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世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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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理性

    往日的回忆浮现,云明回忆起,师父上的最后一节课……

    两人对看,师父在一张黑板前,手握着自制白色粉笔站着讲解,而他以马步为座位,坐着,听着台上男人的声音。

    “既来之,则安之。无论你愿意与否,拯救世界的责任都已经落在了你的肩上。我已经教了你许多,关于如何认事认人,做事做人,但有一点,你要切记,那就是你的选择。尽管强大的人,会有更多的选择,但更多的选择背后,也意味着更高的风险。即使是我,也没有三头六臂——”

    说到这里,那位白衣飘飘、俊逸非凡的师父,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他话锋一转,继续说道:“选择,若是要分,那便是‘理与情’。若是有个选择题,不在情理之中,而是必选其一,你的师父我要死了,跟我比重的,是天下苍生,你必须做出你的选择,你会选择情大于理,还是理大于情?”

    云明闻言,心中五味杂陈,苦笑中夹杂着几分无奈回想起这八年来的点点滴滴,自己所有的努力与成长,都离不开师父的悉心教导与陪伴。师父,早已成了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最信赖的人。

    于是,答案便脱口而出,“我才不管天下苍生,师父最重要。”

    白衣俊男轻轻一笑,摇了摇头,“不可以选这个。我都已经夸张地把我换成天下苍生了,你还依旧选择我……理应大于情。你要做的,是为更多人创造利益,而不是为了那少部分的人,必要时候,你必须经历一些困难,那就是对那少部分的人下死手。你即将一个人游历天下,若是你情大于理,会出各种错误,那便容易饶了恶人,害死了众人,到时候,你后悔了,就来不及了。理大于情,有时会很绝情,但那一定是你最优的选择。若情理之中要选出其一,理大于情,才是你的正确选择。”

    云明楞住了,缓过神来,才明白了当初师父为何提出那番言论。

    问心无愧,像他这样的人,不能担当一个自私自利的角色。他在武先忧的府上,享受了很多,虽生活优渥,但他却不能成为“权贵”的一员。若是平民百姓受到压迫,而压迫者是对待自己为座上宾的武先忧,二选其一,他也要舍弃情谊,为平民百姓出声。

    如今,魏家便是这样。

    他们不仅独霸一方,还纵容子弟为非作歹,虽非人人有罪,但家族之名下,就是连带关系。魏家仅占县里百分之一不到,却占了近半的资产,这便是其罪。

    “武先忧,来谈吧,我要灭了魏家。”

    看着云明越发坚定的眼神,武先忧的心中不禁泛起了涟漪。云明的想法,其实也与他最初的想法是一致的,只是过往的种种尝试,都未能将云明引向自己想要的道路上,反而是对方在醒悟后主动来了。他明白,只要云明跟魏家作对,那位大人能够站出来,那他武先忧才有机会实现心里深藏了多年的抱负。

    就像是云明曾经做过的那样,偷窃钱财设计栽赃他武先忧一样。武先忧也是同样如此,希望云明被发现,接着被迫与哪些人对抗。只是云明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善良,竟没有逼得他把隐藏的真相说出口。

    “也算是歪打正着了,终于等到你站了出来。”武先忧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分不清是喜是悲。

    面对云明那充满疑惑与决心的目光,武先忧终于鼓足勇气,说出了那个深藏心底的秘密。

    “其实,我一直都想要铲除魏家。”

    此言一出,何祝首面色如常,似乎并不感到意外,而朱片则惊讶得合不拢嘴,“武扒皮,你不是个怂比吗?”

    武先忧没有理会朱片的调侃,道出心声:“从我记事起,我们村的土地就被一个姓李的恶霸几乎全部霸占。我们想要耕种,就得向他租地,而收获的粮食,在交了高昂的地租后,仅够勉强糊口。我小时候的日子过得异常艰难,经常饥一顿饱一顿,爷爷辈的老人也相继离世。我凭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头,进城当了伙计,省吃俭用攒够了学费,四处求学,最终结识了几位贵人,这才得以入仕为官。当我得知家乡的官员空缺,便想着回来为家乡做些实事,却发现自己的力量太过渺小,根本无法改变什么。

    直到我发现,那个儿时欺压我们村的恶霸竟是魏家势力的爪牙,我才真正意识到魏家的可怕。他们将我们这无数的家庭笼罩在阴影下,肆意剥削,百姓们的生活苦不堪言,积蓄无从谈起,更别提接受教育,摆脱愚昧了。从那时起,我就立下了铲除魏家的决心,只可惜,我一直没有足够的力量……”

