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隐天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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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世间百姓最为苦

    “请落座”

    陆攸宁睁开双眼,哀声叹了口气,又到了这个充满悲伤的地方。

    满山翠竹捱捱挤挤,在微风中肆意摇曳,细碎的风轻轻撩拨幽幽竹叶,沙沙作响声,鸟啼虫吟声,不绝于耳。

    只是明明岁月静好,为何自己就得负重前行。

    “请落子”

    陆攸宁深吸一口气,这次他没有提子落下,而是目眦欲裂的盯着眼前老道,他明白,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否则如此被他见一次打一次,何时才能脱离苦海?

    “请落子”

    话音刚落,陆攸宁暴然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一旁竹剑,宛如华强劈瓜般狠狠向老道重重劈下。

    片刻后...

    “呜呜呜~别打了,求你别打了”

    “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放过我吧”

    这一天,陆攸宁终于回想起了被对方支配的恐惧。

    看着老道不断向自己抽打而来的剑影,陆攸宁好像看到了什么,他眯着眼睛再次看去,冥冥中似乎有着什么规则,细看之下却又一无所有。

    顾不得疼痛,他的心神早已沉浸在老道的鞭挞中,模糊的剑影中,隐隐约约形成三个大字:

    剑——王——经

    这次他看清了,他感受到心中有一道莫名的势正在汇聚,越来越直观,越来越强烈,似厉金、似弱水、似柔风、似烈火、似怒雷、似温土......

    竹林向后退去,留下偌大空地,老者身形化作数十道黑影,随后黑影双指一抬,无数翠竹拔地而起,在空中削成柄柄竹剑,顺着黑影的号令朝陆攸宁抽打而去。

    “剑王经·剑御”

    陆攸宁的脑海不知为何浮现出这句话,他死死地盯着那数十道黑影挥舞的剑招。

    不,不是陆攸宁在看,而是他像是被人强行控制一般,根本移不开眼神!

    “啊!!!!!”

    那些陌生的剑招宛若要刺瞎他的双眼,脑海中闪过无数晦涩的口诀,心中的那股势仿佛要冲破他的胸膛。

    “呃啊!!!!!!!”

    陆攸宁半跪在地上,痛的满目血丝,青筋暴起,他死死咬着牙关,指甲嵌入攥紧的拳头,空中的无数剑影不曾停下抽打。

    这一刻,他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前世,甚至忘记了今生,他的脑海中只剩下老者化作的黑影和漫天竹剑。

    度日如年,度年如纪...

    “终于...结束了”

    不知过去了几多兴替,陆攸宁有气无力的倒在地上,土面上的半张脸露出一只呆怔的眼睛。

    突然,他的嘴唇微微抽动。

    “剑王经·剑舞”

    竹深树密虫鸣处,时有微凉不是风。

    君子怯步入幽径,冠玉苦楚拂行衣。

    坐隐叟前不执棋,提剑暴走呜咽泣。

    始怜幽竹石桌下,无意习得剑王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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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方浮现几抹醉人的晨霞,像是女子娇羞的脸庞,又像是喜事挂上的红妆,与接天的山川相映成辉,紧紧相拥。

    宁三观一大早就敲起了陆攸宁的房门,而陆攸宁仍沉浸睡梦之中,今日又被那竹林老道暴打一顿,得多睡一会。

    恍然间似乎听到有来客叩门。

    可是,

    痛,太痛了,

    痛到起不了床。

    咚——

    咚——

    咚——

    床上的陆攸宁抓抓痒,迷糊问道:“谁啊?”

    却听那门外响起声音,“孙兄,我啊,宁三观,昨日我请你吃过饭的”

    然而陆攸宁却全然无清醒之迹,翻了个身,继续作着青天白日之大梦。

    砰——

    砰——

    砰——

    陆攸宁高声喊道:“来了,莫敲!”

    却又见他稍一移动身子,双脚下地,上身却仍躺在床上,随后再无动静,只听得细微鼾声阵阵,睡得极是香甜。

    嘭!——

    嘭!——

    嘭!——

    那屋外门声愈发响亮,穿透厚重石墙,径直闯入陆攸宁两耳,终是被这噪音惊醒,他揉揉惺忪双眼,起身开了门去。

    “嘿嘿,孙兄,睡得可是香甜?”

