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辞江倾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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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偷发却作同心结

    上好了药,顾南辞淡淡道:“来人。”

    门口的绿蚁、杜康一行便立即进来了。

    顾南辞道:“还记得我刚刚和你说的话吧?”

    江倾酒歪着头迷茫道:“哪句?”

    顾南辞眉头一簇,看向进来的绿蚁。他目光那样锋利,小丫头吓得身子抖了抖,头更低了。

    “叫什么名字。”

    绿蚁没想到顾南辞会问她的名字。其他侍女羡慕地看着绿蚁,难不成她要飞上枝头了么。

    绿蚁怯怯道:“奴婢绿蚁。”

    顾南辞道:“绿蚁,酒之意。倒是与你相配。”这句话是对江倾酒说的,“你很喜欢她吗。”

    江倾酒笑笑,温声道:“是啊,她和妾身有缘,人机灵,心也好。”

    绿蚁听自家小主在王爷面前这么毫不遮掩地夸奖她,面上不由露出感激的笑容来。

    顾南辞却道:“你这么喜欢她,她却护不了主,合该重罚才是。”

    绿蚁一怔,慌忙跪下:“请王爷恕罪。”

    原来顾南辞绕了半天,是要就今日江倾酒在李容露那里受辱责罚绿蚁。侍女们当即心道,被小主太喜欢也不是一件特别好的事。

    江倾酒忙道:“绿蚁在路上已经提醒过妾身去找殿下了,是妾身没听。李侧妃位份高,她要惩罚妾身,绿蚁一个小侍女能怎么样呢?”

    顾南辞道:“劝不住你,救不了,都是没本事。”

    江倾酒:“……”

    这她怎么反驳。若按这个逻辑,人该有能力面对自己遇到的所有事,岂不是所有人的人生都该和和美美,受挫就是有罪了?

    顾南辞凑近江倾酒,大手轻柔地抚摸着她受伤那边脸的脸颊,目光晦暗不明:“这次放过她,再有下次,杖毙。”

    绿蚁抖了抖。

    顾南辞又道:“这下记住本王的话了么?”

    江倾酒可算听明白了。他指的是那句:“要是再这么任人欺负,看本王怎么收拾你!”

    江倾酒忙点点头:“记住了。”

    上次,顾南辞暴怒掐了她的下颌,便愧疚地要哭;这次,他一耳光把李容露打得吐了血,都没放在心上。

    上次,李容露和裴侍妾争吵,他偏向中书令之女能够理解;这次,她和李容露争执,他却毫不迟疑地偏向了无权无势的她……

    他这么偏爱,强势又温柔。江倾酒觉得心里有什么化开了一般,看着这个男人,眸光不自觉更温软了。

    但又觉得自己这般承受他的好,实在是受之有愧。

    江倾酒:“殿下,您有什么事是妾身能帮得上忙的吗?”

    “嗯?”

    “妾身学过很多东西,除了棋,什么都会一点!要是殿下有需要,妾身愿为殿下效劳。”

    顾南辞想了想,道:“那你给本王绣个香囊吧。”

    江倾酒愣了:“啊?”旋即,鼓起腮帮子,“殿下,妾身可是天门天级杀手!外面哪方势力都愿万金相聘!殿下只让妾身绣个香囊,不觉得大材小用吗?”

    “哈哈哈。妻子给丈夫绣香囊,岂非常事?”

    听到“妻子”二字,江倾酒脸红了红。

    随机,又糯糯道:“妾身不会刺绣……”

    顾南辞挑眉:“刺绣都不会?”

    刺绣不是女人的基本功么?他院子里那些女人,三天两头的给自己送绣品。

    看到顾南辞错愕,江倾酒好像真的以为,女人必须又会刺绣了。但转瞬一笑,并无这样的规定,于是辩解道:“天门教的是杀人的本事,刺绣有什么用?”

    “哈哈哈,没事,不会就不会了。有需要酒儿的地方,一定告诉你。”

    顾南辞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下摆。

    江倾酒也跟着起身:“你要走了吗?”

    顾南辞挑眉:“不想要让本王走?”

