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世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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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 人之常情

    魏长卿回到了他的家中,独自召集了魏家几位举足轻重的支柱人物,紧急商议起府上失窃的白银黄金。

    他沉声通报:“目前看来,那窃贼最可能的,还是那个名为云神的年轻人。本县内,既能修炼有成,又身轻如燕的,此人怕是不二之选,另一个人选,就是山匪朱六一伙人,不过他们早就死了,因此不太可能。长空,你那边可有新消息?”

    魏家一位名叫长空的老者,沉吟片刻后答道:“那叫云神的年轻人,来路有些不清。据说他是新始村南边入口来到新始村的,或许是那里的山上来的。如果谈论他的实力,应是山中某位隐世高人的门徒。他在新始村为民除害,击败过筑基中期的何祝首,此人实力不容小觑。一个少年能有此等修为,其师或许也是个高人。”

    另一位魏家成员闻言,愤慨不已:“那又如何?难道我们就此作罢?任由他逍遥法外?他竟敢明目张胆地闯入我魏家宝库,致使我们损失白银三千余两,黄金五百多两,更别提那些珍贵的宝物与药材了!”

    魏长卿闻言,面色更加凝重,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云神那句“盗贼没能力带那么多东西”。回想起追捕时的情景,贼人双手空空,确实难以携带全部财物。他环视四周,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你们说,一个人逃跑,双手是空的,身上带得了白银三千余两,黄金五百多两吗?”

    此言一出,立刻有人不满地跳了起来,声音中带着怒意:“魏长卿,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认为我们魏家子弟会监守自盗?”

    魏长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锐利如鹰隼:“你急什么?莫非心中有鬼?此事不是小事,必须彻查。家族虽大,但不能容下沙子。若真有内贼,定当严惩不贷!我们要深入调查,看看还有还有哪里没搜过,贼人会把那些东西藏在哪里,或是谁突然之间手头宽裕。但切记,此事必须密不透风,谁若敢走漏半点风声,或是违背规矩,休怪我心狠手辣,家法伺候!”

    说罢,魏长卿周身散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场,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整个房间瞬间静得只能听见呼吸声。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暗自嘀咕,怎么,这个魏长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雷厉风行了?他们心中虽惊,却无人敢出声反驳,毕竟,他是同辈中唯一达到筑基巅峰的高手,无论是修为还是勤奋,都无人能及。此刻,他们才恍然大悟,这样的魏长卿,正是魏家所需要的家主。

    处理完家族事务后,魏长卿的思绪又回到了那个白衣男子曾提及过的事上。他大步流星,前往妻子紫雪所在的地方,恰好,是他儿子魏少霖的住处。

    屋内,紫雪正苦口婆心地劝说着少霖,希望他不要搬出去住。魏长卿一进门,便挥手示意门口的闲杂人等散去,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都看什么看,散了散了!”

    门外的人被这一喝吓得一激灵,这才意识到,今日的魏长卿与往日大不相同,那股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霸气,即便是这个看似瘦削的中年男子,也让人不敢小觑。

    门内,紫雪看清楚开门来人后,便直接骂道:“魏长卿!你还好意思回来!看你干的好事!”这位美妇人,此刻正满腔怒火地面对着他。

    紫雪话音未落,却愣住了。她本以为会看到魏长卿那惯常的低头赔笑,或是嬉皮笑脸的模样,但此刻的他,却是一脸肃穆,周身散发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让她不由自主地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紫雪心中虽有不甘,但怒火未消,她再次提高声调:“魏长卿,你干什么去了,儿子要搬家,你整天顾着你魏家大家族的事情,忘了你还有个大儿子吗?”

    她的语气虽比先前缓和了些许,但依旧难掩心中不满。

    然而,魏长卿的眼神沉默不语,转而落在了正吞吞收拾行李的儿子魏少霖,以及一旁以绸帕轻掩泪水的儿媳妇身上。

    他缓缓开口:“你们还不搬吗,想赖在这里啃老?”

    魏少霖望着父亲那与往常无异、却异常坚定的面容,心中不禁慌乱起来,暗自嘀咕:“父亲不是一直很怕母亲的吗,怎么母亲来了也不管用了?”

    然而,魏长卿并未给儿子太多思考的时间,只见他轻轻一挥手,一股无形的力量便将魏少霖击倒在地。这一幕,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要走就动作快点!”魏长卿的话语如同寒冰,让空气都为之凝固。

    见到心爱的儿子被打,紫雪慌了神,那姣好的面容突然狰狞起来,不顾一切地冲向魏长卿,用拳头捶打着他的胸膛,嘶喊道:“你疯了吗?孩子你都敢打,你还是不是人了魏长卿!”

    魏长卿感受着胸前那微不足道的力道,眼神却异常冷静,他缓缓将视线移回紫雪的脸上,轻轻握住她挥动的手腕,语气淡然,“你想被关禁闭吗?”

