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疑似真凶却吊亡
准备出发前,李甲满头大汗的赶来。他向郭寒威禀报说:“郭统领,那井里啥都没有。我们都被绣儿骗了。”
郭寒威似乎并不在意,道:“也说不准不是绣儿骗了我们,而是凶手骗了绣儿。其实,井里没有也无妨,金蟾蜍迟早会被找到的。当务之急不是去寻找它了。而是去追捕赵精,救出吴公子。”
“赵精畏罪潜逃了?”李甲吃惊地问。
“他拿着侯爷的手谕,一大早就回家奔丧去了?你忘了?”张乙道。
“哎,看我这脑子。”李甲拍拍额头道。
“无论他是否真去奔丧,这几天他都不太可能回来。吴公子哪等的及?所的,我们必须立刻出发去把他捕回来,尽快救出吴公子。”
“也带上我吧。反正金蟾蜍暂时也找不到。”李甲自告奋勇地道。
“也好!那你快去准备下。”郭寒威道。
一刻钟后,三人出发了。
赵精的家在离范阳城百余里的杏林村。作为亲兵护卫的补充,护院的薪水并不高。赵精虽然是护院首领,薪水比普通护院要高一些,但由于过去家中亏空太多,以至于现在也没有实力在范阳城安家。
三人快马加鞭,约莫一个时辰后便到达杏林村。
杏林村是个人口颇众的大村,因本地人多以种植采摘杏子为生,故得此名。
三人一路打听,终于在一个窄狭的巷子里找到了赵精家。
“不对!”郭寒威忽然道。
“哪儿不对了?郭统领。”李甲问。
“赵精说是回来奔丧,可他家大门紧闭,门口既没见到纸钱,也没看到哭丧棒,更没有街坊来吊丧,怎么看也不像是有丧事。”郭寒威道。
“对,对。”李甲张乙道。
正说着,郭寒威忽然下马,在地上细看了下道:“地上有新鲜的马蹄印。这说明赵精应该回来过。”
“果真有,蹄印很清晰,踏过的泥土很新鲜,像是今天早上的。”李甲道。
“嘿嘿,你们都从吴公子那里学会看痕迹了。”张乙道。
郭寒威与李甲对视一笑。
李甲忽然问道:“他既然不是奔丧,那他回来做什么?为什么回来却以奔丧的名义?这理由多少是不吉利的。”
“应该是考虑到府内正在查案,严禁人员外出,他担心自己出不了侯府,所以才找了这么个侯爷都不好拒绝的理由。”郭寒威道。
“郭统领分析得有道理。”李甲道。
张乙问道:“那他这么急着出来,肯定是有啥重要事。莫非……莫非是想见下家人后,就准备畏罪潜逃?”
李甲道:“我们不妨先敲门进去看看,也许会有发现。”
“也好!”郭寒威道:“大家都要保持警惕,既不能让赵精跑了,也不能让他伤了。”
“好的。”两人应声道。
“咚咚……”李甲轻叩院门。
门开了。开门的不是赵精,是一个五六岁大的孩童。
三人面面相觑。
郭寒威蹲下身子轻声问道:“小朋友,你爹在家吗?”
那孩童摇摇,嫩声稚气地道:“我爹他出去了。”
郭寒威感觉童言无欺,于是就问:“他去哪儿了?”
“不知道。”说完,他回过头大声喊:“奶奶,家里来人了。”
“怎么又来了?!”一个苍老虚弱的声音问。“好的,我过来看看。”
片刻后,一个满头白发,布衣偻身的老妇人拄着拐杖出来。
在这间隙,三人迅速扫视了一下院子。
院子里有几只鸡在啄食。院角里堆放着农具和几垛草。这是典型的农家小院。
“噗……”忽然一个不易察觉的角落里发出一阵声响。
“是马的响鼻声。”李甲道。
“不错。应该是赵精的马发出的。”张乙道。
“马都放在家了。这么看来,赵精又不像是要准备潜逃的样子。”郭寒威喃喃道。
老太太走到近前,仔细端详了下三人道:“哦,是三位客人啊?你们是?……”
“哦,我们是赵精的朋友,找他有些事,他去哪儿了?……”郭寒威问。
那老妇人神色黯然,似有难言之隐。叹了口气,道:“你们留下姓名,先回去吧。他回来后我告诉他,让他去找你们。”`
“老妈妈,麻烦您告诉我们他去哪儿了,我们直接去找他。”郭寒威道。
那老妇人立马怒气冲冲地道:“你们走吧,快走。”
说完就示意孩童关门。
郭寒威对老妇人的态度感到奇怪,但也不便闯门而入,再说赵精不在,闯进去意义也不大。
“我们下一步干什么?”李甲问。
“只有在这儿蹲守了,不信他不回来。”郭寒威道。
正说间,突然街上有人在惊骇地大喊:“不好啦,不好啦……丁三被人杀了。”
三人吃了一惊,赶忙把马拴在一边奔了过去。
顷刻间,村内街上涌出不少人。
众人七嘴八舌地围着一个满脸惊恐的中年男人在说话。
“死得好,肯定是被赵精杀的……”
“对……那个淫妇是不是也被杀了?”
