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拜神呐
雪峰观的香火,异常鼎盛。
铁刘氏母子刚刚走到问道处,便有小商贩上前兜售香纸。
“夫人,公子,买柱香纸吧!我家的香纸便宜又灵验,才六个五铢,买一束吧!”一个小贩快速围上来殷情问道。
铁拐被这个小商贩的搞怪动作逗笑了,没想到雪峰观跟后世的拜神差不多,连售卖香纸的方式都如此的相似。
铁拐无奈想到:大隋朝啊!特么连兜售香火钱的方式都这么雷同。
铁拐望着小贩,笑着问道:“店家可否便宜一些?”
小贩看到香客有意购买,连忙回答道:“公子慧眼,我家香纸最是灵验,不知公子是求功名呢?还是求平安?”
铁拐微笑道:“功名如何?平安又如何?”
小贩道:“公子若是求功名,这香纸就是九把,所谓十拿九稳,说的便是公子的科考;如果公子求平安,那就是六把,五冬六夏,岁岁平安!”
铁拐哈哈大笑道:“你这是套路,妥妥的套路。”
小贩诧异道:“公子,何为套路?”
铁拐没有回答小贩的问题,而是竖起大拇指道:“你真是个人才,大大的人才,你叫什么名字?”
小贩道:“公子妙赞了,小人名唤廖四,公子要几束?”
铁拐道:“这样吧!廖四,你给我来六束。”
廖四喜道:“好哩!公子。”
两人正准备交易,此时一个道士打扮的青年男子走过来,粗声恶气道:“哪来的小贩子,敢在雪峰观私贩仙香,快给我滚。”
青年道士说完,居然一脚踢向廖四的香纸篓。
青年道士盛气凌人,行为强横,让铁拐大有一种“城官来了”的感觉。
铁拐心中颇为有气,不过还是好心劝解道:“道爷有话好好说,莫要动手。”
廖四平日里估计没少挨道士们的驱赶,对此早就习以为常。
道士踢过去的那一脚,廖四连忙转身护住了香纸篓,屁股上则挨了重重一脚。
青年道士瞥了一眼铁拐,发现是个半大小子,便不再理会,继续朝廖四恶狠狠道:“还不快滚,等着道爷打断你的狗腿吗?”
廖四哭丧着脸,不敢回嘴,准备蹲下身子背起香纸篓离开。
奈何还是慢了半步,青年道士抬腿又是一脚,骂道:“磨磨蹭蹭干什么?给道爷快点。”
这一次廖四背对着道士,猝不及防之下被青年道士踢了个狗吃屎,久久爬不起来,竹编的香纸篓也被踢坏了。
铁拐大怒,道:“你个牛鼻子,怎么如此横蛮,他都要走了,你何必踢他。”
青年道士轻蔑的扫了一眼铁拐,只见他穿着普通不似富贵人家,便粗声粗气道:“小子,嘴巴放干净点,你待如何?”
铁拐气结,不怒反笑道:“雪峰观高堂庙宇,就是如此对待善男信女么?”
青年道士“哼”了一声,冷笑道:“雪峰观如何做事,需要你小子来教?”
铁拐冷笑道:“好大的口气,好大的官威。”
铁拐说完,又朝周围喊道:“雪峰观道士仗势欺人,大伙儿快来评评理啊!”
此时,三人周围已然站了不少围观的香客,大家纷纷为被辱的廖四抱打不平,指责青年道士太过霸道。
青年道士法号清通,是雪峰观的第四代弟子,专门负责问道处的香纸售卖。
这些日子,雪峰观的香纸售卖极为不畅,清通道长被师兄臭骂了一顿,此时正值气头上。
清通本想来问道处的大路口散散心,刚好碰上私自售卖香纸的廖四,于是怒从心来,随手打骂了廖四。
平时里,雪峰观也有许多小商小贩偷偷贩卖香纸,不过做得都较为隐秘,有时候道士们驱赶一番便散了,不像今日这般动手打人。
其实雪峰观的道士也知道,这些人都是苦哈哈,卖些香纸养家活口而已,雪峰观毕竟都是出家道士,慈悲为怀,小商小贩抢生意,驱走就是,平时没人愿意出手伤人。
清通看到周围众人指手画脚,便扬了扬眉毛,道:“这里是雪峰观,你们待如何?”
要说这清通也是不通人情世故,此番情形之下,如此言语自然会引发众怒。
铁拐道:“你无故打骂廖四,还踢坏了他的背篓,你得向他道歉,赔他的背篓。”
“说得对,赔人家背篓。”
“你须向廖四道歉。”
“太欺负人了,还出家人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责备起清通来。
清通被众人围攻,有些急火上身,指着铁拐骂道:“你个小兔崽子,成心找麻烦是不是?”
铁拐怒道:“小兔崽子骂谁呢?”
清通道:“骂你。”
众香客看着一大一小对骂,小的还丝毫不落下风,再加上铁拐言语有趣,顿时明白清通上了小少年的当,便哄堂大笑起来。
清通被众人嘲笑,亦立即清醒过来,他又急又羞,居然挥拳想殴打铁拐。
清通一边举起拳头一边骂骂咧咧道:“今天道爷非得好好教训你这个小兔崽子不可。”
铁刘氏被清通的模样吓得惊声尖叫起来,连忙用身体护住了铁拐。
正在危机时刻,清通挥舞的拳头被一旁赶来的老道长一把扣住。
及时赶到的道士年龄稍长,只见他紧紧扣住清通的右臂,使其停在空中动弹不得,一边厉声道:“清通,你干什么?”
