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人灵探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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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七大奇迹

    其实早在很多年前,秦雨曾将自己的秘密告诉过别人,但后果非常严重,甚至改变了他的人生。

    那是他第一次在同学家留宿,几个男生相互交换着心事,直到东方发亮。

    “秦雨,你说的是真的吗?该不会是编的吧?”

    “是真的!你们知道的,我从来不说谎!”

    “不可能,那种东西在漫画里才有!”

    “我看你是漫画看多了,妄想出来的吧?”

    “对啊!一定是这样!”

    人类面对未知事物,尤其是超出常识范围的未知事物,本能上都是抵触的。未知代表着不确定,不确定衍生出恐惧,恐惧进化成敌意,最终吞噬一切。

    “听说了吗?秦雨好像有妄想症!”

    “不会吧?看起来挺正常的啊?”

    “一点也不正常!他自称是在‘那种地方’长大的!”

    “这就是传说中的中二病……”

    那天之后,秦雨在学校有了许多极具侮辱性的绰号,至今还有几个仍伴随他左右;他曾经以为关系很铁的朋友也开始疏于他,甚至孤立他,仿佛他携带着什么传染性极强的病毒。

    “鸿爷,我讨厌学校,不想去上学了。”

    10岁的秦雨眼含泪水,跟姒延鸿提出了要求。但姒延鸿没能重视,还以为是小孩子不懂事。

    “讨厌也得给我去上!你是一个学生!上学是你的义务!”

    结果没过两天,姒延鸿就接到了班主任的电话。

    “秦雨在学校打架了!您快过来一趟吧!”

    秦雨站在校长办公室里,攥着拳头一言不发。跟他一起打架的三个男孩全都扑在父母怀里痛哭,数落秦雨的不是。

    家长们看到自家孩子一个个鼻青脸肿的样子,虽然秦雨也好不到哪去,但还是怒火中烧,你一言我一语的大骂秦雨没有家教,校长和老师怎么都劝不住。

    “你们凭什么只骂我一个?他们三个也打我了!”秦雨用尽全身的力气哭吼道。

    “还不是你先动的手!”

    “他们骂我爸爸妈妈……”

    秦雨话还没说完,姒延鸿进来了。这位威严的老者铁青着脸,散发着逼人的魄力。

    “别辩解了。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

    “鸿爷!他们……他们说我爸爸妈妈被关进疯人院了!所以从不回来看我!还说他们是大疯子!说我是小疯子!”

    “人家说你两句,你就打人吗?”

    “可是他们到处造谣!说我撒谎!我没有撒谎!”

    一位男孩的母亲听了这话冷笑一声。

    “没有撒谎?你给我们家孩子说自己是在‘那种地方’长大的,这还不叫撒谎?这位老大爷,你可得好好管教你孙子,他这样下去会误人子弟的!”

    “鸿爷!你告诉他们!我是不是在……”

    “你给我闭嘴!”

    姒延鸿的一声怒吼让全场安静了下来,连孩子们都不敢哽咽了;秦雨更是一脸呆滞,什么话都不敢再说。

    “各位,都是我管教不周,我代替孙子向你们道歉。我愿全额承担你们家孩子的医药费,希望你们能网开一面,下不为例。另外,孩子们以后还要一起上学,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请你们费心调和一下孩子们之间的矛盾。要知道……”姒延鸿将复杂的目光瞥向秦雨,一字一顿地说:“我们家小雨有妄想症,正在接受医生的治疗。在他恢复健康之前,希望大家能多多包容他!”

    姒延鸿鞠的那一记深躬为秦雨的行为定了性。虽说此举得到了对方父母的谅解,但秦雨幼小的心灵遭到了沉重的打击。

    “鸿爷,为什么要撒谎?我真的有妄想症吗?是我做错了吗?”

    回家路上,秦雨使出全身的力气也没能阻止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扑簌而落。

    姒延鸿冷着脸走在一旁,压低声音说:“爷爷给你说过,你的身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要把它当成最重要的秘密守护好。否则的话,你和我都会有危险的。”

    “可是……”

    姒延鸿停下脚步,将粗糙的大手放在秦雨的小脑袋上揉了揉。

    “委屈?不甘心?不要忘记现在的心情。为了生存,为了保护我们所爱的人,不论什么样的痛苦和委屈都能承受的……才是男子汉啊。”

    秦雨至今都忘不了那一瞬间——鸿爷嘴上说着硬派的话,眼里却泪光朦胧。

    从那时开始,秦雨就一直在守护那个秘密。哪怕被人嘲笑、嫌弃;哪怕形单影只,与孤独为伴。今天,即便他被迫卷入了杀人案,也毫无说出秘密的打算。就算他因此而坐牢,也会带着那个秘密一起,将牢底坐穿。

    “妈的!说不说!说不说!”

