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林诺东扯西扯，净说一下何一言听不懂，但是让他大受震撼的事情，不过林诺的回应相当风轻云淡，何一言自带的林诺语言翻译器告诉他：他自有办法。

    何一言也就没把夜家主说的话当回事，图一新鲜，笑完就过去了，直到林诺开口前他都抱着看戏的态度。

    “您知道王婉婷在哪吗？”林诺码了码手里的牌，选了一张丢出去，冷不丁的都出这么一句话。

    震撼何一言四次死，他一直以为林诺的生母已经病逝了。

    就凭林诺平日里讲话那个措辞和对医院的膈应，再怎么想都是王婉婷在医院病逝了。不过现如今既然他问出来了，那就说明这里面大有问题。

    “那是她现在的名字吗？那位东塔的圣女已经死了，你不是亲眼送她走的吗？”苍老的声音有些微颤。

    “我......感受得到，她一定还活在这......”林诺有些哑的嗓音轻颤，他若有若无地瞟了一眼如空气般的何一言，似下定决心一般坚定地说道：“她还活着。”

    何一言歪了歪脑袋盯着林诺的后颈，他发现林诺总是用头发挡住的那一块地方多出来一块像痣一样的小黑点。

    看林诺这张脸，林诺似乎是白化病患者，他不会有黑痣这种东西。这眨眼的黑点反倒是有些像之前那个被开除的人递过来的名片上的污渍。

    黑点......点......原点？还是说，终点？

    名为即死的诅咒，由死之魔女降下的“恩赐”——终点之标。

    何一言被自我封印的能力仅作用于操纵有思维的生物，他无法解除除了自己以外的生物个体身上带着的附加状态。也就是说，他救不了林诺。

    两个即死标记一旦撞在一起，他们就会开始不受控制地前往死亡。虽然林诺之前自杀略显离谱和草率的死亡结果有了确定答案，但新的问题也随之而来——死之魔女为什么会在谎言魔女所虚构的逆世界里？

    按照常理来讲，魔女的力量虽然相融却又极端冲突，不会出现在同一地点才对，而且这个世界本就无法承受相对强一些的力量冲突，魔力平衡是如何维持的呢？

    好奇怪。

    何一言放弃了偷听他们在赌桌上的对话，开始思索这件事情，以前的他可从未这么勤奋地动过脑子，除了林诺要求的写作业和答卷子。

    这里是基于林诺的认知进行的再重构世界，而林诺每个世界都早亡，病因保守推测为过劳导致的器官衰竭，以及心脏萎缩，至于真相是什么医生也没查出来，也就是说这个东西是自带的，之前他跟林诺私下聊天的时候，林诺有跟他提起过自己重生回来正好在他妈妈逝去的那一刻，也就是八岁。

    能带进来也就是说这个标记在他八岁之前就一直印在身上，林诺究竟是怎么在那么小的时候惹到魔女的呢？

    林诺小时候啊......

    林诺并不常说自己的事情，所以何一言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等回去的时候再慢慢问他吧。

    正在他思考时，赌桌上的两个人谈崩了，因为林诺赢了。夜家主很干脆地付完账继续跟林诺话术拉扯，何一言听不进去这些弯弯绕绕，他想提醒一下林诺快走，不过他看林诺还有聊下去的意愿便打算继续观望。

    直到话题绕回了东方塔，何一言才从一脸迷茫中清醒。

    “塔芯正在研发一些不能说的东西，它已经脱离了东方塔的可控范围......”

    夜家主打断了林诺的话语，用极为狰狞的表情看着林诺。

    “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哦？这里离地心很近啊，你可以钻下去试试，记得带好降落伞和防弹衣。你是不是在这里待的太久了，都忘记了这片土地本来的主人姓甚名谁？”林诺似笑非笑的看着夜家主，眼底却压下一片阴霾。

    两人又互相说了点官话，用敷衍的话语给对方留足了面子后不欢而散，林诺提着箱子直接让何一言现身带着他传回大厅去兑换。

    何一言敲敲瞄了一眼林诺用来收钱的卡面，那是一家他从未听说过的银行，他小声询问林诺，但他只是敷衍了何一言两句。

    在林诺前往银行将前分好钱之前，他们之前没能再有一句有效交流，面对何一言的问题林诺全程抱着敷衍的态度。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直到他们回到了联邦，林诺塞给何一言一个纸条后便不见了踪影，连他弟弟都不要了。