    云明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与欣喜,他也终于明白了,先前对武先忧的矛盾是什么?他本可以直接对对方痛下死手,但却找了个方法刁难他,如今看来,应该是察觉到对方并不像一开始见到的那样凶狠,而是反倒是一个外表憨厚老实的叔叔。

    云明端坐在床沿,双脚岔开看着武先忧,吐出了对方想要的一个答案:“现在,你有一个帮手了。”

    武先忧微微一笑,嘴角勾起一抹温暖的微笑,紧接着,他的举动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震惊。他竟不顾身份年龄,从椅子上起身,双膝跪地。

    “云神,请你,帮我铲除魏家!我已经收集了多年的证据,就差一个能够助我完成大业的强力帮手!”

    云明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手足无措,他轻轻挠了挠脸颊,眼神闪烁,对于“云神”这一称呼,心中既感羞愧又觉好笑,“快请起,武叔,”他连忙说道,“其实,我叫云明,神明的明,一直瞒着你们,真是抱歉。”

    “其实,我知道的。”武先忧微微一笑,又站起身子,躬身作礼表达了谢意。

    正当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时,一旁的朱片再也按捺不住。他挣扎着从椅子上站起,尽管满身伤痕,却依然倔强。

    “哎哟~”一阵剧痛袭来,朱片因动作过猛再次触动了伤口,但他顾不上这些,直指云明,怒不可遏地吼道:“好你个云神~明!到现在才告诉我你的名字?我都差点把命搭进去,你小子却藏着掖着这么久了!还有,上次魏家那事,你是不是故意让我当炮灰的?”

    云明回过头来,看着可怜的朱片满身是伤,心中涌起一丝歉意,但嘴上却不忘调侃:“是的,谁叫你那么蠢。”

    “你!”朱片气得直瞪眼,正欲发作,却又因伤口的剧痛而不得不再次“哎哟~”一声,跌坐回椅子上。

    云明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幸灾乐祸的笑,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赞许:“不过嘛,你这份义气,我云明记下了。你朋友的事,我管定了。魏少霖那小子已经被魏长卿逐出家门,接下来,要想让魏家彻底垮台,还要靠这些见不得光的丑闻引人注目。对了,武胖子,你提到的那些证据,是时候让它们见见光了。”

    武先忧沉重点头,眼中闪烁着决绝:“魏家横行霸道数百年,我手中的证据足够定他们抄家之罪了。不过,行动起来恐怕不会那么容易。云明,到时候,你可能要面对魏家庞大的势力网,成千上万的子弟,你可有准备?”

    云明闻言,毫不犹豫地“嗯”了一声。

    这一幕,让原本担忧的朱片心情稍稍平复,他重新坐稳,目光中满是敬佩地看着这位年仅二十却异常成熟有担当的青年。

    “云神,不对,差点忘了,是云明。”朱片咳嗽了几声,调整了一下气息,“到时候,兄弟你只需定个时间地点,我朱片到时候会集结我的老兄弟,跟你并肩作战。虽然我们没那么强,但也是有点用的。我与魏家之间,也有着调和不了的恩怨。也是听这武扒皮说,我才知道当年剿匪的不是他,是那魏家家主魏长卿,借着剿匪的名义,将我们寨里的钱全抢光了,靠!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云明闻言,轻轻摇了摇头,对于当山匪,他可不觉得那是件好事,“当山匪,做些所谓劫富济贫的勾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我只能说,那是你活该。”

    朱片不以为意地切了一声,随即将话题扯回:“行了,别扯这些了,我的那群兄弟的死,就算你不帮我,我以后也是要报的。云明,你定个时间,我保证带着人马准时到。”

    武先忧在一旁听着,心中却有些忐忑。魏家实力之强,筑基修士众多,朱片的力量不堪一击,而云明能否应对那局面,他也感到担忧。想到与某人的约定,他只能将这份忧虑深藏心底,转而以更加温和的语气对云明说:“云明,面对魏家,你可有十足的把握?”