三人听到赵精的名字,为之一振。慌忙挤了过去。
“你简单讲下,发生了什么?”郭寒威急问。
众人见与郭寒威一起来的李甲张乙俱是官兵装束,以为是官府中人。也催道:“大拿,快给公家人讲讲。”
那叫大拿的中年男人惊魂未定。结结巴巴地道:“我……我本来和丁三约好,今天要去集上买鱼。但,但早过了约定时间他也没来。我着急了,就去他家找他。他家院门,房门都是大开的。我进去一看。妈呀,他和赵精屋里那口子,两个人赤条条地都被砍断了脖子……”
“啊?!……”众人齐齐地发出一阵惊呼。
“看上去像是因奸情闹出的人命。”郭寒威道。
一个妇人挤过来道:“官爷,您不晓得。这赵精在范阳侯府家做事,长期不在家。他屋里的那口子与丁三从去年就开始眉来眼去,最后勾搭到了一块。这条街上的人谁不知晓?就连赵精的老母亲都知道。但因为大家都怕丁三那个泼皮,过去没人敢说咧……”
“这次,怕是赵精回来得突然,撞见他那口子不在家,逼问他娘才知道的吧。这种事,是个男人,谁能忍?……”
“就是,就是。更何况赵精对他媳妇儿平日里那可是百依百顺,恨不得给他掏心掏肺,结果转脸给他弄顶绿帽子,他能不恨吗?杀了她怕也难解恨咧。”一妇女插嘴道。
郭寒威听完心下又想:“怪不得那赵精的老母亲极力赶我们走,原来是怕我们知道她的家丑吧?!”
想毕,口中道:“有没有人看到赵精杀人?或者看到赵精从丁三家出来?”
众人都揺头。
一个老者突然站了出来道:“我在村西头小河那边放羊见到过他。他身上有些血,正在那儿洗。我问咋哪弄的血。他说今天从范阳城回来路上碰到了一条野狗,被他用刀砍死了,溅上去的……我当时也没太在意,就没再细问。”
“走,带我去小河边看看。”郭寒威对老者道。
老者带路,众人来到小河边。在一处青石旁,老者停下来指了指道:“就是这里。”
郭寒威与李甲张乙,走过去细细察看。果真,就在水边的泥土里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迹。
“他洗完去了哪里?你看到没?”郭寒威问老者。
老者道:“好像朝那边杏树林去了。”老者指了指一片杏林道:“我记得,当时我还跟他开玩笑说,刚回来咋不好好陪老婆。他说,现在还有事处理,要先去处理。”
“处理什么事?”郭寒威问。
“不知道,他说完就走了。”老者道。
“好的。多谢乡邻。”郭寒威道:“走,我们到那片杏林去看看。”
那片杏林面积很大,密密麻麻的杏树,让人一眼望不到边。
“这么大一片林子,上哪儿去找?”李甲道。
郭寒威也没头绪,说道:“碰碰运气吧。”
三人约定好了一处位置较高的地方为事后会合点,然后分头去找。
半晌后,张乙在不远处忽然大叫道:“快来看呀……”
郭寒威与李甲忙循声而去。
只见在一棵粗壮的杏树枝杈上,吊着一个人。
两人走近一看,那不是别人,正是赵精。
赵精竟然吊死在了树上。
郭寒威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走过去细察了地上。地上的青草,有被踩踏的痕迹,但并看不到清晰的足迹。
赵清舌头外吐,双目圆瞪,脚尖垂地,显然符合自杀的特征。
“他怎么会吊死在了这儿?”郭寒威喃喃地问。
李甲道:“谁知道啊?会不会是因为杀了人后畏罪自后?”
“如果是畏罪自杀,那他杀阿专后,早就该这么做了。”郭寒威道。
“也有可能是为情所困。自己深爱的女人却偷偷跟了别人,他能不伤心吗?”张乙分析道。
“也许是没脸了,赵精在侯府当差,在村里怎么也算是个有头脸的人,老婆被人睡了,肯定没脸见人了……”李甲又道。
郭寒威已听不下去了。他的心情忽然变得很坏。
因为赵精是被认定为真凶来追查的,他这一死,这个案子似乎就被打上了死结。
但赵精的凶手身份,毕竟是基于分析,仍需有力物证,或者他亲口承认。现在他死了,下一步如何将如何去证实?吴名到底被他弄到哪儿去了?金蟾蜍现在又在何处?赵精为什么撒谎回家?他又为什么选择吊死?他死前说去处理事情,是真有其事,还是随口扯闲?