    何一言迷茫地站在威尔德泊舰港外，被来来往往的人流挤到了一个站在街上非常突兀的位置，他在大马路上思考人生，他在回家和到处乱逛里挣扎。

    首先，他不想学习，不想进步。

    其次，他不想回家，家里什么都没有吗？什么都有哦！

    最后，他不想去学校。

    总之，他不想，不想前进，烂在原地就足够了！

    只要在喜欢的灵魂身边就什么也不需要，就这样一直一直不曾改变多好啊。

    好想有个人帮他做决定啊。

    欧涅罗斯，来命令我吧。

    他向自己的神许愿着，何一言一点也不想改变，这样就足够了，哪怕他什么都不懂，哪怕他什么也不会，只要他没有改变这就足够了。

    思考，就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不管眼前是谁血液飞溅的景象，不管身旁有多么疯狂的争吵、尖叫、打骂声，他的心里都永远安静，那是无边的空洞，空虚吞噬了周围尖锐的鸣笛声和谩骂声，以及林艺急匆匆跑来试图叫醒他的呼喊。

    这是什么感觉呢？好安静啊，什么都没有了，一下子就轻松了！！

    如此迷茫又如此清醒，他回到了过去吗？

    他应该前往的是他漆黑的闪闪发光又在刹那巨响后熄灭的未来才是，如果一直都待在“现在”的话，多好啊，奈因会一直待在欧尼里斯身边，跟他有一个永远不会被别人知晓的秘密，一直爱着，一直爱着。

    记忆一瞬间的涌现让何一言并不好受，哪怕他习惯这种莫名其妙的情景转换也习惯不了思维和想法变成另一个人的感觉。

    他其实有点讨厌奈因这个名字。

    好不容易拨开人群挤到前面的林艺想把这个突发恶疾的家伙往回拽，却发现对方纹丝未动，反倒是自己因为反作用力跌了个踉跄。

    看着后面那一帮围观群众，和身旁此起彼伏的汽车鸣笛声，林艺狠了狠心喊了一句：“我哥来了。”

    只见何一言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将手里的小型行李箱和林艺一同拉到马路斜对面的吃瓜群众身后，并发出一声因恐惧而嘶哑又略显凄厉的悲鸣：“啊？？？”

    这一声怪叫，彻底打碎了林艺对何一言的偶像滤镜，那行字幕从“404我滴偶像”变成了“跟林诺一个病房的室友”。

    谢邀，人在威尔德，刚下跨虫洞空舰，林艺可以直接开始录视频：家人们，谁懂啊？谁好人家的亲哥把自己甩给他有精神病的男朋友啊？啊哈，原来他哥自己也有精神病啊，那没事了。

    林艺现在产生了很强烈的脑补冲动，他感觉何一言是写歌写疯了，林诺可能是在医院复查的时候跟何一言认识的，他俩在一起简直就是在交流病情，交叉感染！！

    “我刚才在想，去哪玩？”

    “要不先找个地方坐坐？”

    何一言和林艺对视一眼，步调整齐的奔向旁边的一家猫咖打算在里面一边撸猫，一边商量。

    林艺一脸期待地推开门，恨不得扎进猫堆里吸个爽，还好这家猫咖口碑很好，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花香，有几只小猫在店内打闹，没有打破林艺对猫咖的幻想，他找了个好位置坐下，掏出手机打开录像，等下一个名场面。

    何一言战战兢兢地抬起脚往里面跨了一步，发现没有猫咪黏上来之后以极快的速度移动到林艺那一桌，坐在他对面。

    在他做到林艺面前的时候就看见林艺在举着手机狂笑，他感受到了一股恶寒扭头看去，转脸的一瞬间，一只黑猫扑倒了他脸上，随后又有几只布偶迈着小步子跑过来压在何一言身上。

    “来来来，我帮你水更新，这一期就叫什么，嗯，就叫《跟同城的迫拿哥催猫咖面基惨遭血脉压制》，哈哈哈哈哈。”

    何一言把脸上的黑猫抱下来，却被猫咪的肉垫拍了俩下脸，他有些郁闷的嘟囔：“怎么一个两个都喜欢打我脸啊？”

    随后他反应过来林艺的话，吐槽道：“迫拿哥催是什么东西啊？我先在这里放一个除草机。”

