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性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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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这是藏在橱柜后的东西,一间密室里放满了这些,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

    周暮云虽然是在问两人,但是眼睛只看着夏南山。

    夏南山屏住呼吸,向前一步又走近了些,蹲下身子对着桶内端详一番。

    然后站起来,用袖子遮住口鼻,浅浅的换了口气。

    “大概知道,大人能不能从厨房中找个长勺给我?”

    周暮云扭头示意一个衙役找出一个长勺递给夏南山。

    夏南山再次蹲下身体,用长勺伸入桶中,直插到底。

    感觉勺子伸入只有轻微的阻力,向四周转了转,也没有阻碍物。

    桶内镜面般的内容物像一大块肉冻,颤了颤又归于平静。

    沈招摇控制住呼吸,竟从怀中掏出那个余兰的青色香包掩住口鼻蹲至一旁,看着夏南山用勺子在桶内搅动。

    他看着那棕褐色的块状物随着勺子的动作翻起又落下,展露出光滑的断层。

    突然‘咦’了一声后像发现了什么似的高声叫道:“这就是那个血豆腐吧!”

    “血豆腐?就是用血做的豆腐吗?”

    周暮云望向他,问了句从名字推测的话。

    “对呀,我记得听傅老板说过成吉哥最擅长做血豆腐了。可是怎么会有这么多。”

    沈招摇张望下地上六个不小的容器。

    这里的所有容器都装的满满当当,最小的一个也是打水的木桶。

    如果里面装的全部都是血豆腐,那最起码得一头牛或是两只羊,又或是三十只鸡的量。

    后厨中本就会储备一些食物,是以多倒也不算奇怪。

    但血豆腐这种东西属于生鲜,储存不当就会变质。

    所以制作血豆腐一般都是当天制作,第二天烹制。

    这里的血豆腐已经散发出腥臭味,显然已经放坏不能入口了。

    成吉为什么要做这么多明知会放坏的血豆腐,而且还要藏在橱柜后?

    是不是因为要处理的不是血豆腐而是鲜血?

    夏南山此刻心中却有了不好的感觉。

    周暮云也觉得这么多血豆腐的存在不太对劲。

    他让衙役们继续搜后厨,每个筐,每个碗都要扣过来看个清楚。

    衙役们一拥而入,开始翻箱倒柜的搜索。

    很快就有有一人手里拿着一个绿绸布包裹的东西走了出来。

    绸布上沾满了黑色的灰,显然是藏在炉灶之中。

    内里不知裹着什么,软塌塌的,拿在手中向两边垂落着。

    周暮云示意衙役讲绸布放在地上,自腰间拿出一柄装在鞘内的短匕首,向两边拨开绸布。

    一片光泽亮丽的红映入眼帘,随着绸布打开的方向,微微流动,在阳光下竟然有些刺眼。

    夏南山心中一紧,呼吸都停顿了。

    她情不自禁上前一步,看着绿绸布中那片光彩夺目的红--是一堆不知是丝线还是毛发的东西。

    说它是丝线的话,有些过于粗了,每一根都有三四根丝线合并般粗细。

    说它是毛发,这触目惊心的红又似不是世间所有。

    且这堆丝丝缕缕的线长短不一,长的如女子长发,短的不及两节拇指,光华四溢,色彩夺目。

    此刻团在一起包裹在绸布中,随着微不可觉的秋风轻轻颤动,像是有生命一样。

    但旁人虽不知这是什么,夏南山和沈招摇,却是知道的。

    因为他们见过,在房顶上望向寿字号屋内时在一匹像马像鹿又像虎的灵兽身上见过。

    正是那鹿署的鬃毛与尾巴。

    情绪向来外露的沈招摇此刻就像被抽走了呼吸。

    他站在那一堆紫褐色的血豆腐旁,仍旧用手中的香包捂着口鼻,脸色却变得煞白。

    好像他所有的血液都流入到了地上的盆盆缸缸中,而他自己也像那血豆腐一样被凝结了。

    夏南山虽在看到绿绸布时就已感觉不妙。

    此刻看到绸布内的鬃毛还是感觉难忍的情绪翻涌上心头,居然也有了一种胃里翻腾想吐的感觉。

    她顾不得四周的腥臭味,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这股欲呕吐的冲动。

    脑海中却忍不住去想,那鹿署没了四肢,没了角,没了血液,没了鬃毛和尾巴,还剩下什么?

    只怕是还不如什么也不剩下吧。

    周暮云注意到站在一旁的两人神色怪异呆滞,问道:“这是什么,你二人可知?”

    沈招摇站在那里没有反应,他缩在袖中的两只手紧紧捏成拳头,紧到发白,就如同他的脸色一样。

    夏南山调整下情绪,清了清嗓子抬眼看向周暮云,轻声回答:“从未见过,恐怕得问问店内其他伙计是不是成吉哥的私有物。”

    她的眼睛里也像凝结了一汪池水,波光粼粼却又清清冷冷。

    这时后厨内又走出两个缓步而行的衙役,手中小心翼翼抬着一个水缸,似乎是怕水缸中的水泼洒出来。

    夏南山几乎不想去看水缸中放着什么。

    但是她又想看,想给自己一个尘埃落定的答案。

    水缸被轻轻放在周暮云面前,上面盖着一个木质的盖子,静静等着有人把它揭开。

    周暮云没有丝毫犹豫,抓起盖子上的把手,将木盖子推至地下。

    ‘哐当’一声,溅起一片尘土,继而又缓缓落下。

    缸内装满了水,居然并不是很浑浊,透过微微泛粉色的水面还能看得清缸底的位置。

    水面还未平静下来,轻轻涌动着,冲撞着缸内四壁。

    水的中间,起起伏伏着一个白色的物体,像是一只白色的男子短靴,又像是一个白色的半开葫芦。

    它在水中随着水波涌动了几下,突然翻了个面停了下来,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原来是个砍成了一半的白色马头。

    马头自嘴的中间被刀器剖开,只剩下空洞的上半部分,就像一个椭圆形的碗。

    一排牙齿好像一道镶嵌在碗沿上的玉石装饰。

    马的脸上被刀砍的布满了横七竖八的裂口,皮肉都向外翻滚着,可见里面白色的骨头。

    两只眼睛紧闭着,耳朵都已不见,脑袋上也光秃秃,正中间隐约可见些许红色残留的细毛。

    这其实已经完全看不出是半个马头,只能凭借牙齿和形状大致感觉是牲畜类的残体。

    但夏南山和沈招摇能认出来。

    这是半个被砍的面目全非的非马非鹿的头,只因为他们见过它完整时候的样子。

    所以现在在心里能根据这残破的头颅勾画出它完好时的全貌。

    看到这头颅时,衙役们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既然有这么大的牲畜残体在,最起码这些个不知出处的血豆腐有了来源,不会是更加不堪的东西。

    但在场的还有两人心中却寒到极致又燃起烈火。

    好像一座火山,死寂之后即将喷出能燃烧一切的熊熊熔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