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神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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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你到底是谁

    漆黑冰冷的廊道里,魏裕鹰隐约听到门内有说话声,交谈内容虽听不清楚但也知晓那女奴定然是没死的。

    可怪就怪在,既然安然无恙她为何迟迟不来开门?若是没找到方法也应当回应哭闹,可偏偏其间那断断续续的自言自语仿佛在与什么人辩驳争吵。

    难不成……里面当真有什么邪灵?还是说真应了玄壑所言,人神在千年前那场旷世战争里没死透,而此处正巧是他闭关之所?

    不!不可能!

    且不论苍嶷山背靠神鸟坐镇的北部冰原,就单论它曾是人神居住之所就不可能存在邪灵。

    而在他阅览过的典籍里,更没有一条提到过有能创造出先前那般强大念力风雪的邪祟生物,如果有,那现在新枫镇里的上千民众早就被吃的一个都不剩了。

    但若说是人神当真不曾陨落,那为何这许多年他从来没有露面过?

    那些愚昧的原住老顽固们虽然在这百年间老死了大半,但他们口中的爱民如子的苍枫城城主可是曾经在自己城邦子民受欺压时亲自带领上百部下击退前来侵犯的外邦。

    而且……

    摩挲着鹰头玉杖的老者起先还为自己脑海中跳出的想法而惊疑不定,但很快他便像往常一样冷静了下来。

    而且,不管是那些口口相传的见闻还是白纸黑字的记录,都没有一条提到过那位所谓的“人神”领悟了只有真神才能掌控的生死之力。

    如此想来,既非强大的邪祟和隐居的人神那不管那女奴在里面遭遇了什么,凭他现在的念力造诣都能轻松应对,有自己的孩孙助阵保他们离开此地也是绰绰有余。

    他将注入念力的玉杖击向石门,巨大的叩击声便一声声回响在整个廊道。

    “女娃娃!我不管你在里面遇到了什么,我只给你一炷香时间把石门打开!”随着门内消失的对话声,阴狠的神色瞬间布满魏裕鹰苍老的脸,“老朽没时间陪你玩探险游戏,因此也不瞒你,你那妹妹没你那身怀异能的天赋,在刚才那场突如其来的风雪里早已被冻了没了大半条命!若不是续心丹吊着,此刻应该也早已成了冰雕!若你识趣,快些把门打开当是还能见你那妹妹最后一面,否则你妹妹也罢还是傅家同你要好的人也罢,都得给你的自私自利陪葬!”

    “大长老你……”傅凌不可置信地望向阴沉着脸的老者。在进入议事会后,他已经尽量避免与柔桑和银铃来往,怕的就是惹上非议。但现在看来,他们这些念力师的一举一动其实早已被议事会监视的清清楚楚。

    他想上前一步为自己和家人求情,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被冷眼旁观的魏呈礼运起念力一掌击飞。

    青年的脊背撞在墙上,骨头断裂的声音突兀而清晰,他重重跌落在地,哇地吐出一口血。

    “你们……!”愤恨和懊恼爬上心头,傅凌知道自己此时只能背水一战,但看着实力悬殊巨大的魏呈礼向他走来,连结印反击得手都在不由自主的颤抖。

    “傅家小子,今日你知道的秘密多了些,而在新枫镇只有死人才不会泄密。”巴掌大的火球悬浮在中年人手中,将他的脸庞照的扭曲。

    眼见头顶的火光越来越盛,傅凌第一次感受到了绝望。

    在今天之前,他一直都在为自己出众的天赋而沾沾自喜。新枫镇里,如今能觉醒念力的人少之又少,而像他这样在自己曾经的老师口中都被成为“天赋异禀”之人则更加凤毛麟角,所以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前途一片光明。

    但此刻,望着那曾经悉心教导他的老师竟然能如此狠心痛下杀手,满心满眼的绝望几乎已经让他丧失了反抗的想法。

    他认命般的闭上眼,等待炽热的高温将他焚为灰烬。

    “吱呀————”

    突然,在众人还来不及反应里,一声巨响后两扇石门轰然洞开。

    魏呈礼的动作还停格在半空,殿中的暖风就灌入冰冷的廊道瞬间将他手中火球扑灭。

    大殿里的明亮和廊道的昏暗形成鲜明对比,在黑暗环境中待久了,众人被突如其来的光亮刺的有些睁不开眼,目光朦胧间只隐约看到一个少女的身影直挺挺地站在门扉深处。

    “刚才,是谁在本尊殿前叫嚣着要杀人?”冰冷的空气和温暖的风在她站的地方相撞,流动起的空气将她枯黄散乱的发扬起,先前还有些喑哑的声音此刻虽然变得清脆但却一扫警惕和戒备,处处透着了然于胸的狂妄和目中无人的奚落。

    “没人说话?难不成是犬吠?”大殿内明亮的烛火连成一片,将为神明而立的纯金雕像映的光芒四射,也将门外众人的神情映的一览无余。

    仿佛旁若无人的少女背光而来,她缓缓踱步,自信而倨傲:“难不成本尊听错了?”

