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神歌
繁体版

第七章 雪山遗迹(下)

    云层已经散去,正午的日光撒在地上,将那些冰雕里的面目照的更加扭曲可怕。

    魏裕鹰撑着玉杖站直身子,眯眼望了过来,只一眼,沟壑纵横的老脸上竟没了方才的冷漠。

    他惊诧着急急走来,急不可耐的蹲下身子抬手试图将体内的念力汇聚掌心渡入在梦中泣不成声的少女体内,傅凌想出手阻拦,却见魏裕鹰手中翠绿念力在即将接触到少女身体的瞬间如涓涓细流般被弹开。

    “这……!这是怎么回事?!爷爷为什么您的念力会……?!”年纪尚轻的魏玄壑第一个沉不住气叫出了声。

    魏呈礼以为自己看走了眼,不可置信地在掌心燃起火焰向少女推去,却同样在即将碰到少女肌肤的一刹那就会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分化。

    “父亲,为何会如此!念力……竟也探查不到她任何气息!难道那日在藏典阁……”

    魏裕鹰摩挲着被他抚的发亮的玉杖,苍老的脸上不再平静无波反而激烈的颤抖起来。

    “是她!定然是她!”他难以抑制地笑起来,一张老脸布满贪婪阴森,“百年了……我等了百年了…如今遗迹洞开不说,竟然还有能不受念力伤害的女娃娃一直藏在我们周围,好啊!好啊……”

    那日在藏典阁瞧见的人影定然是她即便不是她,这样的宝贝送到面前,离开这牢笼的的办法不是一样手到擒来!

    他略微沉吟便不容置喙地望向自己的孙子:“玄壑,将你娘给你的丹药喂给这女娃娃。”

    “爷爷,我看她也冻不死,脸色还挺正常的,何必为了一个女奴浪费我娘费尽心力炼出来的……”

    “胡闹!你敢跟你爷爷顶嘴!”魏呈礼此先一直都觉得自己的儿子只是自大,即便念力不如其他年轻的念力师也只是学艺不精,如今却开始真觉得他是有些蠢笨了。

    且不论这女奴能在方才那股带有强大念力的风雪中只冻出些皮外伤,就是论那晚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的进出藏典阁就不难看出她定是深藏不露些什么。何况谁也不知道这么多年来她偷偷溜进藏典阁多少次又知晓了多少秘密,所以,她必然有用,也许还会比这开凿几十年的冰窟里藏着的东西更有用。

    魏玄壑虽然不服,但迎着长辈如炬的目光也只得把没说完的话吞回肚子不情不愿的从腰间取出一只瓷瓶,忍着厌恶将两颗血红色的丹药放进少女嘴里。

    带着淡淡血腥味的药丸在接触到少女唇齿的一瞬间便化作两道红色的光芒钻入少女的皮肤,很快她原本苍白的脸颊便红润如初,只是紧闭的双眼仍留着泪水未见醒转。

    魏玄壑自然知道药效彻底发作还要一段时间,所以他只能一便百无聊赖地哈气搓着手一边悠悠走到方才在风雪中丧命的人形冰雕前细细端倪。

    封在冰里的年轻管事曾经最喜欢跟在他屁股后面鞍前马后,想起昔日他的阿谀奉承,魏玄壑却没有一丝怜悯,说的话满是嘲弄和自命不凡。

    他绕着昔日“好友”的尸体走了一圈,砸吧着嘴道:“要怪,就怪你命不好。要知道千年前那场大战之后外头就已经没有活人了,若不是我们魏家对你们百般照拂让你们在议事会受人敬仰吃香喝辣,你啊……也只能和那些奴隶一样天天累死累活做工。”

    “说起来,你也算死得其所,这么些年在我魏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等我下了山,定会让那些下人日日来给你们供香祭奠的。”说罢他瘪瘪嘴将衣领裹得更紧后走向不远处同样被封在冰里只是面色更加绝望的奴隶面前,正准备踩下一脚,某处就突然传来一声凄厉刺耳的鸟鸣,吓的他差点站不稳摔倒在地。

    气不打一处来的魏玄壑还没来得及找出那只整日盘旋在新枫镇上头的丑鸟又飞去了哪儿,就被魏裕鹰叫了回去。

    “玄壑,你抱上她,我们进去。”察觉到女奴气息逐渐平稳,魏裕鹰便望向仍然半跪在雪地里的年轻人:“傅家小子,我知晓你是个聪明孩子,今日在雪山上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山里的邪灵作祟,几位随行长老也都折损在了方才的风雪里,你若愿意跟着我们,那往后议事会长老之位便有你一个。”

    见跟随自己多年的青年默不作声,他又意有所指地补上一句:“这女奴没有爹娘,你可不一样,是要前途无量还是要和那些奴隶一样来的了回不去你自己斟酌。”

    话罢,不待面前的年轻人做出反应,魏裕鹰便不留情面地向黑黢黢的冰窟走去。

    魏玄壑刚被爷爷和父亲凶了,这会儿自然唯命是从,也顾不上女奴脏兮兮的衣服抬手就想把柔桑从傅凌怀里抢过来,但哪料到刚一伸手便被傅凌躲了开去。

    “你!”又吃了瘪的公子哥想发作却被魏呈礼伸手拦了下来。

    “傅凌,新枫镇就这么大,结界之外更是无处可去。而你又与我同为一脉皆能司火且我深知你天赋异禀,若你能听大长老的与我们一道,日后定是你来继承我的衣钵。”魏呈礼算是教导过张傅凌一阵的,即便他也是明白父亲意思想把人留下,但说的倒也是实话。

    傅凌确实是这么些年来镇子里不世出的天才,所以他倒也是真的不想看着难得一见的后辈因不识抬举丢了性命:“我知今日你因我等不通人情而心中不快,但说到底这女奴死活与你也无甚关系,若你今日真不管不顾下了山去,可得好好想想日后你同你父母的归处。”

    他这话说得巧妙,看似好言相劝却实则句句威逼。只是无奈,在如此闭塞的镇子里,一向被魏家只手遮天的议事会到底是没人有能力反抗的。

    所谓的天资超凡又能如何,天赋异禀又能怎样?

    只要魏家还在这镇子上一天,那议事会的强权就永远不可能结束。

    所以魏裕鹰也好魏呈礼也罢,他们不慌不忙转身离去恰恰就是因为他们比谁都清楚,在这里,他们便是天就是神,便是任何人都不得不选择的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