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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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井下洞天

    机井之下,原来别有一番洞天。

    刘易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感到不真实,这像是一个巨大的石室,无数个散发微弱白光的石头镶嵌在石室顶部,他眼前是一个大水坑,刚才那条白眼黑蛇就是从这里把他带上来的。

    此刻的白眼黑蛇哪里还有半分凶色,完全就像一只小狗一样用那颗硕大的头颅在刘易身上不停的蹭来蹭去,彷佛跟许久未见的主人撒娇一般。

    黑蛇吐出嘴里的蛇信子,“嘶嘶”声响起在空荡的房间里清晰可闻,刘易的脸蛋突然感到一阵湿热脸上痒痒的,黑蛇在亲昵的舔舐着刘易,眼见黑蛇对自己充满善意,他鼓起勇气轻轻摸了摸黑蛇足有象棋盘那么大的头。

    黑色的鳞片每一片都足有刘易的手掌那么大,摸起来凉凉的像是铁皮一样,刘易下意识的说道,“长的真快啊!阿瑟!”

    黑蛇用躯体轻轻卷起刘易,整个的包裹着他的身体,只露出刘易的头,他好像感觉的到刘易在叫它。

    刘易摸着黑蛇的头又试着轻声叫了一声,“阿瑟?”

    黑蛇的尾巴翘起,不停的抖动,它好像真的听到懂!

    “阿瑟,这是你的名字吗?”刘易用胳膊环绕着黑蛇的头,把它的头靠近自己,看着黑蛇的尾巴又在不停抖动,刘易明白了,这条蛇好像听的懂自己在说什么。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知道这条大黑蛇的名字,看到它脑海中就自动跳出了这个名字,他想起高问水房梁上的那条黑蛇,顿时张大了嘴巴,“高问水!”

    听到这个名字,黑蛇整个尾巴欢快的快要打结了,紧紧绕在一起,“还真是啊!”刘易惊叹,“你还真是那条蛇啊!你怎么到这了?”

    黑蛇的白眼眨了眨,盯着石壁四周,刘易顺着它的目光看去,石壁上刻满了文字,与他在高问水家墙壁上看到的如出一辙,

    “凡欲学禁,先持知五戒、十善、八忌、四归。皆能修治此者,万神扶助,禁法乃行。”

    “以形养神,以神扶形,去形存神,得见长生。”

    “其理为人所不知,却不得谓之是禁术。”

    “吾心无鬼,鬼何以侵之。”

    “吾心无邪,邪何以扰之。”

    “吾心无魔,魔何以袭之。”

    这些字不知用什么方法被刻在了墙壁上,字体极为潦草,彷佛慌乱之间匆匆留下,刘易不明所以,用手轻轻抚摸着石壁上的字,马上要上初中了,所以这些字刘易还是认识的,他从口中慢慢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出那些镌刻在墙上的字。

    那些微弱的乳白色光芒渐渐闪烁,填满了整个石室,就连那一旺井水都在散发着异样的白光。

    古井无波。

    整个石室内安静极了,只剩下刘易的诵读声。

    刹那间,他脑海中清晰的显现出高问水的身影,一袭青衣长衫,他站在自家院子里看着门外,眼中充满哀伤,刘易看到他的眼睛也不由自主的流出眼泪。

    院门口是吊死在房檐之上的平秋染。

    黄色草绳深深嵌入平秋染脖子上的血肉中,她身穿红色旗袍面带微笑,脚上的白色布鞋散落在脚下不远处。

    高问水就那么静静的看着自己母亲吊死在自己面前,双唇翕动,刘易的嘴也随着高问水说出同样的话,“我回来了!”

    眼前忽然不知从哪冒出几只彩色虫子,刘易立刻双手捂住自己的嘴,他不敢相信刚才那句话竟是从他口中说出的,脑海中一袭青衣长衫的高问水也消失了。

    他望向四周,眼神彷佛能洞穿一切,他透过石壁竟然看到了外面的井水,还有石室旁的土,他向上看,看到阁老坟的村民们不时从他头上匆匆走过,嘴里还在叫喊着“左墨轩,高晓凡,刘易”的名字。

    年迈的爷爷步履蹒跚,他踱步在刘易的正上方,焦急的四处张望,嘴里不停的喊着,“小易,小易。”

    刘易冲他们招手,没有一个人回应,他疯狂呐喊,“我在这呢,我在这呢!爷爷,我在这呢!”

    地上的人彷佛看不到他一般,就连爷爷也不例外

    刘易拍着身下的黑蛇,“阿瑟!你帮我出去,我爷爷就在上面呢,他们找我们呢,我得赶紧跟他们说结实被坏人给抓走了,黑子也消失了,他们会担心我们的,都中午了,我要回家了。”

    惊鸿一瞥间,刘易竟然看到了黑子在身下这条黑蛇庞大的躯体之内。

    “你...把我的好朋友吃了?”刘易想要挣脱黑蛇的缠绕,却发现自己根本挣不开,他指着黑蛇的肚子一脸惊恐的问,“你把黑子给吃了?你把黑子给吃了?你把他吃了?”

