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子，你今天感觉怎么样？”曾兰花走进里面的屋子。

    屋里没拉窗帘，光线很昏暗，再加入江山妈常年吃药，屋内药味、不流通的空气浑浊在一起，常在病床上躺着的人不觉得，但初来乍到的曾兰花一进来就察觉到了。

    “婶子，我帮你把窗帘拉开，今天的天气很好呢。”

    江山妈在床上点点头，她没有力气起身见客，只好睁着眼睛看着曾兰花表示感谢。

    天气确实很好，秋日的暖阳从打开的窗台照进来，一丝丝一缕缕，一霎那间，江山妈的视线有些不适应。

    等她适应过来，曾兰花坐在了她的床头。

    “我好久没有见过这么好的太阳了，现在已经是什么节气？霜降了吧。”

    江山妈记得到了霜降的时候，意味着就要秋收了。

    可转念一想，她问一个孩子什么节气，孩子怎么回答得上来。

    没想到曾兰花还真能答上来，“早上和江山哥去放牛的时候，草地上都打了霜，江山哥告诉我，马上就霜降了。”

    曾兰花跟江山一起放牛，这事江山妈也知道，她病了，得的还是这种难以启齿的病，来她们家门庭走动的人也少了，唯有这个小姑娘每天雷打不动过来叫江山去放牛。

    江山妈此时看曾兰花，就像看自家的闺女，是怎么看怎么喜欢。

    “好孩子。”江山妈起身，用手支撑着上半个身子，从床头的被褥下摸出一个纸包。

    “你吃颗蜜饯，江山给我买的。”

    纸包里包着的是七八颗蜜饯，江山知道他妈吃的药很苦，特意买来给他妈吃完药解苦用的。

    曾兰花知道这些蜜饯的来历，连连摆手，“我不吃，我刚吃过饭吃饱了，吃不下了。”

    “真吃不下了？”江山妈为难，她原本想拿着这点蜜饯哄孩子，她病得大半年，家里没个女人收拾，破烂得不像样，家里也没有现成的像样的吃的能端出来招待人。

    “婶子你快收起来，江山哥给你买的，你留起来慢慢吃。”曾兰花推江山妈的手，顺便把一点点的灵气融合进去。

    江山妈只好难为情地把纸包收起来，突然感到一股奇妙的力量在滋养着她的身体，她身上暖洋洋的。

    能不暖洋洋吗？太阳光照到了她的床头。

    江山妈苦中作乐地发笑。

    瞥见江山在房门后面探头探脑。

    江山也隐约知道她妈得的是什么病，一般情况下他不会随意进出他妈的房间，他来到房门口是想问兰花找他什么事。

    曾兰花想起正经事，“我妈让我来借机油，要开镰了，我家的打禾机绣得不像样了。”

    “快去吧。”

    曾兰花朝房门外的江山眨了眨眼，转头向江山妈告别。

    江江用一个小瓶灌了小半瓶机油，“只能给你这么多了。”

    曾兰花往剩下的机油壶里瞄了一眼，还没有这小半瓶多，江山这是把多的那部分给她了。

    “够了够了，这么多足够我家秋收用了。”

    机油可不便宜，谁家都不会储存大量的机油，这些机油足够她们家收六七亩地了。

    “不够的话，那我也没有办法了。”江山跟她开玩笑。

    “不够的话，我有一个好办法。”曾兰花跟人卖关子，故意不说。

    “什么好办法？”江山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告诉你。”曾兰花在他耳边轻声说完，就一蹦一跳地拎着个油瓶跑了。

    ……

    自从村里第一户人家开镰，小河村的上空响起了轰隆隆的打禾声，这种声音刚开始只是一小点，后来慢慢地形成了一片。

    曾兰花家田多，每个人按均分配八分田，家里九口人，但现在家里的田是之前把八口人分的，张雪梅的户口迁过来了，要等到下一次分田才能分上，分田三年一次，下一次分田是两年后，有些吃亏。

    曾祖父为了这件事去找过曾爱民，能不能提早给张雪梅分田。曾爱民没有答应他，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为了给张雪梅分田，六大队的田都要动。

    对于这样一个人口多，劳动力少的大家庭来说，要收六亩多田是一个很艰巨的任务。

    家里九口人，只有三个半劳动力，曾大武，曾中武，余香，曾祖母年迈只能算半个劳动力，曾小武在学校，学校不会放秋收假。

    曾姑爷公和曾姑爷也请假回家去收稻，曾大武把他姑爷送回去，还留下住了一天，帮他姑爷收了一亩地才回来。

    曾中武也从他岳父家回来，家里的稻要收，他再住在他岳父家好吃好喝，他岳父也看不过去，不过他岳父更多的是为女儿感到心酸，嫁了个这么好吃懒惰的人，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

    曾兰花在田里走了一圈。

    她们这里山地多，大多数是梯田，大型的农机根本没办法用，小型的农机像二十年后的那种手扶的，她不会天公开物也造不出来。

    只能一块田一块田地收割。

    慢是慢了点，也比较辛苦，就当作体验生活了。

    像之前去农村体验生活，插秧，收割……还得自己掏钱，去到农场体验不到二十分钟就赶你走，他们要迎接下一批客人。

    自己家的田，想怎么收就怎么收，没人会赶你。

    她和军军都来帮忙。

    曾文军穿了长衣长裤，拿了一把镰刀，“我和姐姐割这一片。”

    余香看军军手里拿着镰刀，担心得不行，“小心点，别割到手。”

    曾兰花教军军怎么用镰刀收割水稻，“……留下的稻茬像这样，不高不矮。”

    余香看着女儿那挥动得灵活得过分的小镰刀，惊呆了。

    女儿从小体弱也多病，感冒基本上没断过，还经常发烧，特别是每次发烧的时候，余香都提心吊胆，因为她听人说过，发高烧会烧坏脑子。

    养个孩子本来就不容易，再烧坏脑子。

    怎么这几个月下来，兰花的身体反而变好了，不说发烧，感冒都没有，脸上也见长肉了。

    曾兰花心虚，这都是灵气在滋养她的身体，她就当作没看见余香那惊讶的小眼神。

    “兰花还真是随了我，是块干农活的料。”余香对曾大武说。

    曾大武刚割完几茬，合成一手，直起身来把禾苗放下，和之前割的禾苗叉开放，打禾的时候好递。

    “我看女儿还是随我，人聪明也机灵。”

    余香一愣，这话什么意思，她不聪明不机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