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前花落卷云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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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少年开弓惊飞鸟

    休息一日后,张天云便是带着张丝竹离开,前往拜师制琴。听张天云描述,那人性情怪异,行踪缥缈,时常云游四海,各地皆流传着此人事迹。传言此人定下规矩,行事有三管:一管欺凌弱小、二管伤天害理、三管草菅人命。凡行事触及以上三类者,必定出手惩戒,只是行事手段在常人看来有些狠辣了。

    二人走后,张落闲便是又回到每天修炼的日子,他不知道的是,此次和姐姐分离,直到三年之后,才能得以再见。

    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悄然离去。距离张丝竹离开家,已是过了半月有余,二人竟仍未归家。张落闲看不得母亲担心忧思的模样,赶忙安慰道:“娘,你不要担心了,父亲武力超凡脱俗,很快便会带着姐姐回来了。都说父亲和姐姐去寻的那人性格怪异,定是他见到千年梧桐木仍有不甘,又提了些奇怪要求,才让父亲多花了些时日。”阮氏勉强一笑,回答道:“只是这么多日子过去,不曾有半点音讯,有点担心也是难免的。我也知道以你父亲的实力,此行断然是没有半点风险的。”

    张落闲见娘亲虽嘴上同意自己说的,但仍是在担心父亲和姐姐,也不知该怎么安慰,毕竟自己其实也是有点担心的。此行按路程算,应当早已在三四日前便是回到家才是,心中略微有些烦闷,便是取了万年碧竹,去修炼一会儿,省的没事做一直瞎想。

    就这几天,张落闲拿着碧竹当棍子玩耍时,总感觉碧竹那边时常有清凉温润的气流传导过来,体内好像是有着使不完的劲。便是试探着将这根万年碧竹带在身旁修炼,没想到这下竟能使自己的肌肉恢复能力提升了好几个档次。往常扎马步练拳,只消半个时辰,便会感到筋骨酸痛,必须停下来休息一会儿。这会儿有了紫竹相助,竟修炼了两个时辰,才感到些许疲惫。

    “这样修炼一日,岂不是抵得别人四五日之功?”张落闲如是想着。从那之后,他每日修炼都带着紫竹在身,对于修炼的执着愈发强烈。

    刚练完拳脚,张落闲又是拿起那从不曾被他拉开的长弓,卯力较着劲。他此时注意力十分集中,竟不知有人已渐渐靠近自己身旁。

    只见一个高大壮硕的男孩出现在广场旁边,此时正聚精会神的盯着张落闲,准确的说是盯着他手中的那张弓。弓着身,一步步靠近,在即将碰触到张落闲之时,终于被其发现。

    “你是谁?想要作甚?”张落闲被男孩吓了一跳,朗声喝问到。

    男孩听得张落闲一声喝,有些惊讶,也有点不好意思,抬起头来,笑呵呵地看着张落闲。张落闲这时才发现,这男孩居然比自己高出一个头还多,身材很是壮硕,撑得衣服都显得有些紧,此时正乐呵呵地看着自己。

    “浓眉大眼,长得还算是过得去,就是这身材也太壮了吧?衣服都显小,也不知其现在几岁了?”张落闲心里暗道。

    “我叫姬江风,你叫什么?你手中那张弓?能不能借我看看?”壮硕男孩看着张落闲有些疑惑的看着自己,也知道是自己太过唐突,便直接开口介绍自己。许是性格本就如此直爽,便是自己连靠近张落闲的原因,也只这一句话就都说明白了。

    “原来你是想看看这个长弓,这有什么,给你便是。不过这长弓有十石之力,是我父亲给我练习用的,你可千万要小心。若是不曾练过弓术,可不能随意乱使,力气使的岔了,容易伤了自己。”张落闲说着,便把手中长弓递出。

    姬江风连忙接过长弓,在张落闲手中显得有些过长的弓,此时在姬江风手中显得特别和谐。他学着方才张落闲的样子,左手持弓,向前伸直,挺立身躯,右手向前捉住弓弦,用力向后一拉。那张弓竟被姬江风拉至满弦,只是这姿势有些怪异,想必也没正经学过弓箭。随后便是听得一声嗡鸣,旁边树上十数只雀鸟惊得扑腾飞起。

    待张落闲看过去时,整张弓仍犹自震颤。姬江风此时面上略显潮红之色,显然方才开弓对他来说也不那么轻松。

    姬江风深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喃喃自语道“还是弓使着带劲,父亲老是让我练剑,成天舞来舞去和跳舞似得,一点意思也没有。”

    张落闲此时却并未听见他的喃喃自语,只是吃惊的看着姬江风,说道:“你好大的力气,居然能拉动此弓,我得此弓后,日日习练,却还没有拉开过呢。”

    “好了,弓还你吧,我要走了,不然我爹又该说我了。”姬江风略有些不舍的将长弓递还给张落闲,便立马转身离开了。

    张落闲略带惊奇的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想着:“此人是谁,以前却是不曾见过,定不是这附近常住之人。听父亲说,没有修炼过的普通成年人也很难拉开这张弓,他居然能拉开,真是稀奇。”

    当张落闲回到家,却发现父亲竟已经回来了,与父亲一道而来的,是一个有些消瘦的中年男子。只见其一身暗青色长衫打扮,头顶长发用簪子梳起,绾了一个髻。额头与两旁的碎发却也没再管,兀自飘散着。此人腰间悬着一根竹箫,模样却是与紫竹林那些紫竹有几分相似,只是颜色稍显暗淡。

    张落闲见父亲已经平安归来,打了声招呼,便是想去寻其姐姐。哪里知道,父亲身旁那人在看见自己之后,便是立刻上前抓住自己的手臂,指着自己手中的碧竹问道:“你手中攥着的,可是那万年碧竹?”

