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着脸让随从退下，继续说，“我需要你的身份，但不代表我要敬着你。”

    “凭什么……这种境地。”温热的液体从我眼眶里涌出去，“军械……”

    他嗤笑一声，放低了声音，“你在迟迁侯府上的时候，徐清衡就来找我把军械运出去了。”他松了手，捋上我的鬓发，“就这么急，等不得？”

    他的触感如此冰凉，这双手，亲自给李焯送上了毒酒。我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他的笑加重一抹，“为什么每一次，你都这么怕我？明明那徐清衡才是豺狼……你没见过他的獠牙？”

    他猛然推我一把，错愕之际，就那么摔在地砖上，“你没见过门后，对吧？”他低下来，目光覆上，逃脱不得，“徐清衡，出卖徐府二娘子，为的是留在徐家，送上如今的柳夫人，为的是让我闭嘴，连自己的父兄都能算计，独自揽下徐家，就为了入仕，哪里有庶子入仕的道理啊？现在，把你送上来，就为了摆平军械案。我，不过是杀掉那些朝廷官方上不能杀的人，怎么在你眼里就这么……下贱。”天色有些暗，我看不清，可迷离着，他似乎闪着泪光。

    “你和徐清衡不一样。”我说。

    他紧紧蹙了眉，“我之前也是要在人前伪装成温润如玉的，可生辰宴那天，跟在徐清衡身后的你，第一眼就是恐惧，为什么？你到底在我眼里看见什么了？”

    我紧紧盯着他，“是深渊，溢满了贪婪和私欲的深渊。徐清衡他们，想的是天下，北场军械能不能毁了徐家尚且两谈，我们的身后是太子，可军械如若送不到，害的是沙场的将士，赵离辰，你的父兄就在战场，你知道命有多脆弱，庙堂之争再诡谲，沙场战死者十之八九！徐清衡他们的确想往上爬，但他们不会踩着百姓，他们只是想获得权利，来做正确的事。可是你，”我加重了语气，“你赵离辰，心心念念地只有私欲。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士之怒也，天下缟素。徐家所有的手段，都是为了不让你们这种人手握权柄。”

    他高抬起手，停在半空，整个人因为怒气而颤抖着，我高声说，“我的恐惧，就是怕看到你，位高权重，肆意妄为！”那一巴掌终究没有落下，我继续说，“你看看我们，谁更可悲？”

    院里的姑娘等得急了，站在门边候着，拿着发簪轻轻敲着木栏，我爬起来，胳膊半撑着地，透过散乱的头发，看着她在灯柱里的身影，一声一声，一声一声，我爬起来，指着她，昂着头，对赵离辰说，“我进赵府，不是为了和她们这些货色争宠的，我在行藏原上看见那个奋力挣扎的你了，我想……我想你是在求救，我想也许，我能帮你从深渊里挣脱。我知道你有苦衷，让我帮你……”

    他失神了好久，沙哑着一句，“你倒是和徐清衡一样，巧言令色。”

    我平静下来，看着那女子道，“去吧，她等得急了。”

    他用衣袖，摸了眼泪，正声道，“今天事情多，你好生休息。”

    我应了声，向着侧房走过去，他忙说道，“徐清衡说你不习惯房外有侍女候着，我让他们都退下了，但房里床头我安了根唤绳，你若是有什么事，就拽拽，我房里的铜铃会响……”

    “费心了。”

    我继续走过去，算是松了口气。摔得重了些，身上发疼。来到侧房里刚坐下，就听见外边吵嚷。

    赵离辰，遣人把那姑娘送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