    光头警察的力气显然比副手要大,虽然副手全力阻拦,但他还是将秦雨打得鼻青脸肿;秦雨咬牙承受着痛楚,仍旧保持沉默。

    突然,病房大门被人推开了,一个清脆又沉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虽然声调不高,但极具穿透力。

    “你们在做什么!”

    秦雨与两位警察一同向来人望去——那是一位看起来相当年轻的女医生,皮肤白皙,朱唇皓齿,一头黑发又长又直,身上的白大褂一尘不染。

    女医生进屋后,一个箭步冲到床前,将光头警察掀到一边,然后双手叉腰,用凌厉的目光瞪着两位警察。她的两条柳叶眉像是画上去的一般纤细整齐,此刻正倒竖着,尽显愤怒。

    “这位患者才刚做完手术!谁允许你们进来的?”

    光头整理了一下警服,又晃了晃警徽,“你的患者是犯罪嫌疑人,我们只是在执行公务。”

    “放屁!打嫌疑人也是执行公务吗!”

    貌美如花的女医生居然爆了粗口,让秦雨有些意外。光头警察显然理亏,没敢正面回应。

    女医生继续说:“警察我见多了,但从没见过你这号的!你警号是多少?我等会就问问你们汪局长,看局里到底有没有你这样的败类!”

    听到这话,两名警察显然有所忌惮。他们相互传递了个眼神,灰溜溜地离开了病房,没有再找秦雨的麻烦。

    警察刚走,门口窜进来一个小护士,咧着嘴叹道:“还是杨主任您厉害,三两句话就把他们打发走了。”

    “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早点来叫我!就算是审讯犯人也得看对方的身体状况允许不允许吧!”

    杨医生说罢,来到病床前检查了一下秦雨的伤势。

    “还算那个光头有分寸,避开了伤口。你,感觉怎么样?”

    秦雨勉强地笑了笑,“还好,谢谢。”

    “谢什么,我可是医生,治病救人是我的本职工作。我叫杨艳蕾,你可以叫我杨大夫,当然,叫姐姐也行。”杨艳蕾说着,调皮地挤了下眼睛。

    杨艳蕾美艳的笑容令秦雨的心情不再沉重,精神也放松下来;但同时,他觉得有些害羞,刻意避开杨艳蕾的目光,向四周观察起来。

    “这里是……”

    “中心医院。”

    “病房怎么怪怪的?”

    杨艳蕾无奈地耸了耸肩,“因为疫情的影响,病房十分紧张,只能让你在这临时改造的地方辛苦一下了。对了,你的手机摔坏了,我们联系不上你的家人。”

    秦雨赶忙报了鸿爷的手机和自家座机,但杨艳蕾打了好几遍都没人接。

    “其他人呢?你父母的联系方式有吗?”杨艳蕾问。

    “我……没有父母,只有鸿爷一个亲人。”

    杨艳蕾一愣,轻轻地拍了下秦雨的脑袋,柔声说:“那我等下再跟他联系一次。你先别着急。”

    秦雨曾不止一次看到过像杨艳蕾现在这样的眼神,那是一种被叫做“同情”的感情。但奇怪的是,杨艳蕾的同情不带刺,而是像海绵一样将他包裹了起来。

    为了不让奇怪的警察再次纠缠秦雨,杨艳蕾给病房下了出入禁令,只有护士小倩和她本人能进出;秦雨之后的所有检查和治疗也都没有离开过房间,而是在病床上直接完成。

    因为秦雨浑身多处骨折,四肢不能自如活动,杨艳蕾和小倩轮流承担起照顾他的责任——不论是吃饭喝水还是大号小号。

    别说是异性了,就算是同性,秦雨也从未被如此细致的伺候过。虽说两位医疗工作人员早就司空见惯,也不嫌弃他,但秦雨自己很不好意思,经常在肢体接触之时面红耳赤,扭扭捏捏。

    这天晚上,杨艳蕾亲自给秦雨喂饭。她虽然披着白大褂,里面却穿着性感的低胸衬衣和短裙,若隐若现的展示着诱人的身材,让秦雨的眼睛不知该往哪放。

    “你还没谈过恋爱吧?”

    杨艳蕾似乎看出了秦雨的窘迫,不由得调笑起来。秦雨赶忙将视线移得更远了。

    “不……不感兴趣。”

    “跟别人说话要看着对方的眼睛才真诚!”