    江倾酒胀红了脸:“不是……”

    “哦,那本王走了。”

    “等等,殿下。”

    顾南辞停下脚步转回身,抱着手臂等她的下文。

    江倾酒看了旁边站了一地的自己的侍女和顾南辞的小厮,看了他们好几眼……这群没有眼力见的人,硬是站着不动!

    江倾酒只好就这样上前,张开双臂环住顾南辞的腰。

    怀中男人的身体依然是滚烫如火,僵硬如铁。等了半天,男人抱着的手臂才轻轻落下来,环住她的腰。他粗重的气息落在她头顶的发丝间,声音低沉沙哑:“酒儿这是做什么?”撩拨的江倾酒身体中哪里一动。

    她定了定神。作为一个专业杀手,她才不会被美色诱惑呢!

    她偷偷伸手去扯他的头发——奇怪了,自己的头发一摸就能顺下几根落发了,可江倾酒摸了好几步,都摸不到落发。她只好轻轻地拽了拽……还是没掉下来。

    一只滚烫的大手绕过背后捏住她的手举起来,微挑剑眉,似在等她的解释。

    “妾身、妾身、妾身……听说民间有情人会互用头发绑同心结,寓意白头偕老!”

    她话音刚落,绿蚁、杜康他们就乌泱泱跪了一地。江倾酒奇怪地看向他们:“你们干什么?”

    没人答她。

    “不必管他们。”顾南辞将他的长发顺到胸前,手指作刀,便割下一缕。又割下一缕她的。

    两簇青丝交缠,被男人灵巧的手指打了个结,放到江倾酒手中。

    顾南辞滚烫的手指轻柔地拖着她的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目光更加炽热。

    江倾酒觉得那目光又温柔,又凶狠,像是要把她拆骨入腹,令人招架不住。

    良久,顾南辞眼中的凶狠散去,只余温柔。他在江倾酒的额上落下浅浅一吻:“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场景很随意,事因也很随意,但她觉得,他的承诺却很郑重。

    江倾酒看着手中交缠的青丝,只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轰然崩塌。

    顾南辞走了,绿蚁携众侍女服侍江倾酒沐浴、更衣,上床。一番操作下来,江倾酒都没把手心的头发放下。

    今日是绿蚁值夜,她跪在江倾酒的床边,松了口气:“小主,您刚刚吓死奴婢了。”

    “我怎么了?”

    “青丝缠结,是娶亲之俗。换言之,正妻才能这么做。”

    “啊?那刚刚我要求断发,岂不是在旁人听来的意思就是:‘我要当王妃?!’”

    绿蚁复杂地看着她:“小主,这满院子的女人没人不想当王妃的。您就算是想,您也不能这么明晃晃的要求啊。”

    “殊不知王爷若是怪罪,那便是死罪。”

    江倾酒握着手里的青丝结,又觉得心中一甜,脸上的笑再也抑制不住了,便倒头躺在床上。绿蚁看不到,她便任自己的笑肆意开来。

    算了,死就死吧。

    不过,无论如何,她也没办法从这青丝结里抽出一根去交任务了。也不舍得再和顾南辞索要一根头发了……

    可是她不接,总有人会接的呀。

    嗯,下次要和兰姐谈谈条件,把这任务撤了。

    第三日,江倾酒摆弄着手里的彩线和布料,抬起头:“绿蚁,香囊是怎么绣的?”

    绿蚁道:“小主是要绣香囊送给王爷吗?据奴婢所知,王爷并不佩戴香囊。之前各个院子的小主娘娘都绣了许多送过去,王爷都是赏了下人。”

    江倾酒道:“就绣这个。”

    绿蚁笑笑:“那奴婢来教您。”

    三个时辰后。

    绿蚁拿起江倾酒手里的白色香囊,奇道:“这只狗好可爱呀,小短腿,圆鼓鼓的。只是夹着尾巴,可怜兮兮的。”

    江倾酒一把把香囊夺回来,委屈道:“这是狼!”

