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河轻轻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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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游湖

    虽是盛夏,但雨后的天气,并不觉得那么炎热了。

    公园里的这片湖,可爱之处,就在于可以划船穿梭于芦苇和荷田之间。

    由于两人都不能够很有信心使用船桨,所以选择了电力马达来驱动的小船,这样的好处就是不光省力,还可以随心所欲调整船的方向。汪建中把舵,其实就是类似方向盘,麦田指挥往左还是往右。

    两人并没有并排坐。汪建中反倒很是兴奋,船一会东一会西。麦田让他往左,他便左极,船于是在湖上往左打个圈,麦田让他往右,他稍往右拐,又迅速摆直。再往前面,便是荷田,里面有专门辟开的水路,好多游船拥簇在一起,拍照的、赏荷的。麦田从后面坐到了前面,手握到了方向盘上,汪建中就只好顺着她,看她把船往相反的方向开去。

    汪建中诧异道:“荷花不好看吗?”

    “我不想挤在人堆里。我们去看芦苇好不好?“麦田说。

    两人便扶着方向盘,将船开进了茂密的芦苇荡。麦田熄灭了马达,船停留在芦苇丛中。麦田伸手抓过一束芦苇,朵朵芦花四散飘扬。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麦田说,“自那以后,我便无比喜爱芦苇。”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汪建中跟着念道。

    她轻轻叹道,“如果说玫瑰是代表爱情的花,那芦苇就是代表爱情的草。可现在,人们连看都不愿多看它一眼。”

    “它也许并不在意是否有人看它。正如说芷兰生于深林,非以无人而不芳。读书求学,有时候也是这个道理,并不是刻意为追求得到什么,至少在某些时候,可以做到穷而不困,忧而不衰。”汪建中故作高深。

    “你说的有道理。不过,它生来就是飘零之物。命该如此,也没什么可叹的了。”

    汪建中见她说的消极,只好引导她说,“那边荷花开的正好,我们也去看看。”于是两人重新开启马达,将船往荷田开去。好大一片荷花,正开的热烈,四处有顶着烈日观赏拍照的人。汪建中掏出手机,要给麦田拍照,麦田拒绝了。汪建中眨眨眼,自嘲道,总不能我和这些花拍照吧!荷花不喜欢牛粪的。麦田突然笑了起来,然后让汪建中给他俩自拍。拍完了,麦田拿过汪建中手机欣赏刚刚拍的合照,说,荷花不喜欢牛粪,我还是蛮喜欢的。汪建中心里乐乐的,打趣道,鲜花牛粪才搭调嘛!古话说,巧妇常伴拙夫眠,我就是个拙人,你看你这个美丽的姑娘,要不要考虑考虑在下,托付终生。麦田突然佯怒道,不许瞎说。眼里,却是喜悦的。

    汪建中看着那片绽放的荷花若有所思。麦田却并不大感兴趣。汪建中说,我看你并不怎么喜欢它。麦田说,闹哄哄这么一大片,有喧哗取众意思,有什么看头。汪建中愣了愣,半天方说,它一直以来不就是这样接天连叶吗?你再想想,还有那么多赞美它的诗词文章。麦田说,其实,等到它残了枯了的时候,我倒是很喜欢。我愿意把它插在瓶里,慢慢欣赏。汪建中默默听着,不发一言。麦田又说,年轻的女孩,正如这荷花,风姿绰约,美得不得了,你们也爱的死去活来,恨不得生吞活剥。但你看到没有,曾经也美过的阿姨大姐,你们为什么一点兴趣也没有。汪建中笑笑,这能一样吗?麦田继续说,并不是说你,而是说当初那些追求者,还有,即便是公园散步的夫妻俩,也大多一前一后,貌合神离,反正就是你根本看不出来他们曾经相爱过。汪建中心中一动。麦田伸手拉着荷叶,又说,我并不是喜欢它,只是更喜欢它的风骨。枯荷虽然没有现在美丽动人,但荷骨却在。