    紫雪闻言,心中一震,仿佛被雷击中,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一天。自两人相识以来,魏长卿对她百般呵护,宠爱有加,就像是个宠物一般,对他任劳任怨。随着魏长卿成为魏家家主,她更是风光无限,享受着前所未有的尊贵与荣耀。然而,这一切都是建立在魏长卿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如今他展现出强硬的一面,她竟无言以对。

    魏长卿见他妻子沉默,便指向门外,以命令的口吻道::“紫雪,你现在回房间去,在我回来之前,不许踏出房门一步。”

    “可是……”紫雪试图争辩。

    “魏家家主的命令,你胆敢违抗?”魏长卿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严厉。

    紫雪望着倒在地上的儿子,再看看眼前这个突然变得陌生而强大的丈夫,最终只能无奈地妥协,带着丫鬟随从们默默离开。

    魏少霖已然没有以前的小霸王气焰了,此刻的他,望着父亲魏长卿那骤然间变得威严而高大的身影,就像是苏醒的霸王,心中已是失去了底气。他本想着,接着父亲对母亲的宠爱,给父亲施压,为自己出气,结果事与愿违。

    魏少霖拉着妻子下跪道歉,“父亲,千错万错,是儿子的错,但请父亲给我一个改错的机会。”

    “不给!给我滚出去。”魏长卿的声音冷硬如铁,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

    魏少霖闻言,抬头望向父亲,眼泪竟忍不住流下。可魏长卿已经铁了心,便要赶他们出去,只是出于最后的仁慈,他安排人手为魏少霖在县城内寻找合适的去处,并赠予他足以在生活的钱财……

    处理完儿子的事务,魏长卿满心只想见到妻子紫雪,却不料又被家族事务绊住了脚步,直到夜色深沉,才得以抽身。他沐浴更衣,浑身的疲惫仿佛随着水汽一同蒸发,但眼中仍难掩倦意。

    推开卧室的门,只见床榻上的帘幕轻轻垂落,一缕温柔的声音从帘后传来:“终于忙完了吗?”随着帘幕的缓缓拉开,灯光下,紫雪那曼妙的身姿在轻纱薄裳下若隐若现,平添了几分诱人的风情。

    魏长卿见状,心中不由一暖,但随即又被一丝凉意笼罩。“怎么,你这是在挑逗我吗,我现在可不吃这一招?”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与不悦。

    紫雪微微一笑,那笑容中仍有丝毫往昔的霸道,却多了几分历经世事的平和与淡然。

    “怎么,不是你让我在这里等你的吗?我倒是好奇,你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她的话语中略带讽刺,却也藏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情感,心里想着:“这家伙软了半辈子,之前出了个贼,就突然硬气了?”

    魏长卿凝视着眼前的紫雪,那张既熟悉的脸庞,以及她那依旧令他心动不已的身姿,让他的内心翻江倒海,情绪复杂难言。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缓缓走向床边,轻轻拉下帘幕。

    “少霖的事,你就别再想了。”魏长卿首先开口,语气中带着坚决,“我不能一直纵容他,他必须学会独立。魏家未来的路还长,如果都像他这样,如何能够支撑起魏家的未来?”

    紫雪闻言,秀眉微蹙,不满的情绪溢于言表:“你总是把魏家挂在嘴边,难道魏家就真的比我重要吗?你曾经说过的,我比魏家更重要,现在这些话都不算数了吗?”

    魏长卿轻叹一声,声音柔和了许多:“紫雪,我当然爱你,但夫妻之间应当坦诚相待。你心里清楚,有些事情你并没有告诉我。”

    紫雪一听,情绪顿时激动起来,声音也提高了不少:“我私下里做了什么?你凭什么认为我就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我要背叛你,不早就背叛了?”

    魏长卿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他冷冷地问:“你说,少霖他长得像我吗?”

    紫雪一愣,随即怒道:“像啊!他是你亲生的儿子,你怎么能连这个都不确定,还反过来怀疑我?”

    “你这,混蛋!”

    月光透过帘缝,映照出紫雪愤怒的身影,她猛地扑向魏长卿,将他压在身下,拳打脚踢,口中不断咒骂着“混蛋”。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魏长卿突然发力,将紫雪反压在身下,一声“呀!”的惊呼之后,房间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男人紧紧握住紫雪的手,厉声道:“过往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但今后,你不能再如此嚣张!”

