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仙门弹肖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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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怎么在梦里也会觉得痛啊?

    “唉......”又是一声轻叹。

    羽泊烨彻底放弃了存气入丹的想法,将经脉中停滞不动的真气给缓缓逼出体外。

    奇迹终归是没有发生,他最后的尝试仍旧是以失败告终了。

    不过羽泊烨倒也不着急,反正泷烟已经跟他保证过,就算自己一辈子都是个炼气期,也不会被赶出去。

    更何况听师傅的说法,修仙除开提高修为之外,还能换个角度?似乎有什么清韵秘术之类的东西。

    总之他是不担心修炼的问题了,大不了直接用备用方案好咯。

    “师傅啊,我还是.......”

    羽泊烨缓缓睁开双眼,剩下半截话就卡在喉咙里出不来了。

    周围却早已不是他熟悉的景色,没有老旧的庭院,也没有那棵几人高的樱花树。

    他使劲儿眨眨眼,试图搞清楚状况。

    自己大概是坐在某处湖面上,至于为什么是大概,因为他眼前的情况已经超出了认知。

    “拜托...风景确实好看,不过有没有人能给我解释一下啊?”

    羽泊烨忍不住说烂话,自己屁股下面就是深不见底的湖水。他甚至能透过湖面,看清水中那些五彩斑斓的游鱼。

    他不由得皱起眉头,以自己半步炼气期的修为,大抵是不可能像那些幻想作品中一样,纯靠真气来达到这种颇为魔幻的效果。

    那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羽泊烨有些茫然地四处张望,可四周都是无穷无尽的湖水,远方甚至已经水天相接。

    放眼望去,只见大片清透的湛蓝水光。偶尔会有几许纯白点缀其中,那是天幕中白云的倒影。

    四周没有任何人影,泷烟自然也不见了。偌大镜湖之上,竟仅剩下了他自己。

    羽泊烨迟疑片刻,还是伸出手指,轻轻触摸湖面。

    湖水包裹住指尖,阻力骤然出现,让他无法再朝下探索。触感冰凉而轻柔,格外真切。

    而当他抬起手时,指尖却没有沾上任何水滴,仍旧是干燥的状态。

    “往好处想想,至少可以踩上去......大概?”

    羽泊烨自我宽慰一番,双手试探着撑住水面,缓缓挺直身子站起来。情况如同他猜测的一样,衣服上同样没有被沾湿的痕迹。

    他又反复用脚踩踏水面,确定自己不会突然掉下去之后,这才放心大胆地站直身子。

    “好啦,那现在该往哪儿走呢?”

    眼前虽是明亮一片,天空中却看不到太阳。四面八方都是同样的蓝色,云也飘得快,没有任何可以判定方向的东西。

    在这种环境下,就算他一直朝着某个方向走,也会因为左右脚之间的步距差,最终偏离航道。

    而就在羽泊烨一筹莫展之时,前方不远处却忽然漫起暗红血雾。血色人影从雾中缓步走去,在离他只有几步远的地方站定。

    人影脸上带着玄黑假面,身着墨色劲装,浑身盈绕着淡淡血光。

    “嘶...哦!原来是你啊!”

    羽泊烨思索片刻,忽然露出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一拳打在自己掌心。

    他对这位血色人影有印象,在自己的上个梦里,这位大佬似乎死在了那柄赤金长剑下。

    “嗯,所以我又在梦里?”

    羽泊烨咬咬牙,猛地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疼痛感确实相当真实,甚至比起现实都有过而无之不及。

    “嘶......不是,为什么在梦里也会觉得痛啊?”羽泊烨反复搓揉着自己的大腿。

    看来想靠这法子清醒过来,大概是行不通了,那他该怎么出去?

    羽泊烨在脑海中反复搜刮上辈子看的那些无用小常识,还真被他找到一条关于做梦的:

    『如果你意识到自己正在做梦,只需要做一个倒数,同时告诉自己:我会在五秒之后醒来,就能成功脱离梦境了。』

    虽说这种无用小常识的真假有待考证,不过羽泊烨现在也没其他法子可用了。

    “那么,我会在五秒之后醒来!”

    羽泊烨朝着天空高声呐喊,同时心里开始倒数。时间流逝,短短五秒很快就过去了,可他却仍旧站在湖面上。

    显然,这条无用小常识和它的名字一样,真的没什么用。

    羽泊烨已经无计可施了,他望向几步外那道血色人影,对方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

    “这是什么古早的RPG游戏么?还得靠和NPC触发对话才能继续剧情?”

