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难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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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柏鉴一把将凌青觉拽进马车策马狂奔,牧谨桐还想追上去看看,被牧修固拉住,少有的训斥她道:“风头还未出够?”

    牧谨桐面色委屈,跟着牧修固上了车。

    一路上牧修固都未同牧谨桐说一句话,牧谨桐也知自己此事做得很不合规矩,低着脑袋眼观鼻鼻观心,想了想还是小声嘀咕缘由:“我同他在驿站外见过一面觉得挺投缘的,宴会上他的玉佩掉了,我恰巧捡到,看起来像是他极其重要的东西,必须尽快还给他,就,还了。”

    说起来是没有问题的,可是:“你为何不告诉我,或者可以让秋词转交。”

    牧谨桐嘟着小嘴反驳:“爹爹给和我给有什么区别。”

    牧修固无言以对。

    牧谨桐继续说:“让秋词转交,那么重要的东西万一丢了怎么办?秋词人微言轻,万一被抢了怎么办。”

    牧谨桐倒没说会被拿去当掉,但牧修固已经在认真思考此事各中环节了,最后的确觉得,这样正大光明众目睽睽之下交予捡到的失物是最妥帖的方法,若私底下还更是有别的说法,凌青觉处在风口浪尖,无论怎么做都总有不妥帖处,还不如光明正大无愧于心的好。

    牧修固突然觉得,有些事他还不如牧谨桐想的清楚。

    柏鉴策马奔去荒郊,凌青觉被迫与他同乘,那女子依旧紫衣铃晃,还没见人就听见叮叮当当一阵响。

    银饰缀衫,光影粼闪,乱红浅碎,朔风簌叶,衬得姑娘欣姿自在,而柏鉴锦袍花青,云纹韵绣,沉襟利落,凌青觉越发觉得他俩格外般配。

    柏鉴还不知道自己被卖了,抱臂靠向凌青觉时自信满满:“我现在可是也带了人,你别仗着人多就嚣张。”

    凌青觉很懂事避过柏鉴站去那姑娘身后,一本正经道:“我站姑娘这边的,要杀要绑全听姑娘调遣。”

    柏鉴持续受伤,一口老血喷不出来,只能拔腿狂奔,趁那紫衣姑娘去追柏鉴之时,凌青觉同旁边的苗疆人套近乎:“你们为什么追杀他啊?”

    旁边那人并不搭理他,不远处柏鉴和紫衣女子打得火热,凌青觉又问:“那还不知道姑娘姓名,我叫凌青觉,姑娘芳名?”

    “赤暖。”

    很简短的两个字,凌青觉又问:“她呢?”

    意指正同柏鉴打得热火朝天那位。

    赤暖答:“红千。”

    凌青觉明了的点点头继续猜测:“柏鉴坏了你们大事是吗?”

    赤暖点头:“他吸收了我族很重要的蛊虫。”

    “是导致他肚子疼那个吗?”

    当然不是,凌青觉问一堆废话,赤暖侧步不理他,他大概心里有数了。

    柏鉴和红千打得不可开交,凌青觉和赤暖看得乖乖巧巧,最后凌青觉问了一句:“那蛊虫分离不了了是吗?”

    赤暖冷漠冰凉的讲了一句:“有,杀了他。”

    难怪了一直在杀他,“可是红千为什么不下死手?”

    赤暖如梦初醒,呆怔片刻疑惑呢喃:“我也不知道。”

    那边两人打得筋疲力尽,这边看戏的才不紧不慢上去各自把人扶走,柏鉴对这个兄弟失望之极,凌青觉却毫不在意,任劳任怨把人拖回柏府。

    牧谨桐带了些银子上街,买一堆食材在厨房忙活半晌,终于端出一碗白嫩嫩的汤汁呈去牧修固面前。

    “爹爹辛苦,我熬了些汤,你尝尝。”

    牧谨桐不擅厨艺,他做的东西,一般是并不美味的,除了牧修固愿意吃,也没几个人了。

    牧修固看着汤汁许久,想着卖相还不错,总归伸手去端,碗沿还没沾嘴,鼻腔已经感知到一阵奇特的气味,眉心一皱,牧谨桐却在一边乖巧讨好的看着他。

    牧修固心一横,仰头整碗药喝下去,立刻抓起旁边的茶杯倒茶准备应急,却意外的没有想象的难喝,捏茶杯的手顿了顿,由衷夸赞道:“有进步。”

    牧谨桐欣笑喜悦,突然道:“爹爹爱喝,以后我都给爹爹做。”

    牧修固欣慰女儿的懂事,粗粝大掌抚上牧谨桐的发顶,牧谨桐从小没有母亲,比一般家里的孩子更亲近父亲一些,牧修固也对他格外宠爱,周月死后从未再娶,如今膝下只牧谨桐一个孩子,对他百般宠爱,什么都不求,只愿他开心。

    牧谨桐在父亲的呵护下也是不谙世事的性子,除了家里几个人,几乎朋友也没几个,而且从不知人心险恶。

    本以为自己一介小官,怎么着也不会惹上什么大人物,便没对牧谨桐有过约束行为的教导,怎料牧谨桐已经鬼使神差同当朝权贵惹上了关系。

    牧修固静静望了牧谨桐许久,语重心长道:“你今早那事是会给你惹麻烦的。”

    牧谨桐一知半解的模样点头:“女儿知道了。”

    牧修固也不舍的多说他,只挥手道:“回去吧。”

    牧谨桐抱出母亲留下的琴,心神不宁的拨指弹了片刻,又跑去床脚找出箱子,定定打开。

    与此同时,凌青觉正回凌府,翻阅了一些苗疆虫书后锁眉坐在桌边,入眼前几日管家放在显眼处的信箱,鬼使神差翻开

    :凌将军,家中葡萄架发芽了,长得很好,官府发了许多补贴,家里人都生活得挺好,很高兴曾与将军并肩作战。

    ;凌将军,喜乐安康,一切都好,收成不错,子女乖巧,夫人贤惠,父母康健,此生幸事。

    ;凌将军,家里买了牛,旺财很乖,幸随将军。

    :凌将军......

    牧谨桐静静放下信纸,好生关了柜箱,带斗笠出门。

    凌青觉抓着信纸,心情久久难以平静。

    僻野荒屋,茅草破旧,黑熏灶台上铁匠乒乒乓乓,锤落劲打,火星四溅,灶底下壮年赤膊熊肩背虎,拉得风箱呼啸,牧谨桐静立门外,衣袂飞扬。

    铁匠粗犷用火钳夹着一块精铁给她看:“姑娘,这造铁我家肯定是最好的,你看这精度,但是你说的那个什么软铁,真弄不出来。”

    牧谨桐定定道:“金银不就是软的。”

    铁匠惊讶:“你做什么要用这么贵重的材料。”

    牧谨桐不管这些,留下一大锭金子:“只需要胸前一小处罢了,贵便贵点。”

    铁匠见过不少富贵人家打金链子金手镯的,打金甲还真是头一回,而且这软铁能有什么用,真刀剑来了啥也挡不住啊。

    牧谨桐没打算说再多,从怀里又拿一锭金子出来递给铁匠:“取东西时候会有人问你说软甲做好没有,胸前那一块,当然你其他的照常做就行了,只有胸前一块需要做软。”

    两锭金子完全足够支付制作铁甲的费用了,牧谨桐却说:“做好会给全部工钱。”

    铁匠明了,一来是让他好好做,二来是让他对此事守口如瓶,思索片刻制作方案后道:“行,这活儿我接,姑娘一月后派人来取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