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的誓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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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无字之书·少女的故事(1)

    “可是,这本书里一个字都没有啊。”

    魔女拉克瑞西娅让图卡为她念书,但图卡拿起桌上的书翻开后,竟然发现这本书不仅封面上没有一个字,里面的书页也都是白纸。

    魔女姿势优雅地呷了一口红茶,不慌不忙地说:

    “再仔细看看。翻到书的正中间。”

    图卡埋首逐页快速往后翻。“啊,有了!”

    翻到书本的正中间时,原本是白纸的书页上突然洇出一串串漂亮的花体字,像是有一支看不见的羽毛笔在书页上快速写完了字。

    “我看到有字了。请问现在可以开始了吗?”图卡确认道。

    魔女微笑着颔首。看得出来,她很喜欢图卡这样谦虚又谨慎的性格。

    图卡用温厚低沉的男中音将书里的故事娓娓道来——

    很久很久以前,在纳尔特大森林外的村庄里住着一个天真单纯的少女。

    少女是个孤儿,没有其他亲人,过着贫穷但快乐的生活。日复一日,她白天到森林里采集野果和木柴,夜晚在昏黄的烛火下织布。

    她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恋人,是住在她家小木屋对面的宝石小矿工。少女从情窦初开之时起,便幸福地憧憬着有朝一日能成为他的新娘。

    矿工的年纪比她大三岁,是一个非常温柔细心的人。虽然平时做着挖掘矿道之类的苦力活,但和少女呆在一起时身上总是干干净净,而且会做可口的饭菜。两个人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

    少女过十五岁生日这天,小矿工送了她一块充满了杂质和气泡的半透明红色石头。

    “这是红宝石。”他说,“可惜太浑浊了。贵族小姐们是不会看这样的宝石一眼的,送给你好了!”

    少女高兴地把宝石串在又软又细的羊皮绳上,挂在脖颈间。

    “谢谢!你就像是我的王子殿下一样。这是我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她用亮晶晶的眼神崇拜地望着她的王子殿下。

    “要是总挖不到像样的宝石卖掉,就只能一直过贫苦的日子了。”

    小矿工愁眉苦脸地说。

    “是吗?可是我觉得现在的生活就已经够好了呀。”少女知足地说。

    小矿工用难以觉察的不屑眼神瞥了少女一眼,没有说话。

    “宝石是这世界上最值钱的东西吗?”少女继续扑闪着无邪的大眼睛问。

    小矿工摇摇头。“不,世界上最值钱的东西是黄金。”

    时光飞逝,少女仍然像从前那样重复着单纯快乐的日子,丝毫没有意识到充满泪水和心碎的未来正在悄悄靠近。

    改变,从恋人一点一滴的琐碎日常开始。

    渐渐地,小矿工变得越来越冷漠,不再给她带可口的饭菜过来、甚至不主动找她说话了。尽管他就住在对门。

    他总是很早就离开,很晚才回来。甚至整夜整夜地家里根本就没有燃起过烛火。

    终于有一天,少女趴在窗边痴痴地凝视着对面的小木屋,却再也没看到过小矿工回来。

    她终日以泪洗面,却不知道该上哪里去寻找他。只能夜以继日地向传说中的七位魔神祈祷,希望他们保佑自己的心上人平安归来。

    “神啊,我愿意用我的生命乞求他的平安归还。”

    少女流着眼泪祷告道。但她丝毫没有意识到,七位魔神其实是分别掌管着人类的七种原罪——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暴食和色欲。恐怕在护佑平安方面没有太大的帮助。

    突然有一天,村庄里沸沸扬扬地传来了领主的女儿即将结婚的消息。

    默默无闻的平凡少女并不认识领主或者他的家人。本来这件事情跟她也没有什么关系,但人们传言,新郎本来是一位矿工,挖到了绝美的红宝石献给了领主的女儿,并凭借英俊的容貌俘获了她的芳心。

    少女心中浮现出不祥的预感。她穿上满是补丁的斗篷,徒步跋涉了一天一夜来到领主的城堡外。不出所料地,她被高大的卫兵拒之门外。

    争执中,领主的女儿和她的未婚夫出现在城堡的阳台上。少女从兜帽中抬起头,看见身着华服的小矿工正亲密地搂着领主的女儿。他们倚在阳台边上,靠在一起欣赏着远处的风景。

    少女的心坠入冰谷。她垂头丧气地折返,以泪洗面。

    单纯的人面对挫折时往往也显得格外脆弱。黑暗笼罩了少女的心灵,等不到回到故乡,失去恋人的她决意在半路寻死。

    她来到一处悬崖边,取下脖颈上的羊皮绳红宝石项链,最后凝视了一眼那满是杂质与气泡的半透明晶体,将它抛向空中。

    “再见了,我唯一得到过的、却并不纯粹的爱情。”

    少女哀伤地说。“神啊,要是我有世界上最值钱的黄金,是不是就能留住我的恋人?他说过,不想再过贫苦的日子。最后离开的时候,也没有给我一句告别。明天就是他结婚的日子了,请原谅我没有勇气……”

    少女迎着风解开了自己金色的长发,眼角流下一串清亮的泪水。万念俱灭的她纵身一跃,跳下了悬崖。

    她感受到了粉身碎骨的剧痛。这种痛楚如同炼狱的烈火一般灼烧着她,令她在保有意识的同时饱受煎熬。

    “所以,我是没有死对吗……”

    她在痛楚中挣扎着问自己。

    “你已经死过一次了。”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回答了她。

    血海中的少女睁开眼睛,视野却四分五裂。只能依稀看到一个披散着银发的身影正俯视着她。

    “凡人啊,你违背了白神的教诲,选择了自我终结。你可知这是大罪?”

    “谁是……白神……”

    少女嗫嚅着问。

    “白神是我的母亲。她创造了我,也创造了你。”

    “我不认识……白神……也没有听过……什么教诲……”少女艰难地回答道。

    “原来如此。即便在此荒蛮之地,汝等亦当侧耳倾听白神之谕,却离经叛道、自甘堕落……一如吾等。”

    等等……这是认真的吗?少女心想。怎么会有这样自己骂自己的?

    “你……到底是谁?”少女问。不知为何,视线和意识都越来越清晰。

    “吾乃贪婪之魔女——艾瓦莉提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