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屋内三人从惊讶中恢复过来。

    她继续不急不缓的说道：“我没想到这件事会闹得这么大，竟然劳烦巡按大人亲自来查。原本，我只是想把此事赖在这新来的姐弟二人头上算了。”

    沈招摇不满的上前一步，刚说出个‘你’字，又被夏南山拉了回去。

    “巡按大人，那个玉坠子其实是我放在小夏身上的。”

    马姑娘平白直述的好像这只是她与夏南山开的一个不值一提的小玩笑。

    “你为何要用玉坠诬陷她？”周暮云好奇她的突然坦白究竟有什么目的。

    “自然是为了让大家对他们有个偷窃的印象，所以我才好把…店内账上缺失的钱算在他们头上。”

    “你是承认那钱其实是自己监守自盗的？”周暮云接着问道。

    马姑娘垂目看了眼自己的手，那双手皮肤细嫩，是一双平时不用做粗活，只用打算盘记账的手。

    但有几个手指却略微红肿，这是儿时长期起冻疮烂手留下的痕迹。

    即使后来养好了，手指也回不到正常的样子。

    现在这双手微微颤抖，她将它们缩回袖子里，又扬起头。

    “我是个因为家里穷就被四处寄养的孩子。从小就挨饿受冻，做惯了各种粗活累活。后来长到十六岁来到这多福楼打工，是傅老板看出我有算账的天分，教我读书写字记账算账。”

    她停顿了下，似是回忆什么，目光微闪。

    “七年时间，我把这里当家，尽我所能为这里做事。这里从小到大的事情都是我在张罗，可是我还拿着一个普通伙计的钱。我承认傅老板教会我很多，但是我年纪已经不小，要为自己的将来考虑了。”

    “可偷钱是违法的呀！”沈招摇说道。

    夏南山不可思议的看了他一眼，有点无法相信这是从他嘴里说出的话。

    “尤其你还把它赖在我们头上。”他接着说。

    马姑娘居然笑了笑。

    “我一开始只是从采买中拿些回扣，我想这些是傅老板知道的，他并不介意。而且这里的账目都是我一个人在做，傅老板只是偶尔来看看总账，他应当是也不在乎那些小钱。

    说到这里，她敛了笑容，轻叹一口气。

    “后来……人的贪心总是会长大的。等到我觉得必须得收手的时候，你们恰巧来了。”

    她说的就好像自己诬陷夏南山和沈招摇反而要怪他们来的恰是时候。

    沈招摇一时无语，转头去看夏南山。

    却见夏南山只是一脸兴致盎然的听着马姑娘的这一番自我狡辩之词。

    “那你为何要杀那宋氏，可是因为她发现你做假账的事情。”周暮云语气中带了些严厉。

    马姑娘听到这句询问，却突然跪了下来。

    “巡按大人，你可要明察，这假账确实是我做的，但是这宋氏的死可真的和我无关啊！况且我虽贪了店里的钱，但是这点钱真的不在傅老板眼里。就算他知道了，顶多将我辞退而已，我又怎么会为了这件事而害宋氏性命呢！”

    她怕周暮云不信，又提高声音说道：“大人若是不信，可去问那傅老板要对我怎么处置！傅老板平时对我照顾有加，又有知遇之恩，我相信他绝不会为了这点钱就要将我投身监牢的。”

    听了她这话的三人简直好像等着吃鲜桃却被喂了一个烂苹果，很不是滋味。

    “既是如此，那你又为何要把这件事栽赃在我们身上呢？”夏南山突然问了一句。

    “这....这，我总得给傅老板一个面子上过得去的交代嘛。他对我有恩，如果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和他撕破脸。但是这万万不到要害人性命的地步啊！”

    马姑娘再次强调宋氏之死与自己无关。

    周暮云目光沉沉的看看她，感觉她仍旧有所隐瞒，但是一时又问不出什么，只好换了个盘问方向。

    “假账的事，我自会去问傅老板，那你说说昨夜抓人的时候为什么看到宋氏的尸体就直接认定是这二人所害？”

    “巡按大人，我昨夜看到那宋氏的尸体已被吓得六神无主，这时候人群中突然有人喊他们是杀人凶手，我下意识就跟着那人喊了几句。况且我以为宋氏现在还在家中，哪知道她居然死在了柴房里，也不知是死了多久。这两人又刚好在柴房中，我自然就以为是他们做的。”

    马姑娘回答的理所当然。

    “那你当时也在柴房里啊，你怎么不怀疑自己呢？大人，我们就和那宋氏见过几面，我连话都没怎么和她说过。就算是有人和她有仇，那也肯定是对她知根知底，知道她几时回家几时回来的人。怎么会是我们呢。”沈招摇又忍不住插话说。

    周暮云觉得他的倒是提到了一些重点，于是转向他道：“好，那现在你来说说，那晚的事。”

    沈招摇愣了一下，呐呐道：“啊，我刚才都说完了啊。”

    周暮云从没见过这么无厘头不知事的人，也懒得再理睬他，转头望向夏南山，示意她来说。

    夏南山立刻开口：“周大人，我们知道的确实不多，该说的今早都向您汇报过了。这宋氏之死恐怕问店里的老人会得到更多消息，我倒是听说成吉大哥与宋氏以前都是住的很近的熟人。”

    马姑娘听她说完也在一旁开口道：“大人，这宋氏突然回家的事，确实是成吉告诉我的。说是家里出了事，托人带话让她回去，所以她匆匆就走了。因为他两人确是熟识，以前也有过代为传话的事情，所以当时我也没有怀疑。”

    周暮云感觉这屋内的风向突然开始向一个方向集中起来，心中略为讶异。

    似乎每件事，每个人都牵扯到一个成吉。

    但这成吉适才叫来也审问过。

    是个孔武有力粗枝大叶的普通汉子，表面看去就是个普通帮厨而已。

    不过，是不是因为帮厨总是在处理很多禽畜，总是在用刀子开脖子，所以杀人对他来说会比旁人更简单点。

    是不是因为他和宋氏很熟悉，所以宋氏知道他最多事情，对他也最没有防备？

    这宋氏显然是个闭不上嘴的人，是不是她说出了不该说的话？

    这些话又和成吉有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