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 一梦不醒
一个人说了算,最大的优势是,能快速集中力量办事。储秀宫很快就布置好了一个房间。
万历帝和郑梦境边走边聊边欣赏月光,走走停停,搂搂抱抱,到了储秀宫门,里面已经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储秀宫里,一个大房间正中央放一张大床,这床叫移步床,能移动,能折叠,床上刺绣龙凤大被子,闪闪发光,仿佛上面的龙凤在翻滚,煞是精彩。
床的四角,四个立架子,顶端分出四枝,一枝上挂一只小红灯笼。
从门口看去,床前,一口矮脚大鼎,里面炭火通红,加了能烤熟两只全羊的炭量。这炭是从终南山运来的,从唐朝开始就是皇家专用炭,火苗红色透明,无一丝黑烟。
镂空的床架子,如果蒙上金丝绣的黄龙喷水夹层罩子,就是个封闭的空间,里面发生的事再激烈,外面只能听到想象的声响。撤下罩子,镂空的金丝楠木框架,放出丝丝朦胧的黄晕,里面的人影,影影绰绰,如梦似幻。
燃烧着炭火的大鼎两边,站着八个宫女,两两一对。两个人端着一个盆,里面的水冒着热气。两个人的胳膊上褡着毛巾,手里端着香皂盒。两个人端着水果瓜子。两个人,一人端着茶壶,一个人托着一个托盘放两只茶碗。
床尾站一老一小两个太监,小的端着砚台,老的一手拿笔,一手托着记录册。
床头的高凳子,上面放痰盂一般大小的镂空香炉,冒出乳白色的檀香烟。
后墙的两角,左边的木屋是厕所,右边的木屋是洗浴间。各有两个太监值守。洗浴间外木架子上挂着浴巾睡衣等物品。
万历帝和郑梦境手挽手,走到房间内,门两边的太监,一边一个,用肩膀顶住门,吱吱呀呀关上了。
门外笔直站着的带刀侍卫,立刻矮了几分,原来绷直的双腿也显得有些罗圈。
皇宫西北角楼上的鼓敲了三下,月亮像是无人欣赏了,也朦朦胧胧地进入了梦乡,向西沉去。
后半夜,皇宫里,除了刘秀媛,还有万历帝和郑梦境没有睡着。其他人睡不睡觉可以忽略不计。不是每个人都能在历史的时空里,留下痕迹。
刘秀媛,是沈一贯同乡李代的女儿,她还有个妹妹小她两岁。李代是山西一个小县令,和沈一贯私交甚好。每次来京给沈一贯带些土特产,把大女儿认沈一贯为干爹。沈一贯浙江人,身边聚集一些同乡官员,朝堂里成为浙党。
沈一贯想提拔李代,却在吏部受阻,礼部侍郎郭正域下属考功司员外郎顾宪成,赵南星,背地里人称东林党。
东林党打压浙党,迫使沈一贯,本来是平衡皇帝和官员的内阁,偏向于皇帝。皇帝选嫔,沈一贯看机会来了,精心包装干女儿刘秀媛,到皇帝身边,如果得宠,反手打压东林党,易如反掌,也是近在咫尺的事。
沈一贯在背后做了大量的工作,司礼监的官员,虽然得到陈炬的指示选郑梦境为第一名,由于陈炬为人八面玲珑,处理问题的主要手段是和稀泥,大家表面上言听计从,背地里都不怕他。而他在选妃的事的关键时刻,回乡去了。
沈一贯是内阁首辅,皇上的大秘,自然内廷的人也对他的惧怕三分,无论什么事也都听从他的安排。刘秀媛第一名,郑梦境第二名,顺理成章了。
沈一贯没料到皇上的选妃标准,竟然是梦境中的女子。更不知道这女子还得会诗经。这陈炬个老滑头,也不说明,事情处理不好,他就是违背皇上的意愿,私自为皇上的选嫔做主,大里说是欺君之罪,小里说,皇上就是不怪罪,但在皇上心里的地位也下降了。
沈一贯听完刘秀媛描述的皇上和郑梦境在后花园的对话和情形,吓出一身冷汗,他想:
皇上这几天还要和郑梦境在梦境中嬉戏,不会马上找他算账,但哪天皇上在梦境中醒来,或大或小非得治他的罪不可。
沈一贯道:
“你回去就装着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这才哪到哪,以后的大事多着呢。有隐忍。以图再翻身。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地之大本也,和也者,天地之达道也。”
刘秀媛道:
“我听干爹的,回去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内心苦也要装作高兴,面带微笑。我不相信那个郑梦境会几句诗,就能让皇上一辈子喜欢她,梦总会醒的。”
沈一贯:
“你不妨也读读书,一来解闷,再者也提高一下文学素养。来人!”
一个秘书过来,道:
“首辅大人,有何指示?”
沈一贯:
“你带刘嫔去书房选几本书,以《诗经》诗经为第一本,再挑一本《三十六计》,其他的看看刘嫔喜欢看哪个朝代的宫廷秘史,选几本也带上。”
刘秀媛行礼告辞,跟秘书出去了。沈一贯看着刘秀媛的背影想:
前殿上的男人是尔虞我诈,后宫里的女子是勾心斗角。干女儿斗争的欲望虽强,只是不知道计谋能不能跟得上,一步天堂一步地狱,外因是一方面,宿命是另一方面,就看能不能结合好了。
十多天来,万历帝和郑梦境热情四溢,其他七位嫔们都是平平淡淡过着日子。
这晚,万历帝和在梦境在皇宫里溜达,到了西北角,突然电闪雷鸣,黑压压乌云压成,
万历和郑梦境到三源殿里避风雨,殿里供奉着儒释道三家,释迦摩尼,孔子,太上老君。
郑梦境跪下喃喃道:
“祈求保佑我的夫君,当朝天子和我早日有皇子,国本永固,江山长青!”
万历帝感动地抱起郑梦境道:
“你要是生了皇子,就立为太子。”
郑梦境:
“那我呢?”
万历帝:
“你当然就是皇后了。”
郑梦境:
“皇后现在还在啊!”
万历才发觉失言,改口道:
“封你皇贵妃。”
郑梦境:
“先不说我了,说说我们的皇子吧。”
万历帝:
八字刚有一撇,反正还没有生,封了也没什么用。
接着道:
“我们的皇子就是太子,继承大统。他长大后,真是做皇帝的料。我就早让位给他。我们就身居深宫,谈诗喝茶,不问世事,天塌下来也不管它。岂不美哉!”
郑梦境:
“空口无凭,立个字据吧。”
万历帝:
“我们的皇子还没出来,岂不是让人笑话。”
郑梦境撒娇道:
“已经求了,就会有的。今晚我们不回寝宫,去你办公的乾清宫吧。”
万历帝也想休息一晚,换换工作环境,道:
“也好,笔墨纸砚,寝宫里也没有啊。”
郑梦境:
“皇上,您给我们的皇子起个名字吧。”
万历帝:
“容我思量一下。”
郑梦境给了万历帝一个吻,道:
“我们去乾清宫吧,那里是您批阅奏章的地方,更容易有灵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