这一连串的问题让郭寒威头痛。
“郭统领,下面我们干什么?”李甲问。
郭寒威略一沉思,说道:“我们再去趟杏林村赵精家看看,说不定能搜集点有价值的信息。”
三人返回杏林村。早已有县衙捕快接到凶杀案情,赶来赵精家搜捕凶犯。
郭寒威亮明身份与对方客套一番后。将赵精上吊身亡,以及大致地点的信息,告诉了捕快们。捕快们道谢后,前去处理尸体。
赵精母亲本来听说儿子杀了人,就已被吓个半死,正在那不停地哭道:“精儿呀,娘跟你说的,你咋就听不进去啊?!你这杀了人,可怎么了得啊……”
现在又突然传来儿子上吊身亡的噩耗。这对老妇人来讲,无疑更是一个晴天霹雳。
她呆然半晌,欲哭无泪:“儿啊!你咋这么傻呀,你这一走,以后可让我和孙儿咋活咧……呜呜呜……”
众人见状,心下无不怜悯。
过了许久,郭寒威见老妇人情绪稍有平复,便从怀里掏出所有银两,又示意李甲、张乙照做。
三人凑了十几两银子,递给老妇人。道:“老妈妈,请节哀!我们都是赵精的朋友。出来的匆忙,身上也没带太多银两,还请不要嫌少。”
老妇人假意推辞了一番后收下。
李甲喃喃道:“嗨,赵精回来找个别的理由也好啊,非要说家里有丧事,这理由多不吉利啊,看……”他本想说,这不就来了么。
郭寒威忙示意他不要乱说。
不想,老妇听到了,却大骂道:“是啊。也不知道哪个天杀的给他报信说我死了,他这才急着赶回家。”
郭寒威一惊,问道:“赵精是接到别人报信才回来的?”
老妇人道:“大早上的,精儿一进院就哭。我还以为出啥事了,赶快出屋看一看。他看到我愣了一下后,就生气地问,明明好好活着呢,为啥家里人给他送信说我死了。我给他说,家里没人给他送信啊。肯定是搞错了。”
郭寒威三人听后顿感奇怪。
郭寒威忙问:“那到底是谁给他送的信?”
老妇人道:“我也问精儿了,他说府里人给他的信。”
“他没提名字吗?”郭寒威追问道。
“他没说。”
“这就怪了。府里人是指谁啊?他给赵精这个假信的目的是什么?”一连串问题在郭寒威内心里困扰不已。“但可以肯定的是,说家里有丁忧,无疑是一个能获准离开侯府的理由。”
郭寒威决定先不要纠结这些问题。转过话问道:“赵精什么时候知道……知道家里这个丑事的?”
“嗨!精儿回来后,看到他媳妇没在房里,就问我她到哪里去了。我当时怕出事,本来想着瞒过去。可,可我那孙子却说,妈妈跟着丁叔叔走了。所以,我就瞒不住了,只能给他讲了,没想到……”
“你当时没拦着他吗?”李甲问。
“拦了。他说让我放心,不会去找丁三拼命的,只是去讨个说法,教训教训他。哎,谁想到……”
说完,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家里今天来没来什么陌生人?”郭寒威忽然问。因为他想起来,先前孩童开门时,老妇人在屋里喊了句——“怎么又来了”。这句话刚当时就令他好奇。
“是来了。精儿刚走,就来了一个男的,浑身尘土,带着个大斗笠,也看不见脸,怪怪的。”老妇人道。
郭寒威心中一凛,忙问:“他来了说什么了没?”
“他也是来找精儿的。我告诉他,精儿刚出去,不在家。”老妇人道:“他好像还不信,就冲院里喊了精儿两声,见没回音,就走了。他刚走了不到一刻功夫,你们就又来了。”
后面的事情郭汉威都知道了,他觉得再问下去也已没有什么价值了。
于是,他边示意李甲张乙要走,边说道:“好的,老妈妈,您也不要太忧心了。回到侯府后,我将禀报侯爷,侯爷仁慈,会给您老和孙子一个妥善安置的。”
“感谢侯爷,感谢恩人呐!”说着就要跪下磕头。
郭寒威忙扶起老人,告别出去。
出了门后,郭寒威问:“一个人浑身尘土说明什么?”
