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牙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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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狼骑旅贲狭路相逢

    “成帆,听说这阴山狼,可是厉害的紧呐,你和兄弟们可要多加小心才是。”吴慈掀开车帘,叮咛道。

    寒风夹杂着雪花,吹了他一脸。

    “殿下大可放宽心,这阴山的畜生再怎么厉害,也还是得向您将要执掌的狼骑俯首称臣啊。”

    “话既然说到这儿了,成帆,本王问你,你觉得这狼骑能听本王的话么?”吴慈放下了车帘,声音隔着厚重的车帘传出,在呼啸的寒风里,显得有些杂乱无章。

    “殿下,这个问题您问我,我也回答不了您呐,要知道我们旅贲军自打高祖皇帝定下祖制后就一直是太子亲军,生来便是要听殿下的号令的。可是这狼骑不一样,常年在北境边关与那些个蛮子厮杀,难免也会养出些许傲然之气。按照君臣礼仪,他们自然是要对您客气些的,可是心底里到底有没有把您放在眼里,这便也不是末将能说得清楚的了。”

    “难道旅贲军所有人心底里对本王的态度,你便能说得清楚了?”

    成帆闻言不禁惊出一身冷汗:好家伙,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呢。看来太子殿下的宅心仁厚,也仅仅是相对于深宫内院的那些人来说的,能在皇家长这么大,又有几个人会是那种天真单纯的无邪心思?

    “殿下,莫非是信不过末将?”

    “旅贲军一万人,你真的觉得你能代表得了所有人?”

    “末将自然是代表不了他们的,但若有人胆敢有不臣之心,他们的生死末将却是能掌控得了的。”

    “你若真有这般心思便好。”

    成帆借着北风的声音长长出了一口气,厚重的铁甲下是早已湿透的脊背。

    “成将军,你还是让你手底下的人扩大一下防卫范围吧。”吴慈又说道。

    成帆早有此意,只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让他不敢擅作主张,只有上头的人发了话,他才敢放开手脚去做一些事情。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他在旅帅这个位置上稳如老狗的原因了。

    “末将得令。”

    话音刚落,一拨浓密的箭雨便从远处的山坡上泼洒而来。一时间人声马声乱作一团。

    “我就知道。”成帆与吴慈不约而同地在心底里说道。

    “真要是这么顺利地就到了抵金关,那朝廷养了这么多年的狼骑,就算是白养了。”吴慈暗暗说道。

    旅贲军平日里担负的主要是太子的亲军护卫,太子出巡时当一当仪仗队和守卫,太子深居宫中时,旅贲军便充当城防部曲的替补工作,哪里的城防有临时调动,旅贲军便上去兼任一下城防工作。若说战力,好歹也是太子的亲军护卫队,虽然这一批旅贲军充当了三皇子宁王殿下的亲军,变成了一个不伦不类不三不四的角色,可真刀真枪的动起手来,那也不是盖的。只不过现在的颓势也算正常,毕竟对面的是狼骑,号称元阳王朝骑战第一的凶悍部队,曾经不止一次在更北方的大漠原野上将生来便是马背上的王的莽兰铁骑杀得是民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抱怨。而旅贲军虽说每日的操练也不曾少过,可毕竟没有在刀刀见血的沙场上历练过,战力与狼骑还是相差甚远的。

    所幸离京前为了起到御寒的效果,吴慈的马车车身特地加厚了两层,这才抵挡住了狼骑一拨又一拨的如蝗箭雨。

    不多时,成帆便听见一阵整齐的马蹄声,夹杂着甲叶碰撞的声音,听得他心惊肉跳。

    这般训练有素的狼骑,宛如一个个杀人无声的尖刀,还如何抵挡得住?

    成帆心想,时也,运也,命也,七年前自己知道的那些事情,终究是不能说出去了。这会不会也是皇上为了杀人灭口而故意导演的一出戏?可是太子也是他的亲骨肉啊,虎毒还不食子呢。成帆为自己这个荒诞的想法打了一个冷战。片刻,他还是没有将长刀收回鞘中,牙一咬心一横,信了命,双腿一夹马肚,大喊了一声“杀”给自己壮胆,策马冲向前去。

    马承凤立马站在远处的山坡上,听见下面传来了成帆的喊杀声,皱了皱眉,抬手便是一箭,正中成帆左肩,将他射下马来。

    “聒噪,净给我找事。”马承凤暗骂道,随后便拽了拽缰绳,战马踢踏着碎步下了山坡。

    狼骑兵正井然有序地收割着山道上的生命,眨眼间便只剩下成帆与车里坐着依旧不肯出来的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这便是我狼骑的待客之道,多有失礼,还请包涵。”马承凤那张面具上幽绿色的两颗宝石如同鬼眼一般直勾勾地盯着车厢。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本王一介储君,怎么到了你这儿,便成了客了?”

    “太子殿下许久不在外游历,想必是不知道江湖上盛传的一句话吧。”

    “哦?既然本王不知道,那一定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了。说来听听。”

    “吴家家天下,马家家阴山。”

    吴慈差点没忍住,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他并不知道的是,马承凤身后的几个狼骑兵,也是同样的表情。

    显而易见,这哪里是什么江湖上盛传的谣言,根本就是马承凤临场想出来忽悠吴慈的。

    “这般大逆不道的话,你却说得如此轻松自在,看来是确有其事啊。”吴慈听声音觉得对面应当是个少年,没好意思拆穿他,有心与他玩上一玩。

    马承凤以为车厢里的太子殿下真的信了他临场瞎编的规鬼话,心想着太子莫非是个大傻子,便有心继续忽悠下去:“我家将军说了,太子殿下初来乍到,带这么多人似乎是不太符合礼制,故而让我带着家里的几个狼崽子先帮太子殿下清理一番,再由狼骑护送太子殿下进山。”

    这是要软禁的意思啊。吴慈心中自然是明白的,在宫中浸淫多年的养气功夫让他依旧一脸平静地说道:“既然如此,本王也不好拂了你家将军的好意,那便有劳各位为本王护驾了。走吧,小将军,前面带路。”

    马承凤没想到这个太子殿下脾气这么好,这么能忍,便也只好用刀尖指了指倒在地上一动不敢动的成帆:“你,滚去车上。”

    成帆如蒙大赦,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便钻进了车厢。

    吴慈瞟了他一眼,成帆立刻满脸堆笑:“殿下,没事吧。”

    吴慈连翻白眼都懒得翻,屁股往一边挪了挪,闭目养神去了。

    成帆赶紧一屁股坐到吴慈给他让出的一亩三分地上,捂着受伤的肩膀,傻呵呵地直笑。

    “坐稳了。”马承凤扬起手中马鞭,抽打在拉车的马屁股上,马车又重新踏上了北上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