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存在,终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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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我们终究难舍难分

    刚走出许玠的门,钟凌就等在楼下,与我一示意,便转身走到僻静处,停了两匹马。

    “你到底在这儿等我?”我跟过去,谨慎试探。

    “刚才看见有人跟你过去,我才演得那一幕,千万别当了真,易儿。”他笑着,恍惚是当年,揽了我去,“上马吧,带你去见你用得上的人。”

    “你就这么确信徐家没再派人跟着?”我还是不放心,缩身退了几步,金簪罗瑶惊颤不已,“见人?还是杀我?”

    “徐家?今晚怕是要自顾不暇了。我让柳栏闹到府上去了。”他脸上已经掩不住笑意了,“杀你?你是我养的,怎么这么见外?再怎么说,咱也算是亲人了,难舍难分啊!”乘了一匹马,飞驰而前。

    柳栏,居然是他的手笔,那么孩子,是谁的?我骑马跟在他身后,越发看不清他。路很远,甚至出了城,没人拦他,闭了眼我也知道他一定都安排的足够周全。夜已经很深了,他在前走得急,也没回过头,他也明白,我是拼了命也要跟上他的。

    凌,来到这儿的每一个夜晚,我都在思念你,这种思念如此荒唐,我是如此期待你的出现,仿若荒凉之中得见甘泉,仿若无所托之中得见天光。我是如此排斥你的出现,日子越久,我越是知道我的身份,我越是知道你还不是我思念的人,我不能作为傀儡活着,我不能活在你的安排里,我却不能克制地思念你,深入骨髓,我必须成为你,从灵魂里止渴,我才能活下去,凌,你是这样的存在,是你做了任何事,我都能继续思念的人,我想帮你拿到你拿不到的,我想帮你安排你安排不了的,如果这些心意,实在没法说明,我依旧日日祈祷,你会平顺安康,作为我的师长,作为我的亲人,希望你能了解我的心意。

    太元村,隔着太元山有些距离,他骑马进村的时候,我还是惊觉了,他可能早就知道兵在哪儿了。为什么,不说呢?

    停在一家房舍门前,屋里迎出了一位姑娘。

    钟凌介绍,“这是余姑娘,就是许玠刚休的妻,有些话,你们进去聊聊,我在外守着,不必多心。”和余姑娘进了里屋,左右看看,应该是刚搬来没多久,寒暄几句,果然是钟凌特意把她接过来的。这姑娘,名为余殊温。

    “许郎自小家贫,早早没了父母,我爹是当地乡绅,算是资助他读书,把他领进府内抚养,我们便相识了,我也不知自己的情谊到底算什么。他生得一副好皮囊,清谈会上又是一语中的,光彩朗然,就像是一块玉石,澄澈耀眼,温润和煦。姑娘可明白,我这算不算得上爱慕?哪里管得上什么命中注定,天赐姻缘?一语开口道破了,他也没不乐意,就这么成了婚。”

    竭尽所能的十里红妆,亲朋同庆,许玠的眼里却只有迷茫和不甘,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直到余父当众宣称要把家产全数给他,条件是这辈子留下来,陪着他女儿安生过日子,不要再纳妾,也不要入仕,余殊温一眼看出许玠冷了脸。余父在朝堂上一败涂地,只想一辈子能让儿郎辈做个闲人。可许玠并非池中物,他有他的路要走,挡不住的。

    成婚后,许玠就一直徘徊在儒生里头,端坐在清谈会里,他熬着,直到三年前余父去世。做尽了礼数之内事,马不停蹄地休了妻进京。

    余殊温看起来确实是个清心寡欲的人,眼波如深潭之水,静无波澜,眉形细长清淡,素衣寡饰,一身书墨气。“许郎要求他的功名,我自是没有阻拦的道理,如今落得这般下场,也算是年少不经事,自食恶果。你见过他了吗?他早年身子伤过元气,如今天儿凉了,该慢慢儿加上衣裳了,他定期稍我些钱财,你若得见他,便告诉他,我够用,让他注意身体。我日日在神佛前,为他祈福禄,求安康。”我只点了点头,心下暗骂,这等痴情客,我怎么利用的来?若是铁了心报复,倒还有筹码和许玠交换,如今都日日祈福了,真是……心猿意马。

    “余姑娘,不用装了,若是真如所言,钟凌如何能把你带过来?”我勾起笑,目色波折。

    她一改痴情模样,倒显得分外狠毒,“姑娘能做到哪一步?”

    同样熟悉的话,我刚问过许玠,如今倒要照搬他的答案,“任何一步。”

    她仰首朗声笑起来,“姑娘不必在我这儿夸海口,我只想再……嫁回去,做妾也无妨。”

    说到底,还是放不下。

    “余姑娘手里有什么把柄来交换?”我问,微微蹙眉。

    “做十几年夫妻,卖官鬻爵的证据好找得很,但我哪日能看见希冀,哪日再交给姑娘。”我不喜欢她挑衅的神色,但忍下来,作礼退出去。关了门,钟凌正站在银辉里,散着光,长发未乱,白衣如斯,原来,自小都是义子,这么多年,个中辛苦生生就这么咽下去。凌,为何不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