    陆攸宁一大早起来,刚开房门就看到一只猪头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

    救命,家人们谁懂哇,刚起床就有只变态猥琐的虾头男看着自己,真是乌鱼子。

    “起猛了,再睡会”

    啪!——

    陆攸宁头也不回的关上房门,徒留宁三观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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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上,宁三观基情四射,像只苍蝇一样围绕在陆攸宁周围。

    “孙兄,你可知纳纱村的具体情况?”

    “纳纱村的妖邪喜欢放出瘴气来引百姓上山”

    “孙兄,你可知我那同伴会遭什么处罚?”

    “他轻则废去修为剥夺官身,重则连累三族打入天牢”

    “孙兄,你和我一起去除妖,那些爱慕你的姑娘知道了不会生气吧”

    “孙兄,她们真可啪,不像我,我只会心疼鸽鸽”

    然而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陆攸宁只觉得宁三观吵闹。

    初夏的晌午尚且凉快,不时刮来几道微风,只是那不大的纳纱村显得死气沉沉,远远望去,见不到田间耕种的汉子,见不到树下织衣的农妇,也见不到村里打闹的孩童。

    陆攸宁不知从哪找了双筷子,经过杂草丛生的春田,夹着宁三观走进村内,一如既往的死寂。

    “小娃娃快些离开,这留不得啊”

    一位行将就木的老叟杵着几近腐朽的木杖快步赶来,他气喘吁吁的停在不远处,似乎是刻意与陆攸宁二人保持距离。

    陆攸宁刚想上前搀扶,却被对方止住,只得问道:“老先生是?”

    老村长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到旁边的石墩上,回道:“老朽是纳纱村村长,这生了瘴疾,你们还是快些离去吧”

    事关重大,宁三观焦急问道:“老人家,纳纱村是不是有异常?”

    老村长不愿回答,只是不断催促道:“小娃娃赶紧走吧,前阵子有个你这般年纪的大夫过来,最后也失踪了”

    陆攸宁眼中精光一闪,问道:“失踪?也?老先生,村里的男丁呢?”

    老村长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突然暴起,抓起脚边的石头就向二人丢去。

    “赶紧滚!赶紧滚啊!”

    陆攸宁匆忙躲到宁三观身后,嘴里大喊着:“欸欸欸,别打我,你要打就打他,他耐打”

    丢着丢着,老村长忽然哭了起来,他哭诉道:“可怜小大夫年纪轻轻葬送了大好前程啊,老朽死不足惜啊”

    “呃...”

    二人进退两难,前去安慰也不是,打道回府也不是,只好站在原地静等老村长哭完。

    半刻钟后,老村长收起了哭声。

    “咦?你们怎么还没走?”

    陆攸宁从宁三观身后走出,轻咳一声,说道:“老先生,不如你把具体情况告知我等,我们出去后好向朝廷报备”

    老村长转头望向身后的田舍房屋,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

    “没用的,没用的,镇里的官府派人来看过,最后连老爷都跑去洛安避难了”

    陆攸宁眉头一皱,再次退至宁三观身后,他发觉事情似乎并不简单。

    既然官府的人来过,想必已经知道了具体情况,可为何不派人前来增援反而漠视纳纱村民的死亡呢?莫非朝廷真以为光凭宁三观这个实习生可以当救世主?

    宁三观似乎想到了什么,与老村长商量道:“老人家,不如你将事情讲与我们听,等我们回洛安后再与官府报备,有希望总比在村里等死强”

    老村长思索片刻,终是点点头,说道:“两个月前,村子里突然出了瘴气,许多村民染了瘴疾,一开始先是年轻丁壮,再后来是老弱妇孺,最后甚至影响到了前面的镇子”

    “之后官府派了大夫来,可大夫也束手无策,有不少也染上了瘴疾”

    “大概一个月前,村里丁壮一个接一个的消失,有人半夜看到他们犯了梦症,往山上走去了,再也没有下来过”

    “半个月前,有个小大夫过来说要给我们医病,可是他也没办法。听说山上有异常后便上了山,说什么凡毒蛇出没之处,七步之内必有解药,最后也没下来”

    “我们也试着逃出去,但被赶了回来,赶我们的不止官兵,还有那些百姓”

    “呵呵,连没染病的孩童也不让出去,现在好了,全村人几乎都染上了瘴疾”

    纳纱妖邪吸人精,辽阔大道地不平。

    瘴气恶疾甚难医,村中百姓失声泣。

    老童失力无所依,丁壮身影山中匿。

    世上若有仙人栖,庙前长跪把药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