    张落闲吃了一惊,当下便是挣扎起来,但立马就感受到抓着自己手臂之手力量之大,自己竟无论怎样都动弹不得,不由得着急的看向父亲。张天云也是疑惑的望着此人,开口道:“长霖兄,可否先放开小儿再说?小儿手中之物确是那万年碧竹不假。”

    那中年男子反应过来,顿时觉得自己有些过于激动,解释道:“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我姓姬,乃是青丘皇族,虽不是嫡系一脉,却是初祖最幼子嗣一脉,初祖所创那清风十三剑,便是我们这一脉独传。初祖当时从紫竹林回来时,同时也带回许多千年紫竹。我这竹箫,便是那之中年份最长的千年紫竹所制,一代代相传至今。而你手中那根万年碧竹,不知是否就是初祖当时留在紫竹林里的另一半,据我猜想多半就是了,难怪……”

    原来眼前这人居然是皇族,张落闲正惊奇着,听着中年男子却忽然停下,下意识问道:“难怪什么?”

    那男子见张落闲毫不见外,竟是开口问自己后续如何,认真的看了他一眼,便是继续说道:“我有一子,自幼随我习练清风十三剑,但受天赋所限,未有寸进。前些日子,我带着他前往紫竹林,欲寻那万年碧竹,想着以那碧竹之力,或可弥补他天赋缺陷。待我二人到紫竹林处,却发现整片紫竹林竟彻底消失不见,失望之余,便也打消了念头。我那孩子素来不喜练剑,却独独喜欢弓箭之术。既然寻不到紫竹,便也就依他,于是我就来求天云兄将弓箭技艺传授给他。是以方才突然见到你手中竟然拿着这万年碧竹,一时激动,倒是吓着你了。”

    张天云在旁听着,心中忽然一动:“落闲这筋骨天赋,若学弓箭的确少了几分劲气,但若是学剑,岂不正是上上之姿?若习得初祖传下那剑法,以此碧竹使之,只怕威力更是平添三分。况且这碧竹有灵,应该已和落闲心意相通,其他人使用根本没有半点增益,若落闲放着这至宝不用,却也是暴殄天物了。”这般想着,下意识看了看身旁那中年男子,却是看见他也在看着自己,眼中闪着莫名的光芒,怕是有些想法,便开口道:“落闲,这位是你姬长霖伯父,剑法可是一绝,你先来见过,然后便回屋去吧,我与你长霖伯父还有事要聊。”

    张落闲道了声是,向姬长霖拱手请安后,便离开了大堂。这时心里全然想的都是半个多月未见的姐姐,想要立刻寻着姐姐,毕竟自小就是跟着姐姐一起玩的,从不曾分开这么久。跑到姐姐房间时,却发现姐姐并未在房中,四处询问了家中仆人,才知道姐姐并未随着父亲一并回来,顿时感到有些意兴阑珊,回到自己房间后,也不褪去外衣,便直接向床上一倒,四仰八叉的躺着,不多时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待张落闲醒来,却是夜已深,连晚饭时间也错过了。“方才母亲定是遣人来喊我了,我这一觉睡得如此之深,竟连人喊我都未曾听到。”如是想着,顿时觉得有些饿了。只得爬起床,走向餐厅厨房,去寻吃食。

    “每次错过饭点,母亲总是会留着些吃的在餐厅,这也真是太幸福。”张落闲一边吃着阮素清给他留的食物,一边这样想着,却又想到尚未归家的姐姐,也不知到她不在家,有没有这些好吃的,心里顿觉有些难过,草草吃完,便又是回屋去了。

    第二天天还未亮,张落闲就被父亲叫了起来,洗漱完毕后,便带着张落闲离开家中,向着南边去了。这一路,张天云也没有对张落闲说其他,只是在出门前叮嘱其一定要带着那根万年紫竹和日常习练的那张弓。张落闲却是先问起了姐姐的踪迹,在听到姐姐留在她师父那边潜心修炼,也就安下心来。

    二人走了两个时辰,来到一处山中,此山树木茂密,竹林成片,景色绝美,自古以来就是青丘最著名的几处地点之一,其名空桑山。二人在此山中又走了半个多时辰,竹林最深处那端,有一小筑映入眼帘。走的近了,便看见小筑门口有一牌匾,上书“云海霞塘”四个大字。其字笔走龙蛇,大气磅礴,每一字每一笔皆是锋芒毕露,看得久了,竟感觉双眼都被刺的生疼,赶忙收回眼光不再看。揉了揉眼睛,见父亲已经进门,便快步跟了上去。

    才走进院子没几步,张落闲便是瞪着眼睛看着院子里面那个壮硕的少年,这少年居然是那天向张落闲借弓之人。结合那天中年男子之言,张落闲这才反应过来,这少年原来就是那中年男子的儿子,自己竟然早就见过了。

    那少年见到张天云父子二人,并未感到惊讶,出声招待道:“伯父好,父亲早在后院等着了,命我在此等着你们,这就随我来吧。”说罢,便是指引着向小筑后方而去。

    张天云也不停顿,带着张落闲跟了上去。

    微风轻拂,碧竹摇曳。深吸一口气,湿湿润润的,好不清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