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潘文翰愣了一下，“您打算从哪儿开始……”

    “先看一楼吧。”宋德谦环顾一圈，“主要我有点好奇：你为了应对灾难对小楼都做了哪些改装。”

    “好。”潘文翰点头后站起身。

    梁盛对宋德谦突然提出这要求有些奇怪，不过他想了一下，觉得这纯粹是身为异界人士的灵管局对自己世界不合时宜出现的好奇心。

    反正离集合还有两个多小时，在场这几位进市区前也不需要接受特殊训练……所以梁盛不打算催促所有人尽快动身。

    “一楼是我主要生活的地方，我每天的饮食起居都在这里。”

    潘文翰带着众人在小楼的一楼转了一圈：除了客厅之外，这层凡是有个房间，都被他塞满了高到顶天花板的金属储物柜，储物柜数量之多，如同给屋子生造了好几堵厚实的铁墙，把一楼变成一座灰黑格交织的储物柜迷宫。

    “感觉外人第一次来会迷路的。”在参观者即将回到原地时，张缘看向身后那座迷宫。

    “也算是我的防御措施之一，万一有敌人闯入，我凭借地形还可以多周旋一会儿。”潘文翰解释。

    “是个好法子。”董建峰点头。

    “另一方面，让屋子塞满家具也是让自己安心：被噩梦折磨久了，我总怕丧尸突然从哪个角落窜出来。”潘文翰给来访的人们打开手边一个储物柜，展示了里面塞的几只没开封的睡袋，“早在搬进来之前我就不敢睡床了，只有在厅里把自己全身裹进睡袋，吹着凉空调才能勉强自己睡一会儿。”

    “说起来，你好像没有装冰箱。”董建峰环顾四周。

    “冰箱断电之后和普通密封柜没有区别，而且我囤的柴油不算多，所以我选择把电优先供给空调，只准备了一台小型冰柜以防自己有冰块需要。”潘文翰指了指运行的空调上那个绿色省电标识，“要是柴油耗完之后事情还没解决，我就得启用手动发电机了。”

    “卫生间也被用来存东西了啊……”梁盛看着一间塞了几十个装满卫生纸的塑料整理箱的狭小房间，房间的瓷砖地是白色的，明显是那种卫生间专用的防水砖。

    “我没开通自来水，屋里除了通风管道以外的各个管道我在搬进来后就堵死了，怕出事后病原体之类的从里面窜出来。”潘文翰指着客厅被砖头糊上的窗户旁那扇不停转着的换气扇，“我打算一发现丧尸入侵大槐村后，就把排气扇堵上启动空气循环机来着。”

    “那台仪器在哪里？”一楼的储物柜不像是能放空气循环机之类稍大些的仪器设备的地方。

    “在二楼。”潘文翰搬过一架放在储物柜边的梯子，摆到屋边一块为数不多没有被储物柜挡住的天花板下方，搬开伪装得极好的楼板，“为了防止意外，我让施工队在不伤及承重墙的情况下拆了原先的楼梯，把每层的入口都藏在了楼中的环境里。”

    众人跟在潘文翰身后爬上小楼的二楼：一上来，他们就看到挂满一堆工具的工作台，台子上放着几根自行车辐条和被剪成菱形的塑料片，右边放着一个敞开盖子的工具盒，里面是一把焊接枪和它的其它配件。

    工作台下方的空地上则摆着好几只形式各异的盒子。左边堆着成摞订好的打印纸以及码放好的《简易电器维修指南》、《器件加工法》、《房屋修缮速战速决》之类的工具书，显然潘文翰在搬进来之前，考虑到了得自己动手维修小楼的情况。

    除了工作台、同样在不停运转的空调和几扇紧闭着、上面用马克笔写着内部房间用处的铁门，二楼剩余空出来的部分就像一道没有窗户的长廊。

    长廊中间是工作台，左边天花板上挂着一只拳击用沙袋，地上铺着隔音毯，还放着几只小型哑铃和一只供人休息的板凳。右边最显眼的则是一只挂在墙上的靶子，下面放着几样东西。

    看得出来，二楼这部分主要是为工作和锻炼设计的。

    “十字弓？”梁盛一眼就看出靶子下面放着的是什么。

    “我把网上教程下载下来后打印出来，照着做的……”潘文翰看着有些不好意思，“总得做点能保护自己的武器。”

    “情况特殊，我们不会追究你持有管制器具的。”梁盛觉得以潘文翰连信用卡都没用太狠的守法度，敢做弓箭已经是被噩梦逼急了。

    林乐天走过去，把靶子上的箭孔扒开，看了下里面箭头在墙上留下的深刻痕：“准头还可以，以射箭业余人士的标准来看水平不错。”

    “我在频繁做噩梦后想正经报个班锻炼下体质，正好我工作的地方附近开了个射箭培训班，我就报名跟着练到搬进来为止。”

