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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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消失的黑子

    煤油灯的光照在机井里,村长左东英在机井最上方伸出头看着井下的母子,他咂舌道,“喂?两个疯子?还没死呢?没被淹死?命可真够大的!”

    高家大院里,刘易脚上戴着铃铛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身上已经换好了平秋染为他找来的干净衣服,那身湿透了的衣服已经被刘易脱下来扔在一边。

    平秋染也换好了干净衣服在地上打地铺,她也盯着天花板发呆。

    “我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把身体还给你儿子。”刘易率先开口,“我也想还给他,我觉得你很想他,但我真不是你儿子。”

    平秋染轻声说,“不早了,睡吧,你不是还要去救你最好的朋友吗?你说的那个黑子。”

    刘易猛然拍了一下脑瓜,一脸懊恼,他看了一眼伸手不见五指的窗外,迅速把被子蒙在头上闭上眼睛,“怎么把最重要的事给忘了!”

    “快去吧儿子,我等你回来。”平秋染轻笑,声音净是这段时间从未有过的轻松。“你不是喜欢唱什么摇篮曲睡吗,妈听了这么多次也学会了,妈唱给你听。”

    “小宝贝快快睡,梦中会有我相随,陪你笑陪你累,有我相依偎,小宝贝快快睡,你会梦到我几回,有我在梦最美,梦醒也安慰......”

    这是刘易经常唱给自己听帮自己入睡回到现实的摇篮曲,没想到平秋染不知什么时候学会的,闻着房间内淡淡的玉兰花香味,刘易在被窝里缓缓闭上了双眼。

    后脑上的疼痛让刘易呲牙咧嘴,他用手摸了摸,想放在眼前看看是不是流血了,他睁开双眼,眼前一片黑暗,他举起手在鼻子嗅了嗅,浓重的血腥味让他瞬间清醒,他猛然站起来,借助铁门之下的一丝光亮终于看清了自己的手上满是凝固的鲜血。

    他也分不清那是黑子的血还是自己的血。

    他想要看看怀里的黑子怎么样了,双手却摸了个空,他慌忙的望向四周,却不见黑子的身影,“你别吓我啊黑子,你去哪了?”刘易颤颤巍巍的开口。

    周围一片寂静,没有人回应刘易。

    刘易拉了拉铁门,铁门仍是纹丝不动,他拍了拍铁门,向外面叫道,“外面有人吗?有人吗?黑子你在外面吗?”

    除了刘易自己的声音外,再无其他声音。

    他跪在石梯上一阶一阶的向下摸索,可能黑子醒了,见自己睡着了,就去露台上喊人了?有这种可能性,或者体力不支倒在了半路?刘易在脑海里胡思乱想着,手上却是不停的摸索着,不愿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然而刘易的心情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沉重,露台就在前面,整个石梯中都不见黑子的身影,难道真的在露台吗?

    刘易怀着最后一丝希望,看向露台,然后他彻底瘫倒在石梯的尽头,心情沉入谷底,露台上除了已经凝固的暗红色血迹提示着刚才发生的惨案以外,再无其他任何东西。

    黑子消失了!

    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被锁上的铁门,遥不可及的井口,深不见底的井水,黑子会在哪里呢?

    刘易抱着腿呜呜的哭了起来,如受伤的小狼一般呜咽着。

    “你们都去哪了啊?结实,黑子,你们去哪了啊?我害怕,我好怕呀,谁来救救我?奶奶,奶奶,爷爷,爷爷!”刘易朝井口大喊。

    白色的云彩缓慢的,一点一点的从井口飘过,几只鸟儿一闪而过,再无其他任何声音。

    这口机井彷佛被人遗忘了一般,任凭刘易再怎么喊,都没有人在井口探出头来看看下面,没有人会想到,这口已经废弃了几十年的机井里除了雨水之外,还会有一个活生生的孩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上的云也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刺眼的阳光直射入井口,把原本幽暗的井水表面照亮,水光在井壁上波动形成一圈又一圈的光亮,刘易的脸上时明时暗,他知道这是中午了,自己现在还没回家吃饭,奶奶现在肯定在大街上喊刘易的名字到处找他呢,可能还会去结实和黑子的家里找他。

    他仰起头看向井口竖起耳朵,仔细的听着井口外的声音,生怕错过任何一点动静,即使他还小,但他也知道这是他获救的机会,他必须把握住这个机会。

    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水下,几颗泡泡在露台周围浮起,长长的蛇信子从黑色的尖嘴里吐出,两只硕大的白色眼珠紧紧盯着他,彷佛注视着自己的猎物。

    “小易!小易!吃饭啦!你在哪呢?回家啦!”奶奶的声音从井口附近传来,刘易激动的站起来,举起双手向着井口不断挥舞,他朝着洞口大喊,“我在...”

    没来的及说完,刘易身边猛刮起一阵阴风,夹杂着令人作呕的酸腐和腥臭味,井水如炸雷般泼在他的身上,突然刘易的身体传来剧痛,他低头想要尖叫出声,下一秒就已经到了水中。

    他张嘴叫喊,却无奈只咽下了几口井水,在水面上留下了几个水泡。

    他在水下想要摆动双脚,却发现动弹不得,他挥舞着双手努力的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让他内心升起史无前例的巨大恐惧!

