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夜
一念
“喝什么?”
笔顿了顿,抬头等着这个挽了个发髻的姑娘回答。
“加糖啦加糖~”
点点头,又写了几笔,但是那个点,也只能放在那里当没看见了,但是就算无伤大雅,也总让人有些不舒服。
“又是你啊。”
“是啊~我美美的小~鲜~肉~”
一阵玩闹。
“你来要干什么?又有什么事了吗。”
“嗯,这不是春天来了嘛…”
斜眼撇。
“直接说,现在才秋天。”
不按住她,她就会说一套赵忠祥老师说的话了。
“好吧好吧,真是毫不奇怪如出一辙的无趣啊…”
她说了一件事,我也简单的开解了一下她和她的问题。
“跌么~告辞辣~”
“嗯,拜拜。”
不想说再见,因为见她实在是让人高兴不起来的。
如果说想见的,反而是她想喝比我还多喝一些茶的嗜苦味的那个“她”,也是我一开始认识的那个她。
她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精神分裂症,两个人格的关系和状态都比较稳定,医院甚至也不认为有入院治疗的需要。
但是状态稳定,并不代表她本身没有问题。
一开始认识的时候还年轻,她是一个背书包的学生,很可爱,我带着他们社团,监管活动安全之类的。
她的本人格是一个低调腼腆的女孩,但是在自己所爱的那方面出乎意料的认真。
第一次见到她,是这个孩子失恋之后。
很难说一个人喝多少酒才能满身酒味,但是她是这样到我宿舍的。
“这是怎么了?”
她摇摇晃晃的,却意外的不会倒。
“没什么啦,就是分手了~嘿嘿嘿…”
她以前讲过她的男朋友,她总是说,她不想一个一个去喜欢,更想选择了,就不去改变。
“他啊…我最喜欢了…”
那一夜,她倒着说她们的爱情,说她们的故事,直到成为一个故事本身。
是啊,都只是生活的一部分嘛,只不过她更不想接受。
或许我更不想,但是我最终选择了接受吧。
她在那天之后,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转去了话剧社团,一个学期自己写了两个剧本,自己出演,甚至上了地方台…
台上的她,妖冶奔放,但是在这之下却带着漠视人间的玩世不恭。
只好去后台看看。
“…怎么了?”
她回头,笑的很天真无邪,但是我还是看得出她有一点掩饰不住的想法。
忽悠二傻子。
“没怎么啊~老师您不用担心我~”
“如果真是那样就好了。”
有时候其实很无奈的,就是精神有问题的人,不想解决这个问题,而你也无权改变对方的选择。
“啊呀?我的伪装被看穿了嘛~”
眼睛里毫无慌张,故作姿态腔调的感叹。
“如果请我吃很好吃的蛋糕喝甜甜的奶茶我就跟你讲好啦~”
第二天我请她去了附近最好的蛋糕店,喝了很甜的奶茶。
“嘛…大概就是这样…”
大概就是本人人格分裂,主人格隐藏起来的样子。
两个人可以说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人,内向外向,开放内敛…
以前的她最喜欢的是泡茶,选水从动作到收拾茶具,都从未有过“失礼”。
她总是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深刻明白这些才更能明白世界。
现在的这个她,则是一个魔女。
她和世界大概就像一个风筝,现在线断了。
一个没牵挂的魔女,抱着一个重伤的女孩,很难说她们会做什么,但是却莫名的觉得有着残忍的温馨感。
后来从学校出来,学校里也没给几个人联系方式。
后来她的事情也听说了一些,影视歌三栖,或者是书画艺术家,又或者是清冷女王之类。
这些年零零散散来了十几次,但是总是甜的多,苦的少。
她也时不时谈谈自己的事情了,比如一些黑幕,一些有趣的事情,人类的愚蠢。
有时候也问问她为什么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她是个宅,我是个行者,但是我和她本来也是一个人吧~”
她总是很开心的样子,没人能够伤害她。
因为没有弱点,也不在乎别人,自然无敌。
我看着她,直到她投降。
“好啦好啦…你不是偶尔也会见到她吗…”
她说虽然她不再相信,也不想和这个世界接触,但是她仍然是善良的。
“不然的话,我设计了好几套很不错的地球毁灭计划的啦…”
没听出来哪里有感叹的空间。
写完,对面的奶茶杯子还没有收走。
还有一串橄榄核雕刻的手串,那是她第一次演出之前不知道哪里找来带着的,这些年越带越油亮深邃。
或许是岁数大了,倒是想起来以前问她的时候她的答复。
“这个题材嘛,叫一念之间啦…”
她摩挲着手里的橄榄核。
“我觉得这个题材很棒啦…佛就应该是对自己人的,对外人就是中间的这个【魔】嘛…灵活才是最重要的…”
其实挺可爱的,感觉像是有两个朋友一样。
有人说这样不好…其实很奇怪那些人为什么觉得认识的就必须是对的。
我也只是她的朋友,她决定的事情我也只是开导劝慰而已。
就像她自己讲的“一切事情,都在这一念之间。”
附录:苦子
“还好吗?”
