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柄剑...”，苏暮雨望着青渊池中黄泉般的古剑，怔在原地。

    “这柄剑便是终魇，杀死陈清观的至妖之剑”，不知何时，五位长老出现在了苏暮雨的身后，没有了先前见到的那般威严赫赫，显得有些黯然失色。

    顾慈年跟在其旁，灰冷的神色有些凝重。

    “前辈们”，苏暮雨闻言转过身来，有些吃惊。

    “苏暮雨”，戴着银面的杨恍之上前一步，手中正是那柄被称作渊止的青色长剑，“你已经登上了第七层，按照约定，便由我来告知你百年前的九霄往事吧。”

    百年前，北离仅仅是这浩然天下的苍海一角，身为北离之人，几乎没有人知道北离之外究竟是一片怎样的故土，还有多少强大的势力。

    很少有人能够走出，去踏足那片广袤的天地。

    那一天，是整个北离，九霄城灾难性的一天，如风卷云涌般。

    九霄城外十里，数万大军压境，是一支从未出现过的势力。

    敌军光天境强者便超过三十余人，恰逢诗剑仙外出云游，九霄城内仿佛如群龙无首，人心惶惶下，无人敢与之应战迎敌。

    不知何时，一名少年手持青光剑破城而出，没有说话，只是背着一壶酒，一柄剑，眯着眼踏云而去，一人抵万军。

    最终，少年斩下了十四名天境强者，甚至包括两名半步神游，却被黄泉剑妖一剑刺穿了心腹，在死人堆里，尸骨无存。

    少年临死前没有哭也没有笑，只是平淡的喊着一句话，响彻了天地，城内，城外，所有人都听见了：

    去他娘的北荒天下，剑道万古，我陈清观亦可斩之！

    后来，诸多强者纷纷出动，我们五人也从各地赶至，扭转了战局。

    诗剑仙临城击杀了黄泉剑妖，自己身负重伤，佩剑也被其斩断。

    最终，这场师出无名的战事还是以北离的胜利而告终，可却成了我们所有人心中的痛，死去的少年——陈清观。

    诗剑仙的嫡传大弟子，年仅二十七岁便达到半步神游境，甚至能够在未来赶超诗剑仙的天降英才，就此陨落。

    也让我们意识到这北离，不过只是浩然天下中的渺渺一角，不过尔尔。

    杨恍之将渊止剑递往苏暮雨手中，“此剑前名渊止，后为纪念陈清观将无数妖敌于黄泉之下化名为落英泉。”

    “你是百年来第一个登顶天剑阁之人，这柄剑所承载的百年气运，应当交予你，此剑作为登顶剑阁的奖励，也是天选英雄的唯一，便赠与你。”

    “前辈，这剑太过贵重...”，苏暮雨面色凝重，犹豫道。

    “无妨，拿着吧”，苏暮雨俯下身子，双手上前，接下了落英泉，“承蒙前辈之恩，暮雨荣幸之至。”

    杨恍之背过身，仰头望着阁顶，“苏暮雨，天外有天，我们不过是一群井底之蛙，若你还想提升自己的剑术，便走出北离去看看外面的天地吧。”

    “你的剑术在这偌大的北离已经无人可及，你也算是站在了北离的剑道顶峰，可过早的登上山巅，便会失去攀登下一座山峰的能力，要做，便做那浩然天下的第一！”

    苏暮雨神色惘然，眼眸有些凝滞，随即上前双手行礼，十分恭敬，“杨老之言，晚辈终生受益。”

    “好了，最后一步，便拔出这柄至妖之剑吧，邪魔外道，终将湮灭”，杨恍之摆了摆手，低沉的声音笑呵呵的，一身畅然中有些许沧桑。

    “晚辈定不辱命”，苏暮雨一跃上前，一掌震碎开束缚的枷锁，拔出终魇，青渊池内水流暴涌般翻腾着，平静的面色下满是痛恨，运起内力，掌心白气翻涌。

    “苏暮雨，不可”，顾慈年猛然大喊着，手中玉剑飞出，正是苏暮雨的掌心之位。

    “慈年，莫要多言”，杨恍之一步瞬闪，将玉剑一掌拍出，手间被留下一道狭长的剑痕，急促的喘着气。

    “杨老...”，顾慈年上前扶过杨恍之，淡漠的眼里映着一抹神伤，面色灰冷。

    “前辈，顾城主，这是...”，苏暮雨收起掌心，一脸茫然。

    “无事的，这剑也封存了数百年，或许慈年也是有些感情的”，杨恍之笑呵呵道。

    苏暮雨眼眸微蹙，凝成一条线，“杨老，您到底还瞒着晚辈什么，这妖邪之剑，顾城主恨不得亲自毁掉，又何来感情之有？”

    “老承头，陵哥，何老王老，这一次，便拜托各位了”，杨恍之微微向前跨出一步，仅仅是苦笑般应付着苏暮雨的疑惑。

    角落旁的顾慈年手心已紧紧地攥成了拳头，幽暗遮挡了有些黯然失色的眼眸。

    “慈年，你长大了，终不似当年模样，有些事，自百年前就已注定，便由我们这几个老家伙一次吧。”

    杨恍之一跃上前，两指封住苏暮雨气穴，左手掌心内力翻涌，一掌将终魇生生拍出，“各位，动手！”

    苏暮雨目光呆滞，“秘音传话，你们...”，运起全身内力想要冲破封印。

    突然，四道身影齐落在身前，赫然正是那四位守剑长老！

    紧随着的是四道近乎暴掠而来的的内力倾尽而出，瞬间笼罩了整座阁楼，破风般地，如狂风撕裂，一声嘶哑的悲鸣声响彻开来。

    被杨恍之震入阁空的终魇在此刻如薄冰般碎裂开来，残片随着内力的余波撒落满地，像是下了一场雪。

    忽如一夜春风来，五位老人的头发披散开来，覆上了一层霜白。

    阁楼各处墙壁，地板尽数裂开了缝隙，一落烟尘满地，黄沙弥漫。

    四名长老倾尽全力的一击，足以撼天动地，苏暮雨强行挣开了那一道封印，面色有些狰狞的望着那几缕霜白的枯发，“你们这是...”

    “小家伙，还请不要责怪我们啊”，杨恍之被内力震退数步，嘴角渗出丝丝血迹，笑呵呵的，慈祥得令人心疼，“这鬼面具戴了近百年，可是有些闷了。”

    五张面具一同落下，苏暮雨眼眸凝滞，猛然怔住了，那映入眼帘的是已模糊不清的面肉，如枯木般坏死的脸庞，面目尽毁。

    “抱歉，吓到你了吧”，杨恍之伏下身子，用手遮挡着有些渗人的脸，有些愧疚道。

    “前辈”，苏暮雨踏步而前，扶过杨恍之，眼眸中映着水中月，“你们的头发，面庞...”

    “不妨事的”，杨恍之笑了笑，似云淡风轻。

    “我，承老，黄老，何老还有王老，我们五人是百年前一战留下来的五位剑仙，呵呵，别看黄老守着第一层，其实当年他比我们都要厉害呢。”

    杨恍之笑呵呵的，那一双迟暮的眼中却埋满了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