    林艺感觉有猫踢了他一下，连忙放下手机，头往桌底下一探，逮到了一只一直窝在桌子下面的白猫。

    “哦，它踢了我之后还一脸嫌弃的模样可真像我哥，毛也是白的，真是太离谱了。”面对一脸嫌弃对着林艺伸出爪子疯狂挥动的白猫，林艺无奈的吐槽，然后把他放回桌子底下。

    “哈哈，我之前一直觉得你们关系还是比较僵的。”何一言扒拉着粘在自己身上的几只猫，拆开了林诺递给他的小纸条，上面写着他要去开会，不要找他。

    “不是？他怎么周周都要去开会啊？”何一言迷茫了。

    林艺跟负责点单的女仆装小姐姐聊了几句才回复何一言：“我哥啊？他才是家里公司真正管事的。”

    “啊？”

    见何一言没懂他的意思，林艺整理了一下语言，理清楚后告诉他：“这么跟你说吧，那家公司是用我哥母亲的嫁妆和曾经的....嗯，先等等我想想怎么给你解释。现在用的这个名字也是后面改的，也没叫过几次。不管了，反正这家公司是在他母亲的支持而发家的，所以他母亲拥有公司一半的股权，她死后根据遗嘱由我哥全部继承了。”

    “林肃没抢吗？”何一言一脸怀疑的盯着林艺。

    “那......毕竟是我哥啊，抢东西这方面我没见过比他强的。”林艺回忆着林诺在官司场上思路清晰证据搜索齐全，不输律师的辩驳，以及下黑手后的坦然自若，擦了擦冷汗。

    “嗯......不愧是他。”

    何一言大概能想到部分场景，单靠脑补，他都能写出来一本以林诺为主角的打脸装逼长篇宅斗文。

    “哈哈，我还以为你会问我，明明相差不大，为什么我是他亲弟弟这种问题。”林艺撸猫的手就没有停下过，何一言向下瞥了一眼猫猫，金棕色的猫一副很享受的样子，何一言也就放心了。

    “豪门恩怨我早些年看小说不忌口，还是了解过一些的，我想应该是差不多的吧。”何一言认真思考了一下回答他。

    “哦～可惜我家不姓顾也不姓沈，没有因为法盲搞豪门虐恋被抓进局子的人，不过未来可能会有个因为偷税漏税、吃喝嫖赌而进去吧。”林艺端起咖啡毫不犹豫地喝掉了上面的猫形拉花。

    “你直接爆他身份证号得了，禁止父辞子笑。”何一言看见他喝才想起来自己没点单，叫服务员过来点了一份才继续说下去：“所以不是我想的那样？”

    “我可以总结一下林肃的前半生，咳咳，《关于我跟相亲对象们婚后睡了隔壁公司的女老板揣崽结婚再欺骗青梅拖延婚期有了六个孩子又被女老板赶出自家大门的二三事》。”

    “你说这轻小说能火吗？”何一言细细品了一下这个名字，完全笑不出来，反观林艺笑得非常的开心。

    “嗯？不好笑吗？只要名字够长肯定能火啊！第二部分题我都想好了《与儿子们的午夜密谈》，18禁哦！该文章包含但不限于聚众，三级殴打......”

    “停停停？怎么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何一言感觉自己有被冒犯到，牛头人的气息越发浓重。

    “没啊，很正常啊，他们几个总是避着我晚上谈话嘛，就是内容比较难以启齿。”

    “那你还说？”

    “是家里大人本来就是被莺燕环绕惯大的，他又找了好几个，结果自己当了0还被PUA了，还好当初我哥拼命拦着我妈不让他俩结婚，不用管这些破事还能拿抚养金真是太好了。”林艺说完一脸轻松，好像这是别人家的事情一样。

    正在为了不破坏拉花而小心翼翼加糖的何一言顿住了，却因为方糖没有夹稳直接砸在拉花上，不仅拉花没了，趴在身上的猫也遭殃了。

    何一言一边拿纸抢救一边吐槽：“真的会有这么离谱的事情发生吗？”

    “哈哈哈，他当时说生了我哥这个狠人和我这个废物都是因为他被诅咒了，所以为了不生孩子，他以后包三全都是男人。其实再来一个弟弟妹妹我也无所谓。”新的玩具罢了，他也随时欢迎下一个林诺。

    这一刻林艺的表情好像被林诺附身了一样，笑得很开心却又格外的阴森。

    林诺为了让林艺成为第二个他做了很多努力，何一言有些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