    杨艳蕾将秦雨的脸扳了回来,强迫他看着自己。

    秦雨再一次确认了,这位不知年龄的大姐姐的确美貌过人。最为独特的柳叶眉像是会说话般随着她的喜怒哀乐变化着,时而活泼,时而典雅。美人细腻的肌肤触感和温热的体温触手可及,连那股略微有点浓郁的香水味都像是只为他一个人存在着。

    秦雨的心拼命地跳了一下,赶忙垂下眼睛躲闪杨艳蕾的目光。

    杨艳蕾捂着嘴咯咯笑了起来,“脸红了脸红了,真是清纯啊。”

    “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有点热!”

    接下来的几天里,警察再也没来找过秦雨。不知是暂时放弃了,还是被杨艳蕾挡住了。即便如此,秦雨也没摆脱自己或许犯了罪的疑虑,天天愁眉苦脸,唉声叹气;令他更加忧心的是——姒延鸿已经失联了数日,不论如何都联系不上。

    “我已经托人打听过了,警方都找不到你爷爷在哪。万一……我是说万一,我们再也联系不上他了,你打算怎么办?”这天吃完饭,杨艳蕾担心地问。

    秦雨不知道,他从来没想过这种可能性。

    “另外,虽说那天来的警察的确存在违规行为,但你毕竟卷入了一场命案,如果不能自证清白的话,会很麻烦的。”

    其实不用杨艳蕾多说,秦雨自己也一直被这些问题所困扰。如果找不到鸿爷,他就没法解释自己8岁前的经历,也就没法打消警方对他的疑虑。现在的他就像是茫茫大海里的一叶小舟,遇上暗无天日的暴风雨,根本不知会漂向何方。

    兴许是看出了秦雨的不安,杨艳蕾纵身坐在床边,让秦雨躺在她的腿上。

    “别怕,姐姐相信你是无辜的,这件事一定会有转机的。”

    杨艳蕾用手抚摸着秦雨的头发,向他绽放着温柔的笑容。

    秦雨有些意外,但更加紧张。不过他享受这份温暖和幽香,能让他不再那么焦虑。

    西普市二环路。

    姒延鸿坐在轿车后座上,一言不发地扫视着窗外的景象。夜已经深了,万籁俱寂。街上偶有行人,神色匆匆。

    “领导,不然今天先回家吧?”司机忐忑地开了口。

    姒延鸿皱了皱眉头,没有回答。

    “国安的精英们很快就要收网了,相信不久就会有结果的。您一连几天都这么耗着,万一找回了小雨您却病倒了……”

    “都是我的责任。10年了,我还以为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姒延鸿的嗓音有些沙哑,恐怕许久没喝水了。

    “您教出来了一位好孙子啊。被救的那人叫王金城,光今天就往我这跑了三回,说要见小雨,还要送锦旗。我都没敢告诉他孩子失踪了。”

    “的确是一位有心人,不告诉他是对的。”

    “唉,谁能想象得到‘那些人’居然这么猖獗?肇事司机、假惺惺送小雨去医院的‘好心人’、接诊的假医生这些就不说了,居然连公安系统都有他们的人。不然周边几个街区的监控录像怎么会‘恰好’没录上?敌人处心积虑,我们防不胜防。”

    “都是我这个当爷爷的过于天真了,总想让他过上普通人的生活,却忽视了对他的保护。”

    姒延鸿懊悔地攥紧拳头,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十年前的那一幕,那个改变了他命运的瞬间。

    十年前,西普市中心医院特殊病房。

    “孩子,你怎么会出现在基地里?你是从‘那边’来的吗?”

    “是我妈妈送我来的。”

    “除你以外还有别人没有?”

    “没有了,只有我一个人。我要坚强地活下去,我答应妈妈了。”

    8岁的秦雨憋着嘴,使劲抑制着想哭的冲动。

    “‘那边’发生了什么?你爷爷还好吗?”

    秦雨犹豫地问:“你是坏人吗?”

    姒延鸿慈祥地摸了摸秦雨的头发。

    “不,我跟你爷爷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你完全可以信任我。”

    秦雨观察了姒延鸿半晌,突然身躯一抖,低下头咕哝道:“我爷爷死了……大家都死了……”

    听到这个噩耗,姒延鸿心中大震,好友三十年前的音容笑貌如同幻灯片一般在眼前不断闪动。

    “死了?怎么死的?”

    “被大坏人杀死的!大坏人把大家都杀死了!我妈妈怕我也被杀死,就送我过来了……”

    秦雨说着便大哭起来。姒延鸿心里一紧,将秦雨揽入怀中。

    “别怕,我会保护你的。从今往后,我来当你的爷爷吧!‘这边’也是你的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