的意味,但阿福毕竟只是一个下人罢了,根本听不出常德的言外之意,赶忙躬下身子说道:“回大人,小的,小的不知啊……”

    “小人只知,少爷吩咐过我,沈大夫要去府上取……”

    “够了!你这个蠢货!”

    担心惹火上身的阿福,一五一十地将事实道了出来,一旁的黄仁听到这气得牙痒痒,上前一脚将阿福踹了个狗啃泥。

    “废物!废物!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废物!!”

    黄仁用力踹着脚下已经蜷缩成一团的阿福,疯狂发泄着自己的怒火,看样子竟是想活活将其打死在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