清通看到老道士来了,嚣张跋扈的气焰立即泄了下来,委屈道:“师叔,这小子骂我们雪峰观。”
众香客立即反驳清通,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清通极为不堪。
年长道士见场面混乱,且句句对清通不利,于是向当事人铁拐施礼道:“小施主,不知清通师侄如何得罪了你?”
年长道士说话很是客气,而且将清通的行为归结为得罪个人,以此缩小打击范围。
看起来此人处理问题要圆滑得多,处理方式也比清通聪明得多。
铁拐本来极为气恼,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
铁拐看了一眼年长道士,拱手冷冷道:“此事还需问你师侄。”
年长道士再次施礼道:“清通师侄性子鲁莽,还望小施主多多原谅则个。”
清通抢声道:“是他故意找我们雪峰观麻烦……”
年长道士回头怒道:“你给我闭嘴,立刻回去跪在道君面前,罚抄《道经》百遍。”
清通本欲反驳,奈何屈于年长道士威严,瞪了一眼铁拐后,便气咻咻的走了。
铁拐哼了一声,也回瞪了一眼清通。
年长道士微笑道:“小施主,贫道吉有,敢问小施主尊姓大名。”
铁拐抱拳冷声道:“小子铁拐。”
吉有道长道:“铁施主有礼,贫道育徒不严,都是我的罪过;今日事有不巧,贫道来晚一步,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还望铁施主赐教。”
整个冲突过程廖四都不敢说话,此时看到吉有道长颇讲道理,便抢在铁拐前面,怯怯道:“都是小人廖四的过错,小的不该私自在雪峰观售卖香纸。”
吉有道长道:“廖四施主,你且详细说来。”
廖四看了一眼铁拐,老老实实的将事情经过和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吉有道长听完,点点头道:“廖四施主,在雪峰观私自售卖香纸,确实有违规矩,不过出家之人本就为了救济苍生,所以许些香纸不算大事,以后廖施主如果想在雪峰观贩售香纸,只需报备一番即可,何须偷偷摸摸。”
吉有道长说完,转头对铁拐道:“铁施主,清通鲁莽冒失,搅了施主雅兴,不知铁施主今天前来是还愿还是求签?”
廖四暗道:报备如此容易,我还要偷偷摸摸干嘛!
不过廖四自然不敢将此话说出口,雪峰观是道士们的,人家想怎么说便怎么说。
吉有道长的话术周全客套,铁拐也无法反驳,只能颔首道:“为父亲大人求平安。”
吉有道长微笑道:“小施主真是孝顺,我们雪峰观有一神符,乃我家祖师广成子的仙物,不知铁施主可有兴趣?”
吉有道长心里其实恨极了铁挂,心想:小子毛都没长齐,还学人家打抱不平,真是多管闲事;待我出个难题,让你出丑一番,好叫你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铁拐自然明白吉有道长这种笑面虎最是难缠,此人嘴巴上说得漂亮,背地里不知道憋着什么坏呢?
铁拐暗道:此人面善心狠,只怕来者不善。
铁拐微微一笑,没好气道:“道长,不知这神符,银钱几何?”
铁拐话里带刺,吉有略微尴尬后也不生气,反而笑着道:“非也,神符不需银钱,不过却是有些法度,小施主如果能够解答,本观神符自然双手奉上。”
铁拐心道:果然这老道心里憋着坏水,我说那有送上门的好事,原来是跟我玩先礼后兵,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搞什么鬼?
铁拐似笑非笑的道:“不知是何法例?”
吉有道长道:“这么说,小施主是愿意试上一试?”
前文说到,广成子年轻时候是个绝顶聪明的博学雅士,后来中原战乱,广成子才弃文从武。
再后来广成子的妻儿双双殒世,他终于看透生死大彻大悟,从此遁入道门,建了雪峰观。
事实上,广成子不仅是一名有道之士,他在文学诗画方面亦颇有成就,枪棒武功、岐黄之术均为一代大师。
哪怕连数学天文乃至物理格物亦有涉足,当真是一代奇才。
作为旷古一人,广成子心中也有许多未解之谜,只是苦于时代局限,当今世界已无人可以为他解惑。
于是,广成子将自己的人生疑问做成神符,挂在雪峰山上的各处道观,寻求民间高人解答,寄希望此举能有意外收获。
因此,吉有道长所说的神符,其实就是广成子的学术难题。
而吉有道长之所以邀请铁拐破解神符,不是看中铁拐才华,纯粹是想让铁拐出丑,扳回一局。
铁拐怎不知吉有道长的心思,微笑道:“神符不急,倒是廖四的背篓被踢坏了,道长是否行个方便……”
吉有道长颔首道:“此为正理。”说完,吉有道长随手招了一名身旁的道士,吩咐道:“清见,你赔了廖施主的背篓钱。”
廖四连忙道:“不敢,不敢,背篓不值几个银钱。”
名叫清见的道士应了一声“是”,便从身上摸出几文钱,也不管廖四答不答应,硬生生的将铜钱放到廖四手里,出手甚是大方。
廖四推脱不过,慌忙将道士递过来的铜钱捧在手里,连声道谢。
付完铜钱,吉有道长不再理会廖四等人,望着铁拐道:“铁施主,意下如何?可愿接神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