“还好啦…她很照顾我的…她有时候任性一些过分一些…”
转了转笔
“或许你们也是很有意思的组合吧…介意我写下来吗?”
她的那种属于女性的矜持和属于女性的抚媚气质,以及克制但是隐藏不了的那种对于美好的向往,可以说是对于人类女性最好的阐述,也因此她本身就拥有着跨越所有形式的吸引力,在这一年一年之中,越发醇厚浓郁。
“啊…没,没关系的…”
慌张的摆手,单马尾的发型和一身淡粉色的小裙子让她不做掩饰也很难让她的迷们认出。
“那么我就把你们分开讲啦…当然,同样是没有真的名字的,大可放心。”
“好,好的!我很相信老师的!”
站在一边鞠躬的她,已经吸引了附近的视线,要不是这个地方开起来本身就不是想挣钱,估计一栋楼的人都要看这边了。
“好啦好啦…知道你最相信我的…”
手指敲了敲桌面,对方点点头就赶紧坐下“你还是想要这样吗…算了,”
我其实还是想说一些什么的,毕竟人和人之间没有阶级,但是阶级存在于每个人心里,就像被丝捆紧的虫子一样,只不过有些人是虫子,而有些人是蚕。
“…对不起,老师。”
她也有些不开心,虽然早就不是老师,但是仍然是觉得违背我的教学原则。
“好啦!赶紧回去,有时间多来看看我就得了!你现在可是大名星!”
“啊?老师…啊啊嗯………”
被我一堆话推着出了门,看着她迷迷糊糊的走远了,上了那边街角的车,才算放下心来回了自己那一桌。
茶本就是苦的,她每次来还多几钱,苦的味道便更深刻了。
抓起她泡好的茶,有些凉了,颜色更浓,像是高楼边的半个太阳前的云一样,深沉艳丽。
一口饮尽,苦味激荡在每个角落,若不是老老板自己种的茶虽苦但却除了很大一部分的涩味,估计已经腔舌尽麻了,而如今的茶水虽凉,但是仍然能巧妙的带着口腔里的每一块都感受苦的古拙。
就仿佛是被一位老匠人一点一点的刻画着的璞玉,涩味逐渐消散了,唇齿生津的感觉让整个口腔都荡漾了一股清新的淡淡甜味,就像匠人给画作封最后一笔,整幅作品一下子就活了起来,在舌尖齿间跳着华丽的舞蹈,低声吟唱的却是似有若无的天籁。
有时候不必见人,一个人所为的每一个事情,每件物什,都或多或少的带着她的灵魂。
有人说有趣的灵魂万里无一。
真自恋。
我看过很多人,这句话说的其实本来就是每个人本身,而不是别人。
只有有趣的人本身,才有发现跟她本身一样的有趣之人的眼睛。
当然,这个世界的残疾人才是最多的,区别就是灵魂残缺,或是肉体也残缺罢了。
生命发端于欺骗之中,而在不停的欺骗之中,又有些许话语靠上了现实,只不过几乎没有任何“生命”具有去伪存真的能力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