    绿蚁一怔,旋即道:“恕奴婢眼拙。”

    “没事,王爷能认出来就行。”

    绿蚁犹豫了一瞬,还是开口道:“小主,您要送这个给王爷么。”

    江倾酒晃了晃“小狼香囊”:“对呀。”

    绿蚁捂脸:“小主,且不说王爷看到您在送他的香囊上缝一只狗会怎么想,就说这到处崩开的针脚,线与线之间一指宽的缝隙……也是大不敬呀……”

    “哪有那么宽……”

    绿蚁劝道:“小主,您第一次绣绣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不如我们再来一次?练好了再送王爷?”

    江倾酒叹了口气,她要练到正经能送王爷的水平,不是一两日就能成的。

    但是要送给顾南辞的话,她觉得行了。

    想到这里,她心中一暖,道:“没时间了。”

    说罢便跳下榻,往顾南辞的书房去。

    甫一走进,便看到白青姝站在书房门口。

    “妾身参见白侧妃娘娘。”

    白青姝见着她,微微一笑:“江妹妹也来看殿下吗,好巧。”

    江倾酒点点头,扫了一眼白青姝侍女拎的食盒,白青姝道:“本宫听说王爷今日午膳用的不好,就来给他送点吃食。恰逢襄王在里面和王爷谈事,怕是没空见我们。”

    江倾酒心中一奇,想起顾南辞说的“他们都死了,就只能传位于本王了。”,心道,襄王居然来了。

    不过想想也觉得可以理解。现在在靖王和襄王眼里,顾南辞还是要竭力拉拢的对象。

    门口的侍卫见江倾酒来了,便进去通报。

    等了片刻,顾南辞送襄王出来了,两人还在低低交谈着什么,襄王看上去心情很是愉悦。

    顾南辞也微笑着,但江倾酒看那笑未及眼底。

    “妾身参见王爷、宣王殿下。”

    襄王对白青姝笑道:“白弟妹好久不见。听闻白弟妹把宣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条,本王在王府时刻都和王妃说,要多向你学学。”

    白青姝道:“妾身怎敢与襄王妃相比。”

    襄王又将目光落到江倾酒身上:“看来你与六弟还真是有缘。”

    江倾酒笑而不语。

    顾南辞微笑道:“恕不远送。”

    襄王扫了一眼顾南辞身侧的两个美人,露出一个理解的笑容来:“告辞。”

    襄王离开口,白青姝道:“王爷,妾身听说您今日午膳没怎么用,特送了一些点心来。”

    顾南辞给了杜康一个眼神,杜康从白青姝的侍女手里接过点心。

    “妾身服侍您用吧?”

    “不必。”

    这便是下了逐客令。

    顾南辞对江倾酒道:“你跟本王进来。”

    “哦哦。”

    顾南辞牵起江倾酒的手,将她带进了书房。远远地,江倾酒听到白青姝的侍女好像在和白青姝抱怨什么。白青姝只悠悠地说了一句:“只闻新人笑,那闻旧人哭。素来如此。”

    顾南辞坐在书案前,江倾酒跪坐在他身侧。看着江倾酒,顾南辞眼里染上一抹笑意,他有意逗她:“昨夜抱着本王不舍得让本王走,今日怎么又来了。”

    江倾酒脸一热,忽视他的挑逗,从袖袋里拿出白底小狼香囊来,捧到顾南辞面前。

    杜康错愕地看看那个香囊,指着那个香囊,规矩都忘了:“这这这……怎么能送这种东西给殿下!”

    顾南辞一个冷眼射过去,杜康就乖乖闭嘴了。

    江倾酒讪讪地挠了挠头:“是吧,我就说我不太会了。”

    顾南辞拎起那个香囊看了一眼,笑道:“没有,这只狗挺可爱的。就是看着有点傻。”

    江倾酒:“……”

    “殿下,这是狼。”

    顾南辞挑起一边眉:“开玩笑的,本王看出来了。”

    顾南辞一本正经地要将这香囊别到腰间去,江倾酒终于觉得没眼看了,她伸手去抢:“您可是人人畏惧的宣王,配这种东西出去岂不是要被笑三年!妾身还是再练练吧。”

    顾南辞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他用力了,江倾酒疼得吸了一口气。

    顾南辞便放松了一句。

    他抓起她的手,眼光晦暗:“这是怎么回事?”

    江倾酒的手上布满了细密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