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易，我昨儿个交代你的都记着了吗？”徐清衡掀开帘子四处望望，吩咐德兴叔远远停下。

    “嗯。记下了。”

    “那便去吧，一切小心。”

    下了车，眼见着德兴叔带着徐清衡走了，我知道自己要去哪儿。

    九野邸阁，许玠落脚的地方。

    开门的时候，许玠表现得很讶异，但明显地，他应该早有打算。

    “二哥说你来京前休了妻？”我推开他，走进房里，拖了凳子坐下。

    “徐姑娘，如此时辰，你是不该来这儿的。”他关上门，走到窗边，细细观望，确认无事，才回来坐定。徐清衡说他三十又四，果真是只老狐狸。

    “我来谈合作，许先生。“我把半块玉拍在桌上，这声响，真是悦耳。他目光瞬间熠熠，宛若星辰。如今离得近了些，更看得清他的眉眼，真是山眉海目。左右推想过来，我能延伸的枝蔓现在只有一个他，在他眼里我好操纵，合作起来自然要松了戒备，越是这样，我的主动权就越大。从他反应来看，徐清衡所谓的私兵早已不是秘密，这一点点兵只能作为筹码，我需要消息，各方的把柄，就这么坐以待毙，不是办法，我想起徐清成的那一巴掌。

    “所以，徐姑娘想要什么？”他眉梢轻轻扬起来，我凑近他，低声说，“所有，你知道的所有，我都想要。为什么此时回京，你到底在帮谁？”闻言，他把桌上的半块玉拿起来，细细摩挲“就凭这三千人？”

    我勾上嘴角，“你知道，这东西的价值，是整个徐家。”

    他轻轻一笑，觉出我的刻意，“徐家对我来说没什么用，我此番回京，是要迎娶穆家小姐穆沁，她家是皇上要培植的新党，我娶了她，相当于给天下清谈学士一个信号，今后的舆论更好操控。徐姑娘，玉暂且收起来，徐清衡给你这东西，不知打了什么主意，小心为上。不过，你倒是有用。”

    “什么意思？”

    “当时三皇子所谓的私兵就是这六千兵，皇帝其实心下有数，没成想兵到了徐家手里，确为蹊跷，再加上当今太子八皇子染指北场军械，我们查的到，皇帝就查的到，如今兵权如果在你们兄妹手里，实属大祸，太子的责任说推卸就推出去了，徐家素来对你们怀有戒心，经此一场把你们斩草除根，也不是不可能，这块山芋，扔也不是，拿也烫手，徐清衡怕是落了套还不自知。”

    “那钱家是什么情势？分明太子生母为钱家人，怎么也遭了殃？和钟大人有什么关系。”我问。

    “钱家收的义子，一直密而不发，现在推想回去，大抵是钟凌没错，钱家揽了织造局的生意，新造的一批防火衣似乎是造了假，总之不知是谁把消息卖给了长国，长国本就善用火攻，烧的我军好生狼狈。战败之后，钟凌便凭空冒出来上了任，只是当下战后谈判不和，又是要打仗的模样，不知为何，还不让这特使回去。进退两难。”

    “说了这么多，我能用什么换？”

    “你知道的多些，就好好帮着清衡谋划，我知道他心性最是纯良，从泥潭里爬出来，我是希望他去开创那个属于他的时代的。但我帮不上忙了。”他眼睑垂下去，眉目清冷温良，他，到底是猜到我是徐清衡派来的，还是真的……

    “徐姑娘，今日到这儿吧，毕竟我也是要迎亲的人了，不好留你过夜。”他起身打开房门，“请吧。”

    “你能帮我们到哪一步？”我没动，慢慢收回玉。

    “任何一步。请吧，徐姑娘。”我喜欢他眼里的野心和肆意，仿佛下一秒荒原之上，野草蛮生。我记得他长于清寒，我记得他如同盛夏的荫庇，晚秋的晴空，瀚海的尽头，我记得我要小心。

    许玠，他的任何一步，必须在我控制范围里，我要把他变成自己最后的底牌，为我所用。

    关门刹那，四目相对，野心和欲望一瞬间蓬发，我绝不后退，也早就没了退路。

    “许先生，再会。”

    “当然，徐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