    “他刚才还在石梯里,我刚才还抱着他,我睡着了,你把他吃了?”

    “你快把黑子吐出来!你把黑子还给我啊!”

    刘易双眼血红疯狂捶打在黑蛇的头上,没有了水的阻力,这次刘易拳拳到肉,但黑蛇的鳞片坚硬的无以复加,他觉得自己像是打在了铁门上一般,手震的生疼,鲜血从刘易的虎口处不断流出。

    一丝一丝渗入黑蛇的嘴里,黑蛇似乎并不在意刘易的捶打,它吐出蛇信子舔干净从刘易手上流出的血,极为满足的闭上白色眼珠,躯体肉眼可见的变粗了一周。

    黑蛇弓着头然后把缠绕着刘易的巨大躯体舒展开来,盘在一起不再动弹,似是开始休息。

    “你在吃我的血?”刘易越发害怕,他把手抽出来放在胸前,迅速远离了黑蛇躲到了石室的角落。

    “黑子被吃掉了!”这个事实让刘易无法接受,他不敢相信上午还在一起玩的好朋友,此刻一个被坏人抓走不知死活,一个已经葬身了蛇腹,无声的恐惧笼罩在刘易脆弱的内心。

    刘易背靠着石壁,冰凉的触感让他心神顿时清醒了许多,他不知道这条黑蛇为什么要把自己带到这里来,难道是把他也当成了果腹的口粮吗?

    那他应该怎么办才好呢?怎么才能逃走呢?

    他看着前面地上的那一汪井水陷入了沉思,井水直通井底,只不过那汪井水太深了,以刘易的水性也难以穿过眼前的井水潜入井底再从机井底浮出机井,更何况他的周围还有一条巨大的黑蛇伺机而动。

    逃出去,难于登天。

    这是一个藏在机井旁边地下的石室,刘易的力量也不足以打破石壁,他叹了一口气。

    可能他福大命大没死在高问水的家里,却要死在这里了,他望了一眼蛇腹中静静不动的黑子,眼泪又流出来了。

    “呜呜呜,奶奶,快来救我啊!我害怕。”他只敢小声哭,唯恐惊动了黑蛇。

    他抬头看到了机井路上结实的父亲,暴怒的高铁牛正目露凶光的逮着人便问有没有看到过他儿子,而黑子的父亲左松根也特地从镇上回来,也加入了寻找儿子的队伍。

    那么多人,唯独不见刘易的父亲,刘容。

    刘易失望的把头埋在双腿之间,一个月前的场景不断在眼前闪现。

    一个月前的下雨天。

    刘易的家里最东边也是最为宽敞的一间房,家具已经被拉走的差不多了,只剩墙面上一张端端正正挂着的结婚照还没来得及取走,那是刘易的爸爸刘容和后妈彩凤,照片中的他们穿着白色的礼服手牵着手,深情对视,背景是数不清的红色玫瑰,照片的前面则是散落一地的狼藉。

    “你要带上那个拖油瓶,我就回娘家了,老娘才不跟你在这儿浪费时间!”彩凤尖锐的声音从那间屋子传出。

    刘容的声音也随着响起,“什么拖油瓶!怎么说话呢!你小声点行不行?”

    彩凤听到这话就像被点燃了一样,声音越发尖锐,“那你跟那个拖油瓶过去啊?说好了就咱们一家三口搬到城里!现在你给我突然变卦?非要带上那个拖油瓶?行!有他没我们娘俩儿!我们娘俩儿走行了吧!你们是一家,就我们是外人。”

    刘容唉了一声,“干啥呢这是,等会儿就给天赐吵醒了,好不容易哄睡着的!小声点,让小易听见了咋想?”

    “爱咋想咋想,我就是不想在这破房子里住了,你爱搬不搬,不搬我们娘俩儿自己搬总行了吧!”彩凤寸步不让,刘天赐的哭闹声也应声响起,一时间聒噪至极。

    “别说了别说了。”刘容低吼,随后打火机点燃香烟的声音从东屋传出。

    “我非说,行,你不收拾是吧刘容?你不收拾我收拾!”

    东边的那间屋子里传来收拾东西的声音,乒里乓啷的,动作烦躁粗暴,不时有玻璃落在地面被打碎的声音传出。

    好像这些动静就是故意整给房间外的人听的。

    一家三口,说的是彩凤和刘易的爸爸刘容刚生的孩子,也就是刘易同父异母的弟弟,刘天赐。

    跟刘易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他就是那个多余的人。

    奶奶像是没听到一样,在厨房里自顾自的忙活,爷爷则趁着下雨在地里撒肥料还没回来。

    还能说给谁听?

    只能是蹲在窗下偷听的刘易,他穿着洗干净的白色运动服和白色运动鞋,手里提着自己早就已经收拾好的行李,说是行李,只不过是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买衣服赠送的塑料袋,塑料袋里装着的是几件破衣服和一双人字拖,这就是刘易所有的行李。

    其实大可不必偷听,彩凤的声音在家门外都能听的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