    他并不是很想靠近人影,倒也不是这位大佬把自己弄死。毕竟他早就在梦里死过不知道多少次了,也不差这一回。

    但羽泊烨心里就是有股莫名的抗拒感,可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似乎只要自己靠近对方,就会把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给释放出来。

    可事已至此,他也只能走过去看看。

    “喂!哥们,这是什么地方啊?”

    羽泊烨估摸着人影不会回答自己,但还是朝着对方打了个招呼。

    人影的确没有回应他,反而是抬起手臂,朝着羽泊烨拱手行礼。

    “啊?额...你好你好。”

    血色人影这番操作给羽泊烨整不会了,愣了半晌,这才拱手向对方回礼。

    人影得到回应,缓缓后撤两步,右手微抬做爪状,像是要抓住什么东西似的。

    羽泊烨还没搞清楚状况,人影身上便骤然爆发出耀眼血光。

    光晕流转翻腾,凝结成宛如鲜血的液体,在人影的右臂之上流动起来,仿佛活物那般灵动。

    “血液”顺着人影的肌肤汇聚到掌中,眨眼间便铸成了一柄暗红细剑。

    羽泊烨先前也在梦里见过人影使用这柄细剑,直到此刻,他才真正看清这柄剑的样貌。

    虽说是细剑,可这未免也太窄了些。并无剑根,从剑身到剑柄皆为一体成型,竟都只有拇指粗细。

    而剑柄和剑刃之间,那部分本该属于剑镡的区域,却是直接铸成了扭转的螺旋结构。

    硬要比喻的话,羽泊烨大概只在工业钢索上见过这种形状。

    不过现在嘛,似乎不是什么讨论冷兵器设计的好时机。

    只见人影扬起长剑,在空中猛然一振,紧接着便以流星赶月之势朝着羽泊烨刺去。

    “你大爷的!刚刚不都还在行礼吗?怎么现在说翻脸就翻脸啊!”

    羽泊烨忍不住吐槽出声,身体下意识地往侧面闪躲。

    血色人影却陡然变换运剑轨迹,突刺顿时改为扫剑,直取羽泊烨的脖颈。

    这次他来不及躲开了,只能慌乱地举起双手,试图靠手臂挡住对方的攻击。毕竟割到手臂还有的救,砍到脖子可就没得活了。

    在此千钧一发之际,羽泊烨却感觉手里似乎突然多出来个什么东西。

    还没来得及看清情况,他便感觉手上传来巨力,逼得他不断后退。

    一连倒退了十多步,羽泊烨这才勉强稳住身形。他定睛一看,自己手中竟是另一柄暗红细剑,同那人影手中的没有人影区别。

    羽泊烨眉毛几乎要拧到一起,他看看不远处那道血色人影,又看看自己手里的细剑,嘴角不由得抽搐起来。

    “好嘛,合计着你这是ARPG,还是个魂游.......”

    他颇为无奈地摇摇头,紧紧攥住手中的细剑,凭借着自己脑子里那点儿模糊的印象,装模作样地摆出个架势来。

    说来倒也奇怪,明明这柄暗红细剑,外观看上去相当难用,可当羽泊烨真正将其握在手中时,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舒适和契合。

    仿佛这把剑已经陪了他许多年似的。

    “呵,反正都是做梦,那就试试看好咯?”

    羽泊烨抬起剑尖直指对方,心中骤然腾起某种莫名的自信和气势。

    “看看是我先攻略阁下,还是阁下先把我给扔出这个决斗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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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朔城外。

    苍老人影忽然出现在半空之中,而在他身下,则是满目疮痍的平原。

    废墟,残骸遍布,到处都是攻击所造成的坑洞,甚至找不到几处完好无损的地面。

    老人指尖微动,脚下凭空生出几道水流,托着他缓缓下落。

    江秩勉强抬起头,看了眼那道苍老人影,干裂的嘴唇艰难地挤出一抹苦笑。

    “呵,来了啊?”

    细雨息后秋风起,带着遍地枯叶同纸屑纷飞,轻盈脆响不绝于耳。

    可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声音了。

    叶晚云安静地睡在离城门几步远的地方;负责符阵的弟子,还没来得及拿到她应得的法宝奖励,便被折断了脊椎,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栽倒在地上。

    尚玉山快步走到江秩身边蹲下,开始检查起他的腹部。

    伤口中没有任何血液流出,漆黑杀气却在不断往外扩散,已经将近半躯干都染成黑色。

    “要是伤口再往上点儿,我恐怕就等不到你来了。”江秩无奈笑笑,朝着尚玉山摇头。

    “不过我把那东西给弄死了,也算是替他们报仇了吧......”

