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御大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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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七章 迷雾

    农历四月下旬的时候,匠作监的制作的纯金发饰陆续交付,其中还有柳铭章最为关心的铜镜。

    但结果和他想的一毛一样,因为铜体表面粗糙,打磨出来的清晰度严重不足。

    为此,柳铭章找来了许多能替代磨砂纸的玩意进行打磨,过程中不停浇水,可磨来磨去都得不出一个想要的效果。

    无奈他直接将磨刀石找出来,准备对这块铜疙瘩进行一轮大面积整容,一旁的张茂则完全看不懂。

    这时有个工匠看出了柳铭章的意图,于是拿出了他家祖传下来专门用于打磨铜镜的“磨镜砖”,以及白矾、锡、鹿角等打磨用料,其中还包括“水银”。

    细问之下才知道,原来这个工匠是徐稚的后人,世代为“磨镜客”。

    到了唐末五代天下乱了两百年,世间贵族早不知败亡了多少,给大户磨镜的工作越来越不好混,这才选择入朝为工匠,成为了后周的匠作监。

    只不过,这面铜块太大,他也不敢保证一定能完成这么大一片铜镜。

    听得工匠这么说,柳铭章顿时像是遇到了救星,将这位工匠亲切地称之为:“徐工”。

    守在一旁的张茂则见了柳铭章递来的眼色,连忙唤来十多名侍卫帮忙打点,在徐工的指导下,打磨出来的镜面总算能映出一个模糊的人形。

    但即便是这样,柳铭章还是不够满意。

    他认为古代之所以没人能画出素描,没人画得出仿真,是因为镜子的清晰度太低导致的。

    正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若是平常水墨画,能画出比镜中的模糊人影还要清晰的肖像就能算是大国手的话,那大国手未免也太好当了。

    一旦古镜的清晰度提升,肖像画的水平自然而然也会得到提升,柳铭章致力打磨出一副超清古镜的动机,也不全然是为了讨好赵祯的生母李氏。

    或许是下了不惜一切代价的死命令,也可能是钱给到位了,徐工拍着胸口保证一定能打磨出一面超清铜镜,柳铭章才患得患失地离去,忙起了别的事情。

    时间又过了三天,再次收到消息要来验收铜镜时,柳铭章总算得偿所愿,站在了那面巨大的铜镜面前。

    而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可能是这面铜块在细微处不够平整,映出的人形或多或少有些扭曲。

    “唉!要是有一万五千目的磨砂纸就好了,最好再来点抛光膏……”指节抚摸着镜面上那些不太平整的小凹槽,柳铭章有些遗憾地说道。

    但不管怎样,这已经足够了,尤其看到一旁张茂则那张惊讶的脸时,柳铭章知道这面铜镜的效果已经足够让他代为回禀赵祯。

    那么剩下的问题,就是如何把这面巨大的铜镜运出东京城,择一个良辰吉日送往宋真宗长眠的永定陵。

    不过就这件事上来说,张茂则倒没太多担心,他则更关心余下那些金器应该如何送出城去,和柳铭章的关注点始终达不成一致。

    在柳铭章看来,这面铜镜应该重点保护运送。

    张茂则觉得,这面铜镜虽然设计精巧,也应该最得那位“太后”的欢心,但和那些金器相比,分量始终太轻,根本不值得重点看护。

    几番商讨下来,甚至让柳铭章觉得,前言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太监是不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怎么就怎么拎不清呢?

    但是无奈对方是宫里的内侍,手中握着生杀大权,而自己只是领职办事,具体庶务还需要对方敲定。

    最终柳铭章同意提升金器的看护级别,由他随身携带,反正就是一个小盒子罢了,没多大事。

    没了碍事之人的阻碍后,很快张茂则就把前往永定陵的时间和行程安排下来。

    主车的级别是四匹骏马,四辆副车装些瓜果蔬菜及大相国寺的佛器经书,随行还有皇城司一支五十人的骑兵负责护送,他们携带两车行军辎重。

    对于这些细枝末节,柳铭章虽然挺反感,却也知道官家必须把表面功夫做足,不然极易引来猜忌。

    等到一切准备就绪即将出发那天,他站在主车上望眼欲穿,等了几个小时才等来一个该死的小太监,只不过来人并非张茂则。

    那孩子看起来只有不到十岁的年纪,旁边跟着的老太监手中提溜着一个食盒。

    原本柳铭章以为老太监才是主管,但很快他便发现他猜错了,因为这老头在言语间对小太监言听计从,态度十分恭顺。

    这时,小太监便朝柳铭章恭声行礼道:

    “小人奉杨太妃谕令送柳大人出城。”

    听到这话柳铭章彻底惊住了,根本搞不懂赵祯是以什么样的借口促成了他的这趟行程。

    记得当时在玉清昭应宫,他跟赵祯说是“替赵四尽人子之孝”。

    但从这支车队的配置上看,除了尽孝以外应当还肩负着给先帝祈福的使命,让他在“那边”可以混得好一些,不然装这么多经书干嘛去呢?

    只是不知道,杨太妃的此举究竟是个人行为还是狗皇帝在背后撺掇,突如其来的复杂局面让柳铭章一颗玩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这位公公如何称呼?”

    为缓解紧张,柳铭章对着小太监身后那老太监说道。其实心里是极不情愿的,他不能想象皇宫內苑的内侍们居然在几岁大时就接受了外科手术,更无法称呼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为“公公”,那样何其残忍……

    小太监瞥了身后的老奴一眼,似乎看出了柳铭章的顾虑,微笑着说道:

    “小人曾听闻柳大人通晓军事,那想必大人应该知道,忠贞将士为了守护河山可以抛头颅洒热血,纵使身体残缺也要保得家国寸土不失,怎么此刻反倒拘泥起来了?”

    被小太监的话噎得愣了愣,柳铭章不禁暗道这些宫里混的也太人精,连自己这点微表情都没落下,于是从车上跳了下来,朝对方毕恭毕敬地作揖行礼道:

    “铭章适才确实唐突,还未请教内使大人尊讳?”

    “柳大人言重了,小人王守规,目前在入内都奉职。”小孩微笑着对柳铭章还礼道。

    王守规?年纪比张茂则还小?这尼玛叫做张扬?

    想起张茂则当初说过的话,柳铭章顿时睁大了眼珠,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对……

    如果张茂则说的话没错,王守规确实比他年长,那究竟是张茂则长得太着急,还是这王守规长得比较“幼”呢?

    这好像也是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