    “嗯——”紫雪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无助的求救声。

    此刻,窗外一抹幽暗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浮现,他静静地伫立,耳中捕捉着屋内传来的细微声响,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嘲讽:“半截入土的人了,还有闲情搞这些情趣。”

    言罢,他仰首望向夜空明月,默默估算着时辰,“应是二更天了吧。

    想到今天睡觉的时候会比以往迟些,他不由得喃喃自语:“这魏家家主,倒也像是个人。我要是取了他的性命,反倒是我无情冷漠了。哎……到底该怎么利用自己的能力,为这里更多的百姓创造利益呢?无论怎么做,总会有人有所牺牲。”

    思绪万千间,他竟有些恍惚,只好身形一晃,消失在夜色之中。

    魏长卿猛地一惊,隐约察觉到了窗外的一丝异样,但待他细寻时,那气息已远。他回头望向床边,紫雪正柔情蜜意地望着他,那份温馨瞬间驱散了他心中的阴霾,他忍不住笑了,将先前的烦恼暂时抛诸脑后。

    夜深人静,打更人的声音远远传来,宣告着三更的到来。那道黑色人影也在此时显露真身,正是云明。他满腹心事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步伐中带着几分沉重与迷茫。

    跳过武府的围墙,云明回到了武先忧为他安排的住处。一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他有些意外:“武胖子、祝首、朱片,你们三个怎么凑到我屋里来了?”

    屋内,武先忧与何祝首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最终还是伤痕累累的朱片开了口:“云明,我……我把咱们计划去魏家的事告诉武扒皮了。但你别怪我,是你先不厚道,骗了我……”朱片的话语中带着几分委屈与无奈,气氛一时变得微妙起来。

    然而云明从来都不是个看气氛的主。他径直穿过众人,走向衣柜,一边脱下身上的黑色夜行衣,一边从衣柜中取出武先忧为他准备的日常衣物,语气平静地说:“我先去沐浴更衣。”

    朱片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这个时候你还洗什么澡啊,少洗一天会怎样?”

    云明瞥了一眼,冷冷道:“出了汗,不洗不舒服。你们稍等片刻。”

    朱片急欲上前劝阻,却被何祝首轻轻按住,而武先忧则投来一个“让他去吧”的眼神。这让朱片更感无奈,只能在心中嘀咕:“这家伙,仗着自己实力,就这么目光无人。”

    武先忧见状,反而笑了。他回想起云明做的种种,也并没有表面上那般坏,甚至比起某个人提过的还要好。

    “别看那小子外表冷漠,内心比谁都温柔。要是我有他那身本事,恐怕手上的人命都过百过千了。”

    一向沉默寡言的何祝首,难得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事实上,云明所策划的挑拨离间的计谋,早已被武先忧看在眼里。回想起整个事件,武先忧不禁对云明的智谋感到钦佩:“如果祝首不是我最信任的人,我还真猜不出,是谁有胆量去陆家和魏家行窃。不过,那小子的目的我也捉摸不透。如果真要惩罚我,他有的是更直接的手段,偏偏选择‘坑’我,把钱放在我这里,想再嫁祸我,意图挑起我与那些家族的纷争?只不过,那些家族的人都跟我有来往,他们了解我的为人,是不会怀疑到我的身上的。”

    朱片在一旁听得不耐烦,直接插话道:“那当然,你既没那胆量,也没那本事。瞧你这身膘,哪是干贼的料?做个贪官污吏,压榨百姓你倒是在行!”

    此言一出,武先忧的脸色顿时变得复杂难辨,尴尬地干咳了几声,试图辩解:“咳,话也不能这么说,至少我在发赈灾粮上还算积极,至少能保证我底下的百姓不至于饿死。”

    朱片听后,更是愤慨难平:“是啊,饿不死,生不如死!你知道我们那的农民,多久能赚到一百两白银吗?云明去那陆家、魏家的仓库里偷,轻轻松松就能偷上千两白银!这还只是他们摆在明面上的财产,暗地里的产业、家族里各家底下的钱,那更是数不胜数。那些人天天大鱼大肉,如今曦国连年战争,这些人只是看着,只顾着为自己谋利!最可气的是,国破家亡,就这些蛀虫还能逃到其他国家,继续作威作福!”

    听到这里,武先忧只是尴尬地在笑,而何祝首那面瘫似的脸更加阴沉。

    武先忧闻言,只能尴尬地笑了几声,神色更加复杂。他摇了摇头,叹息道:“能活着,就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这县里近十万人口,九成都是贫苦之人,温饱都成问题。到最后,为了活命,他们不得不卖儿卖女,甚至卖身为奴。那些人中饱私囊,我即便有心,却也无能为力……”

    “哼!”朱片冷哼一声,目光如刀般射向武先忧,“那你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叫做‘武扒皮’吗?”

    “因为……我总要筹集些银两来维持政务。”武先忧的声音有些微弱。

    “哼,说得好听!”朱片怒视着武先忧那肥胖的身躯,心中怒火中烧,“你这身肥肉里流的都是油水,我真想给你两拳!”

    何祝首见状,立刻挡在了武先忧身前,冷冷地警告朱片:“你敢!”

    气氛再次降至冰点,直到门外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打破了这压抑的沉默。

    “喂,你们要打架的话,可以去练舞室打,别在我这打。”

    云明推门而入,一头湿漉漉的黑发随意披散着,身着简单的白衣,显得格外清爽。他径直地走到自己的床边坐下,浑身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成熟气场,接着轻轻扭了扭脖子,目光坚定地直视着武先忧,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武先忧,来谈吧,我要灭了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