    此刻他的下半身正身处一条如水桶般粗的黑蛇嘴里,黑蛇两颗拳头大小的白色眼珠在水下闪闪发光,黑色的鳞片在阳光的照耀下如宝石般璀璨,刘易在水下用手疯狂捶打在黑蛇的头部,每一下都用尽力他的全力,然而水的密度比空气大,刘易的动作此刻彷佛慢放,缓慢的落在黑蛇的头上,在外人看来更像是抚摸。

    刘易从没见过这么粗这么长的黑蛇,他不敢想象这条黑蛇在这里了生存了多久。

    也容不得他多想,黑蛇的嘴已经逼近了他的胸前,只差脖子和头,刘易就马上全部被黑蛇吞掉了,刘易把手撑在胸前,企图撬开黑蛇的嘴,但只是做无谓的挣扎,下一刻,刘易眼前一黑整个人都被黑蛇吞入腹中。

    庞大的黑蛇宛若游龙,在水中更是灵活,它急速下潜,光亮也随之迅速消失,在幽暗的水下阳光照不进去地方,黑蛇在一个洞口停下,似有灵性般扬起巨大的蛇头看了一眼水面,然后钻进了洞里。

    井口外,奶奶在井口趴下望向机井,平静的水面上毫无波澜,“难道是我听错了?”她皱着眉头喃喃自语,“刚才明明听到了小易的声音啊,怎么没人?”

    奶奶望了一眼上着锁的铁门,踱步走了。

    酷暑的下午,阁老坟往往是安静的,但今天不同。

    几乎全村人都没在家里歇晌,土路上来来回回人头攒动,村里的大喇叭村长左东英的声音不断的响起,“左墨轩,高晓凡,刘易,听到广播赶紧来祠堂!你们的家人都在找你们!左墨轩,高晓凡,刘易,听到赶紧来祠堂!你们的家人都在找你们!......”

    “左墨轩!你在哪?”

    “高晓凡!回家吃饭啦!”

    “刘易!赶紧回家啦!”

    阁老坟上上下下几百号男女老少,穿梭在大街小巷里呼喊着三个小孩的名字,同时三个小孩丢了,这可是大事!其中还有村长的宝贝孙子,天大的事!

    而在人群之外,有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正一脸严肃的接着电话,正是最早下车的张三,他点点头,“嗯!张一,我跟丢了!村尾的空房子?嗯!我马上过去!”

    说完他戴着墨镜,把诺基亚塞进兜里大步流星的朝村头走去。

    一辆警车失控般横冲直撞的从村头驶入,与戴着墨镜的张三擦肩而过,警车中满脸横肉颤抖的高铁牛此刻已经把油门踩进了油箱里,后座上是包装好的一整套迪迦奥特曼。

    刚才高铁牛还在表彰大会的观众席穿着警礼服正襟危坐,戴着大红花准备上台领奖,下一刻接到电话直接冲出了大会堂,留下了几十号领导同事目瞪口呆楞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的宝贝儿子,结实,高晓凡失踪了!

    脚刹和手刹同时拉起,令人牙酸的刹车声响起,祠堂外的土路上激起一层厚厚的尘土,高铁牛从车上跳下来,连车门都没关,三步并作两步进入祠堂,他双眼快要蹬出眼眶,双手握拳,一拳砸碎了放着广播话筒的桌子,抄起喇叭就喊,“高结实,再不回来,老子打断你的狗腿!不管你在哪,立刻马上给老子回家!”

    高铁牛的声音可比村长左东英的声音大多了,几乎响彻了整个阁老坟。

    他摘掉警帽,扔掉警礼服上别着的大红花,冲出了祠堂外,左右环顾,向村东头的机井狂奔,丝毫不在意刚换好的锃亮皮鞋在土路上被蹭脏。

    与此同时,在村尾的高家大院,高问水曾经住过的老房子里。

    张一和张二同时抹了抹手上的血迹,他们自然也听到了刚才高铁牛在喇叭里喊的话,张一擦了擦手上折刀的血,然后伸出舌头舔了下嘴唇,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笑了笑。

    “来吧!亲爱的高警官,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哦!你一定不会失望的哈哈哈哈哈。”张一仰天长笑,随手从手边拿来不知什么东西扔进嘴里嚼了起来。

    张二看到了张一脸上变态的笑容,心里没由来的发毛,饶是他见多了杀人的场景,对眼前的惨状却依然忍不住皱眉,他忍住想干呕的欲望结结巴巴的问道,“哥,三儿还没给你打电话?”

    张一把嘴里嚼的东西吐掉,伸进口袋想摸烟,却没摸到,他咬了咬牙,“没有呢!不管他了,每次都跑丢,等会儿吧。”

    他转头盯着被绑在凳子上,嘴上贴着胶带,浑身是血的结实说,“先帮我们亲爱的结实小朋友减肥成功再找三儿吧!”

    结实眼中满是哀求,他疯了似的像拨浪鼓一样摇头,却因为嘴巴上贴了胶带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呜呜声,鲜血随着身体的抖动流的更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