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河轻轻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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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关于子瑜

    晚上九点半。汪建中距离校门口还有三十米。庄炜亮突然堵住了他。

    汪建中惊讶地看着他,说不出话。

    “找你有点事,不过这里不方便谈。”他语速很快地说。

    汪建中看着对面一脸肃穆的一张脸,不由忐忑起来。肯定和子瑜有关。但他们也好久没有联系了。汪建中不安地想,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跟着我走,找个人少的地方说。”

    周围行人寥落,远处有几个老人摇着蒲扇,几个孩子在路灯下赶影子。即便是大声呼喊,他们也不一定听得到。

    汪建中焦急地说:“现在就讲吧!到底是什么事?”

    “这里有人,不方便。”

    “赶快告诉我,是不是子瑜怎么了?他们那么远,怎么可能听的到?”汪建中目光扫了一眼远处那帮人,耳朵却恨不得搭在庄炜亮眼前。

    庄炜亮脸上露出一种奇怪的笑容。说实话,那种笑容其实还不如不笑。汪建中感觉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庄炜亮依旧没讲,他凶狠地看了一眼汪建中,朝汪建中身后走去。汪建中只好转身,跟着他走。有种不好的感觉,慢慢袭上胸腔,溺住他的心脏,他拼命想使自己平静下来。

    他们走进了一个巷子,巷子狭小,大马路的灯光也不能完全照进来。庄炜亮停了下来,汪建中跟的太紧,差点撞到他。不等汪建中开口,他的左脸就重重的着了一击。汪建中捂住火辣辣的面孔,他往后退了退,恼怒地喊:“你有病啊!”

    庄炜亮不语,又一拳打过来。不过被汪建中挡住了。他推开他挥过来的拳头,顺势把他整个人推的退了三四步。

    “有病没?我惹你了?”汪建中大喊。

    庄炜亮瞪着眼,“子瑜怀孕了!”

    “怀孕?”

    他不说话。

    “她就是怀孕了?”汪建中问。

    “装。继续装。”

    他冷冷说。不过汪建中基本放心了。

    她没事。

    他突然忘记疼了。挨一拳算什么,只要子瑜没事。

    庄炜亮又扑来过来,他有点恍惚,来不及挡,腹部又吃了一拳。他双手扭住他的双手,两人拧巴着,汪建中大口喘着气,断断续续问,“子···子瑜····怀···孕了。你,你···打我···做什么?”

    “打的就是你!打死你不用偿命。”庄炜亮大声说。

    汪建中用力甩开他,慢慢往后退着,尽量离他远一点。“什么意思?能不能说明白?你是不是想歪了。我们就是普通同事,普通朋友。”汪建中说完,自己也觉得讪

    庄炜亮轻蔑地笑道,“放心。我没怀疑你。我怎么着也怀疑不到你身上去。”

    他顿了顿,说:“你陪她去打孩子。我现在就打你。”

    “打孩子?”

    庄炜亮又扑过来,汪建中躲开。

    “能不能说清楚点?我不明白到底怎么啦?”汪建中着急的喊,他感觉这肯定是个误会。

    “你大爷的。”庄炜亮更生气。“你陪子瑜去做人流。你还假装不明白?”

    汪建中明白了。他赶快往后退,免得再着一记。

    “是不是子瑜这样说的?”汪建中问。

    “废话。”

    “?”

    庄炜亮没说话,怒气似乎消了不少。他本就没多少怒气,这只不过是做戏,做给子瑜也给自己看的而已。只是得拉上一个无辜的汪建中。如果他汪建中陪子瑜去了,他就不无辜。哪怕他和子瑜只是很单纯的友谊,抑或仅仅就是同事关系,也要付出的代价。你得为你的任何行为付出代价。

    汪建中心里明白了。并且他也立刻理解了子瑜的处境。明白了她那夜的种种不快。怀了未婚夫的孩子,顺理成章结婚不是水到渠成么?况且子瑜也大概是爱他的。汪建中心想。

    汪建中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人模狗样。他依旧很理直气壮的站在那里。但汪建中已经不想陪他演戏了。他说:“你恶心到我了。你自己要没问题,子瑜怎么会去做人流?你他妈还在这里装腔作势。你太恶心了。你不光恶心,你还恶毒。你······”

    他不太会骂人。从小到大,他作为一个专业读过汉语的师范生,却想不出几句骂人的话。他有点恼火自己。他用愤怒的目光盯着庄炜亮,希望他挥拳再打过来,那样他就毫不客气的招呼回去。他等着他打过来,他想庄炜亮为什么会认为是自己陪子瑜去做人流?可能是子瑜故意这样说,也可能是庄炜亮臆断。汪建中揉揉被拳击过的脸庞,汪建中正慢慢从他身旁轻轻走过。

    “等下。”

    庄炜亮停下脚步,看着汪建中。

    “打了人,就这样随随便便走掉?”

    “你想怎样?”事情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他和他身体平行,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说。

    汪建中暗暗握紧拳头,就算为了子瑜,也应该和他打上一架。汪建中转过身,站到庄炜亮前面。这时,庄炜亮能看到四只脚尖了。他还没来及反应,整个身体重心就向后倒去。汪建中突然将庄炜亮扑倒,大声说,“我不想怎么样?但你也别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他想到子瑜凄楚的表情,还有自己脸庞还火辣辣跳动着。他举起拳头,用力打了下去。庄炜亮挣扎着,想要从汪建中的压迫下脱身。

    他们的动静惊动了巷子外的行人,由第一个围观者,慢慢变成了一群。两人于是停止了争斗,各自慢慢退让着,先是试探性地松手,在没有得到对方还击后,索性放手。两人从地上缓缓站起,拍打着似有似无的尘土。然后一前一后,无声无息,在围观者的注视下,一步一步走开,渐渐离去。围观者觉得莫名其妙,顿感失望无趣。开场、渲染、高潮、落幕。一场剧的四幕,好像就是开了场,然后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