李甲说:“说明衣服脏啊!”
张乙说:“也说明这人不太注意卫生。”
郭寒威道:“现在是破案,多想想与案情有关的分析。不要信口扯。衣服上都是尘土,这表明这个人是很可能是跑了很远的路过来的。”
“郭统领分析得对。”两人对视一笑,齐道。
“这个人远道而来找赵精,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现在我隐隐约约觉得赵精的死,没有那么简单,说不定就和这个人有关系。”郭寒威道。
“但现场看上去,赵精就是自己吊死的啊!”李甲道。
“有一种可能,我们当时没有想到。”郭寒威道。
“哪种情况?”张乙问。
“赵精丧失反抗能力后,活活被人吊死。”郭寒威道。
说完,大声道:“走,我们再去赵精死的地方去看看。”
“是。”两人应声。
三人上马飞奔而去。
到了目的地。赵精的尸体已被带走。
“这里已经没有查看的必要了。我们三个人分头走远点,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线索。”郭寒威道。
三人分头分片长距离搜索。约莫过了一刻钟。
张乙忽然喊道:“郭统领,这里有马蹄印。”
郭寒威和李甲忙奔过去。
在一棵杏树下,一片绿草地被踏得凌乱,下面出现了一片杂乱的马蹄印。
“看样子,这个地方是拴马的。马儿在这个地方应该待了好一会儿,否则,地上踏不出这么多马蹄印。”郭寒威道。
李甲道:“是的。并且,这些蹄印看上去还很新鲜,应该是刚刚不久才踏的。”
“现在,我们再分头再找找,弄清楚这个马蹄印来去的方向。”郭寒威道。
又过了半晌,三人终于弄清了马蹄印的来去方向。来向是杏林村,去向是通往范阳城的官道。
“看来,这马蹄印应该就是那个满身灰尘,头戴大斗笠的男人骑马留下的。”郭寒威道。
“是的。我也这么认为。”李甲道。
“他先骑马到这片杏林,然后把马拴到了那棵树上,再步行过去和赵精见面,最后杀死了他,并且伪造了赵精自杀的场面。”郭寒威推测道。
“赵精功夫那么高,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被人杀死?”张乙问。
“也许这个人的功夫更高。又也许,这个人是赵精的一个熟人,在赵精毫无防备,出其不意下的手。”郭寒威道。
“他们是在这里约好见面的?还是在这里凑巧才碰到的?”李甲问。
“这么大的林子,两个人刚好碰到几乎是不太可能的。那老人不是说赵精向这边走来,说是有事要处理么?”郭汉威道。
“有道理!应该是这样。”张乙道。
“这个人到底会是谁呢?”李甲问。
“从现有的信息来看,这个人肯定是赵精的熟人,并且很可能来自范阳城,当然,也很大可能来自侯府,据我所知,赵精在范阳城除了侯府里面没听说有熟人。”郭寒威目光灼灼的道。
“啊?!那会是谁呢?”李甲问。
“我忽然觉得他就是那个给赵精报假信的人。他之所以报假信,就是为了让赵精方便出来。”郭寒威道。
“处理事情。”
“有什么事不能在府内处理?”李甲问。
“肯定是府内不方便。”郭寒威道。
“那会是什么事?”张乙问。
“很可能就是为了杀死他。”郭寒威道:“杀人当然找个越偏僻的地方越好。”
“啊?!这人真精于算计。”李甲道。
“那会是谁呢?”张乙问。
“从时间上算,这个人是早于我们先到这儿的。因此,他从侯府出发的时间也应该是早于我们的。”郭寒威道。
“今天,在我们出发前,好像只有赵精和马总管不在侯府。”李甲道。
“不错。那个人自然不会是赵精自己。”郭寒威喃喃道:“那只有是他了……但又怎么可能呢?”
“郭统领怀疑是马总管?!”张乙问。
“马总管又不会武功,怎么可能是他呢。”李甲否定。
“也说不定,马总管是深藏不露的绝世高手呢。”张乙道。
“无论如何,我们现在都应该把马总管列为怀疑对象了,虽然我也太不相信。可如果真的是他,他又为什么要杀赵精呢?”郭寒威若有所思地道。
“他俩过去有过节?”李甲问。
“从来没听说过。我记得上个月马总管还和他一起喝酒呢,有说有笑的。”张乙道。
“那不是有仇,那又为了什么?总不会也是为金蟾蜍吧?!再说,马总管怎么可能知道赵精杀了阿专,偷了金蟾蜍?”李甲道。
郭寒威没有说话,沉思了片刻道:“回去再说吧,这个事终归要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