    得到对自己能力的赞赏似乎让潘文翰的紧张有所缓和，他吸了口气，开始按部就班介绍起二楼铁门后的各个房间。

    “最左边是危险物品存储室，除了发电用的柴油，我囤的固体酒精也放在里面。旁边的是收集雨水的净水室，我专门做了隔音防止启动时噪声过大……”

    最后潘文翰指了指哑铃旁边的房间：“那边是废物循环利用室……我把厕所搬到了里面，用来对废物进行回收再利用。”

    在介绍过程中，所有人都知趣地没有开房间门随便乱闯：作为普通人，潘文翰已经算是考虑周到的了。

    最后，他们从楼梯回到一楼。

    没跟着上二楼的张缘站在一楼储物柜里最矮的一只旁安静等着他们。一看矮柜子旁站着人，后下来的潘文翰表情明显紧张起来。

    “那里面有东西？”梁盛回头看了眼潘文翰的反应后转向张缘。

    “在所有柜子里，这只矮得有些显眼。”张缘拍了拍储物柜，“一般来说，房间里不寻常地方的底下都藏着事。”

    “直觉敏锐的小鬼，我以为我把地下室入口藏得够好了……”潘文翰嘟囔着走过来，搬开储物柜后拿开下面垫着的塑胶毯。

    地上露出了一扇很厚的铁门。

    “这应该就是户型图里提到的地下室……”整个参观过程中，董建峰一直在将图纸装潢与实际对应。

    “里面倒也没放什么东西。”潘文翰蹲下来拉开铁门，支起铁门上的支撑杆后转到一边。

    地下室内的景象出现在所有人面前：视线所及的地方，各类铁皮罐头整齐码放着，空隙之间还用卫生纸塞住。它们只给户型图上比一层的厅还稍大些的地下室留下和入口差不多大面积的狭窄空档，如同砌了一座罐头烟囱。就算是在这狭窄的铁皮烟囱里，也塞了几包袋装大米。

    “这么多罐头？”在场所有人大多是第一次看到罐头把存储地塞到如此之满的情况。

    “它是我能想到的为数不多不用担心破损引来敌人的即食食物。”潘文翰把入口边挨着地下室顶的午餐肉罐头拿出来，又用手电筒照了一下罐头空出来的地方。灯光下，后面那排的罐头也摆得整整齐齐。

    “你没用架子？”凑过来的梁盛看着里面密密麻麻的罐头墙。

    “给架子留的空地还可以摆好几只罐头。”潘文翰把手中的罐头放回原处，“而且罐头多了，也不用担心坍塌问题了。”

    从节省空间的角度，舍弃架子密集摆放确实是个好方法。唯一的问题是找特定罐头时会很麻烦，但到动用这堆罐头的时候，人应该也不会在意吃什么了。

    见周围几位都没有要下来细翻罐头堆的意思，潘文翰关上了地下室的铁门。

    他站起身活动下后背：“院子你们还看么？”

    “应该不用了。”梁盛看参观的提议者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感谢您的配合，天色已晚，我们就不打扰了。”

    一行人走出小楼，踏着已经降临的夜色和发电机的噪声打着手电筒走向大门口。

    “希望事情能早点解决，这样我也可以安下心来每天睡好觉。”

    潘文翰为他们开启防盗铁门的时候，外面刚好传来了在发电机噪声下也很响亮的蝉鸣，仿佛今晚只是一个普通的夏夜。

    从他的语气来看，和别人打交道已经让潘文翰精疲力尽……梁盛本来想对潘文翰说几句宽慰话就走，但刚迈出围墙的宋德谦突然回来，叫住正准备往回走的潘文翰。

    “对了，你和我们直接去现场吧，我需要你的实地协助。”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除了林乐天张缘全部懵圈。

    “我？”潘文翰惊讶地指指自己，“我已经将自己能想起来的事都告诉你们了。而且我只是个小人物，你为什么觉得我能帮上忙？”

    “根据刚才的问话，你梦里的记忆对解决事情非常有用。而且你比这里的人熟悉焕祥市市区，到了那边之后我们解决事也方便得多。”宋德谦说，“放心，我们会保证你的安全，还让那几位武警继续看守你的碉堡的。”

    “那还把他带去现场？”董建峰问。

    “直觉告诉我你有大用，”宋德谦说着，拍拍潘文翰的肩膀，“你都敢为了直面噩梦把全部身家都投进去了，想不想更进一步，协助我们拯救焕祥市？”

    “呃……好。”潘文翰似乎是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稍微点头后转身走向里屋，“我去把十字弓拿来，这至少是我用的最顺手的防身武器。”

    一名警察拿着手电筒和潘文翰回到小楼。看二人远去，宋德谦转身拽上董建峰：“我们去和守在这里的武警同志叮嘱几句。”

    “灵管局的真是随心所欲……”梁盛不满的嘟囔声被淹没在越野车引擎发动的声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