    后来,两人上了岸。汪建中去买了冷饮,两人坐在长凳上,边啜冷饮,边看行迹寥落的游客。头顶是如伞盖的树荫,太阳晒到的地方,白亮亮一片。热风徐徐,蝉鸣唧唧。也不知过了多久,竟犯起了困意,汪建中忍不住说,真想睡一觉啊!这么好的天气,还有你。麦田说,那你就睡吧!汪建中说,真想在你的怀里,安然做个美梦。麦田说,想什么呢!我又不是你妈。但还是耸耸肩膀说,可以借肩膀给你一靠。汪建中于是真轻轻靠着她的肩膀,半眯着眼睛假寐。

    晚上吃过饭,汪建中就和麦田分开了。汪建中心想还早,也不必急着回宿舍,就慢悠悠在街上走着。突然,他感觉到电话的震动声,掏出手机一看,居然是向敏打来的。

    这个时间正好是街上最热闹的时候,每个商场店铺都挤满了人。

    裴知远就是在这个时候捧着一大束鲜红的玫瑰走进向敏的服装店的。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单膝跪地,向正在忙碌的老板娘表白。可笑的是,这个情场老手,还是喝了一瓶干红借着酒胆去表白的。向敏不慌不乱,一边安抚被惊奇到的顾客,一边稳住略有酒意的裴知远。

    向敏面带桃花,却被裴知远错会了意,一来借着酒劲,二来也是经验主义使然。当着店员和别的顾客的面,她一把抱住向敏,张嘴就亲了上去,不对,应该说是“吻”了上去,他是想给向敏一个浪漫的吻。可他的动作又不是吻那么一回事。向敏顿时花容失色,又气又恼,但她在顷刻间还是按捺住怒火,稳稳当当说,等我忙完,你看这么多客人,这样不好。

    她甩开裴知远,然后抽空给汪建中打了个电话,让他过来帮忙弄走他。

    向敏就在服装店外面的街上等他的。在她看到匆匆赶来的汪建中之后,她才露出了安然的笑容。她一边表示感谢,一边说自己唯有向他求助。汪建中说应该的,他安慰向敏,并让向敏等在外面,等自己弄走了裴知远再露面。

    裴知远看不到向敏,已经明白她是躲了。他真不甘心栽在她的手里。他定了定神,正好看见汪建中走了进来。他朝他摆摆手,等他过来。

    汪建中一进门就看见吧台一束耀眼的红玫瑰。他对裴知远笑笑,裴知远勉强笑笑,缓缓说,“走吧!”

    汪建中点点头,两人一同走出了向敏的服装店。后面追出来一个店员,抱着那束玫瑰拦在他俩面前,说不敢替老板娘做主收下。裴知远的嘴趔的像个拉长了的皮筋圈,说不出话来。汪建中接过玫瑰,悄声说,没关系。那束花,最后被汪建中送给一个陌生的行人。

    两人坐在沿河的石栏上。裴知远默默抽着烟,汪建中无言默立。

    裴知远苦笑,“我就是心有不甘!”他欲言又止,深深吸了一气,呼出长长一缕青烟。后来,他又说:“我也玩累了。这次是真心的。然而······”他没有说完,无声了。

    汪建中听他讲,一语不发。

    裴知远把烟头一摔,“我们喝酒去?”

    “不行。得约两个妹子才能尽兴。”他说完就打起了电话。

    第一通电话显然不太顺利,对方有事不能来。他看了一眼汪建中,对方正看着远处。他翻了一会手机通讯录,才犹豫着拨出了号码:

    “·······干嘛?当然是想你了。······不方便?······哪······”

    对方已然挂了电话,他下意识看了身边的哥们一眼。

    汪建中并没有朝他看,不过他喊道:“你看,那个女人横穿马路,因为司机鸣笛,两人就互不相让吵起来了。”

    对面马路,已有不少人驻足围观。女人破口大骂,男人争锋相对。后面一长串的车子,或鸣笛助威,或安然等待静观其变。

    汪建中与裴知远,也伸长脖子瞧热闹。裴知远问汪建中:“你说他们谁先服软?”

    “说不好吧!感觉都是难惹的主。”

    “我说吵架肯定是女人赢!”

    “未必吧!”

    他突然觉得,裴知远就是那个坐在汽车里的司机,他明知道他吵不赢女人,但他也不想放过女人。反过来,他也没有放过自己。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一切得到印证了。不过我们暂时先不说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