    “哎,本尊就说这雪山深处哪来猫猫狗狗,扰人清梦。”她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转身刚想往回走,便听到一声怒喝。

    “你说谁是狗——!”魏玄壑到底年轻沉不住气,不似按兵不动的魏裕鹰和魏呈礼,反手就将火把掷向女奴,双手结印。

    立时,周围的尘土像水流般涌动着飞向空中忽明忽灭的火光。火焰与飞沙接触刹那便化作熊熊烈焰翻腾着向侧身而立的少女席卷而去,那是足以将任何普通人都烧的面目全非的一击。

    可亭亭玉立的身影却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只是在火舌即将接触到那自己衣角的一瞬间抬了抬手,烈焰和风沙卷成的利刃便顿时化作虚无,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火把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你……你!怎、怎么可能?!”魏玄壑连说话都开始结巴。他不敢置信的望着那个光明中的剪影,第一次感受到超出自己意料之外的震撼。

    “老狗不敢说话,小狗倒跑出来叫嚣。”张狂的声音带着嘲弄,即便是从一个少女嘴巴中讲出却依然带着震慑一切的威压。

    “你——!”魏玄壑被气的哑口无言,他又急又恼想再凝聚念力攻击,而站在一旁观摩了半晌的父亲则突然抽出腰间的匕首向少女攻去。

    “别跟她废话!一个贱奴,只是身体能抵御念力,难道还能刀枪不入不成?!”魏呈礼说这话还是有几分把握的。若这个女奴当真念力高深,那早就可以在新枫镇呼风唤雨甚至可以在结界内外来去自由,完全没必要在这小小一方废土中为奴为婢人人打压。而若说她是扮猪吃虎针对魏家,那更是天方夜谭,真要如此只需在方才只剩他们几人的时候出手便可,更无需等到此时才跳出来逞能。

    “今日不管你是邪祟也罢,还是外界新来的念力师,敢跟我们魏家作对统统都要把命留下!”泛着寒光的刀锋在空中划出残影,这样的威胁在新枫镇任何一个人耳里都是心惊肉跳,可偏偏少女对此却只是挑了挑眉。

    她冷笑着眯起眼,一字一顿的继续嘲讽:“老狗不做声,小狗气跳脚,大狗汪汪叫,全家……死翘翘……”

    那声音不大带着几分冰凉柔软,说着说着到最后竟然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笑音弥散间,寒光已至她的身前,然而只一个侧身,便堪堪躲开了魏呈礼的偷袭。中年人又惊又气,差点的刀握不稳要摔在地上。但看到自己儿子手持长剑欺身上来,便立马稳定心神调转步伐和魏玄壑左右夹击。

    仿佛许久没有遇到如此有趣之事,少女面上竟带着笑意。她在两人包夹中一个踏步向后退去,动作徐徐仿佛闲庭信步。

    她边退边笑,仿佛是发自内心的愉悦。

    “狂妄——!”被这般戏弄奚落,魏裕鹰也终于忍无可忍,他以杖为刀向少女砍去,玉杖嗡鸣间带着丝丝草木之力。

    虽常年以念力高深自居,但魏裕鹰早年间拳脚功夫还是不差的,否则也不能在那些同样心狠手辣的念力师中活下来。绿色的念力从他的玉杖顶端漾开,很快就包裹了他的周身。

    尽管在这样深的雪山里并没有能够调动的草木飞花之力,但这么多年的念力储备仍然足够让他使出八成力。而在整个新枫镇,能接他六成念力一击的人都没有,所以此刻他更不信这样年轻的少女能泛起多大风浪。

    “老狗终于出来了。”翠色玉杖在她的目光里越来越近,少女突然敛了笑意站在原地。

    她目不斜视地望着向她攻来的老人,黑亮的眸子眨了眨,大殿里的长明灯便纷纷爆了几个火花。

    神明伟岸的雕像之下,滑稽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原本动用念力快速袭向她的魏家三人就这样被突然定在半空,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他们若不是表情变幻莫测,几乎会让人以为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了。

    “爹!我、我动不了了!”魏玄壑面色恐惧的想望向一旁的父亲,却发现全身上下除了眼睛外没有一处可以移动,就连刚刚还飞舞的发丝此刻也一动不动地静止在眼前。

    魏呈礼此刻更是觉得汗毛竖立,方才还觉得温暖如春的大殿此刻像如坠冰窟般寒意森森。

    而最让他们恐惧的是一向镇定自若的老者此刻竟慌了神般在他们身前几步处也以滑稽地姿势静止着,他颤颤巍巍地哆嗦着讲出自己的推测:“禁……禁锢术!”

    禁锢术?!

    这三个字宛如晴天霹雳般让魏呈礼的额头冒出冷汗,他如临大敌般地望着手中匕首刺向的地方:“你——你、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