    云明微微一笑,“打架的话,不足为虑。”

    这四个字,如同定海神针,让武先忧心中的大石稍微落了地。他点了点头,“那就好”,接着,他开始全盘托出自己制定已久的计划,而云明、朱片,以及不怎么说话的何祝首,也参与到了其中……

    一周过去,在魏家那座庄严的议事厅之中,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滴下水来。

    魏长卿,魏家家主,脸色铁青,眼中闪烁着不可遏制的怒火。关于魏家前端时间所丢失的钱财,魏长卿只收回了一部分。令他没想到的是,魏家里面,果真有中饱私囊的家伙,加上以前的烂账一起,最终的价格竟高到他难以置信,甚至比起丢窃的几千两白银、几百两黄金还多。

    “你们!到底还瞒着我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魏长卿的目光如刀,扫过台下那些低垂着头颅的魏家分家家主,“好啊你们,怪不得当初不看好我,还让我当家主,你们这是把锅扣我头上,免得老祖宗问罪你们是吧?”

    “按家规,该罚罚,该驱逐的驱逐,绝不留情。魏家,不需要废物!”魏长卿的话语掷地有声,字字如针。

    众人在这些天早已诧异,魏长卿的态度变化,忽然地就从一个惧内的懦弱男,变成了一个能扛起大旗的魏家家长了。

    然而,底下还是有人不服。一名分家家主,同时也是魏长卿的同辈亲戚挺身而出。他面带不屑,说:“魏长卿,你别以为这样就能吓住我们!你都是大家推出来的,有何资格在此耀武扬威!”他心想:“你之前不过就一个怕老婆的家伙,你是什么角色?家主又有什么用?”

    魏长卿冷冷一笑,直指那位:“你的烂账最多,魏长言。我告诉你,今天,我就是管定了!不服你就跟我签生死状,咱俩打一场,看看是你这个筑基初期的废物厉害,还是我先一步把你脑袋砍下!”

    此时,见到局势越发紧张,一位德高望重的魏家长辈,魏长卿的叔叔,魏文二,站了出来,试图缓和气氛:“长卿啊,这账目复杂,有没有可能,丢掉的钱都是那个贼人偷的?”

    “不可能!”魏长卿指着门外喊道,“当天那晚,仓库门被贼人打烂,谁都可以进去偷窃!当天我可是参与了追捕的,那家伙两手空空,带不了多少,那人说不定就是我们家族里某个逆子请来了那贼人,好为他搬走我魏家钱库找理由。你们这些人,当晚都在做些什么,怎么没见你们去抓贼?”

    “魏长卿,你讲点情谊,别把话说得太难听了,没有证据的事情别乱说……”

    “证据已经确凿了!家里丢了钱,贼人偷不了那么多,那就只是出了内贼!”魏长卿斩钉截铁道。

    “可是……”听闻此言,那魏家长辈欲言又止,心中暗自嘀咕:“长卿这孩子,怎么性子那么执拗,现在不是对不对的问题了,该是魏家以后该怎么办的问题,他还想着之前的事情……”

    可是,众人未曾洞悉的是,魏长卿此番举动,不仅是为了追讨之前丢失的钱。他不仅要追回那笔巨额损失,更要借此契机,稳固自己作为魏家家主的权威与尊严。从现在他开始,他也再不是以前那个惧内软弱的魏长卿了。

    正当魏长卿全神贯注于清查内奸之际,一位下人匆匆闯入,神色紧张,高呼:“有紧急要事禀报!”

    魏长卿眉头微蹙,不悦地望向那通报之人,冷声道:“何事如此慌张?如果不是紧要事,不要打扰我讨论。”

    那下人连忙跪倒在地,急促解释:“那武先忧县令派人前来,要求我们交出老爷您的儿媳妇柳瓶儿。她是已婚之身,并且早就育有一子。县令说她与魏少霖少爷毒死了柳瓶儿的原胚。”

    “你说什么?!”魏长卿闻言,猛然站起,一掌拍在桌上,震得满室回响,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四周的魏家人亦是面面相觑,震惊不已,谁也没料到,魏长卿的家中,竟出现了这样的丑闻!

    魏长卿匆忙结束了会议,心急如焚地赶往家族正厅,准备面见县令派来的使者。

    一踏入正厅,他便看到一位身着白衣,宛如从画中走出的俊朗男子。他背后斜挂着一刀一剑,剑鞘古朴典雅,刀柄沉稳有力,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此刻,这位男子正悠闲地翘着二郎腿,轻轻摇晃着手中的茶杯,坐在原本属于魏家家主的位子上。

    魏长卿一眼便认出了那熟悉的面容,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惊讶地喊道:“竟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