    尚玉山并没有回话,左手结印,水流缓缓灌入江秩的伤口中,不断带着黑色液体涌出。

    “咳咳,谢谢,好多了。”

    江秩连着咳嗽几声,血液从嘴角缓慢流溢而出。他用左手擦去血迹,看着指尖那漆黑的鲜血,不由得轻声叹息。

    “其他的就不必劳烦了,我知道自己没救了,所以让我把话说完吧。”

    尚玉山朝着他郑重点头,向后退开几步。

    江秩左手艰难地从怀里摸出两个东西,塞到尚玉山手中,分别是领域核心,以及炼杀者的内丹。

    “那个怪物,在吸收了整座城池的杀气之后,突破到了半步铸形境,手上已经出现了类似于铠甲的东西。”

    江秩的呼吸声愈发沉重,显得相当疲惫。好一会儿之后,他才接着说下去。

    “它对于领域核心非常执着,恐怕也能将其融入体内,然后再次突破。”

    他稍作停顿,抬手指向城内。“另外就是,松凛应该还在城里......”

    江秩心里其实仍有那么点儿侥幸心理,说不定自己最看重的内门弟子,那个细致入微的青年还活着。

    尚玉山苍老的面容染上几缕愁绪,他迟疑片刻,终究还是说了出来。

    “我方才用神识搜寻过城内,没有发现任何活物的气息。”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谁都没有率先开口说话,只是静静聆听着,那秋风抚过落叶的残响。

    “不要把我的死公之于众,如果万法和绝剑真的在谋划些什么,那现在的清韵,就承担不起一位长老死亡的代价。”

    江秩又连着咳嗽了好几声,左手撑住地,啐出一口漆黑的鲜血。

    “告诉那些弟子,尤其是我那个逆徒,就说...我继续调查去了吧,就像老三那样。”

    他微微向后靠去,身体依靠在一块碎石之上,不断喘气。

    “杀气...无非只是些,往日之影的呓语罢了。不能让这种早该埋进土里的东西,死赖着成了祸害啊。”

    “我清楚了,那你的尸体该如何处理?”尚玉山深深吸气,神情坚毅。“其他弟子倒是好说,但尹逸尘恐怕......”

    “就在后山吧,葬在我师傅旁边好了,不用为我立碑。”江秩及时挥手,打断了尚玉山的话。

    “至于我那个逆徒,他猜出来也无妨。弟子总是要出师的,不是么?”

    江秩就这么依靠在碎石块上,缓缓闭了双眼,呼吸逐渐平稳下来。

    “再见吧,记得替我向泷烟那位说声抱歉:逆徒平日里,多有得罪了。”

    尚玉山朝着江秩点头,却已经无法得到回应了。他缓步朝后退开些距离,取出那只水纹湛玉笛,平静而郑重地吹奏起来。

    四面八方顿时凭空出现漫天海潮,浪尖甚至高过朔城的围墙,将整座城池以及方圆几十里的徒弟全部覆盖在其中。

    波涛四起,水流激荡,却并未对建筑造成丝毫破坏。只是如同抚摸那般,轻柔地托起几人的身躯,载着他们飘到尚玉山面前。

    曲调渐急,潮水缓缓将他们包裹起来,水流从肌肤渗入身体之中,经脉和肌骨中的杀气被尽数涤出,连带着血迹一同洗净。

    这是必要的处理,若是不将杀气逼出躯体之外,不出三个时辰,尸体便会在杀气侵蚀下化为一捧尘灰。

    冰河曲·送葬

    随着音律骤然变换,四周温度开始陡降。包裹着众人躯体的潮水瞬间冻结,铸成带有清韵纹章浮雕的冰棺。

    曲调行至尾声,漫天潮水逐渐散去,只剩下四具冰棺,静静漂浮在尚玉山身前。

    老人缓缓收起玉笛,神情格外平静,看不出悲恸亦或惆怅。

    白色符纸从尚玉山袍间窜出,飞到半空之中,其上光晕不断闪烁。

    短暂的等待之后,一道暴躁的女声从传音那头响起。

    “啧,喂?老娘现在忙着呢,你最好真的有事!”

    “江秩死了,朔城调查......结束。”

    尚玉山深深呼气,语调尤为冷静,仿佛没有温度似的。

    “准备解析,等我回来就直接开始。”

    传音那头没有任何动静,半晌之后,才传来女人带着叹息声的回应

    “好,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