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十月事宜,过节整地
十月初一,蜂糖蘸粑粑。
这是祖祖辈辈传承下来的习俗,也是小孩们十分企望的节日。
这天,陈氏起得比往日还要更早一些。
大大的甑子蒸了大半甑子,里面是糯米和糯包谷面掺在一起的,它们是今天的主角。
待雄鸡又报了一遍晓,全家人也都起来了。
“娘,我爹说,舂兑洗干净了。问你蒸好了没?”
“我再洒遍水就要得了。”
“你去喊你家爹来抬嘛。”
“昂。”
虚岁10岁的男娃子,正是人嫌狗厌的年纪,跑腿也是他们最为乐意的差事。
起的太早,苏韵还很不习惯他们这“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习惯,这会子整个人都还在恹恹的。
不一会儿,苏父就来了。
他把衣袍撩了撩,然后一个蹲身就把大大的甑子抱着往外走了。
陈氏拿着摊簸,带着小女儿也尾随而去。
舂兑在竹林那边。
一家人欢欢喜喜地围着,看的看,舀的舀,踩的踩,农家趣味足足的。
待第一兑舂好了,陈氏便趁热揪起一坨,随手捏成团就递给了一边的三爷崽。
糯糯的团子,混合着米香与苞谷香,竟也让人口舌生津。
浅浅咬了一口,糯叽叽,软趴趴,弹牙又粘牙,真是奇怪的味道。
好吃。
再蘸上少许外公家拿来的蜂糖,那更是一绝!
这边三爷崽吃的开怀,陈氏却还在忙着。
揪了大大的一坨,用双手团一团,再压一压,最后弄成饼状摊在洒了细面的摊簸上。
等到凉透了,也就干了,用布包好放好,可以吃到开春去。
一大甑子就舂了三次,做成了六十七个面碗碗口大的糯米粑粑。
架上火架,把干了的粑粑切了片,一烤,掰开合心意的一小块,再蘸上外公家送来的蜂蜜。
唔~
怎一个“好吃”了得!
十月初一,过了节,歇了气,就到修整土地的时候了。
苞谷一入仓,地里套种的粮食基本都已经收回了家。
土地迎来了休耕期,人却还有的忙。好在不再为天时所驱赶,可以相对自由地安排时间。
其中最重要的有两点:第一要务是出粪;第二是犁地。
苏家养了一大一小两头牛,外加三头大肥猪,造就的粪可不少。加诸大坪子村地广人稀,出粪就注定了是一个艰巨的任务。
十月初二,几乎家家户户都开始出粪,犁地了。
一时之间,整个大坪子村颇有些臭气熏天,再加上山野里回荡着的吆喝声,倒是颇有些“沸反盈天”那味儿了。
今日一大早,外公一家就来帮忙了。
牛儿一早就被放了出去,牛圈刚好空出来,配合人们挥舞耙疏。
出两称苞谷请了牛车,一家人便开始忙碌起来。
女性在圈里疏粪,上撮箕,男性抬撮箕,上车,最后运到地头堆着,以便开春之际使用。
秋阳暧暧,马铃声声,重复是农家生活的基调。那些回重反复的旋律,早已烂熟于心,渐渐的也便诞生出了许多随口而出的曲调。
“十月出粪忙又忙,马铃声声····”(山歌)
出完了粪,犁地便被提上了日程。
陈家外祖业已念过不惑,经过多年的锤炼,早就已经成了犁地的一把好手。苏陈两家的土地向来都是他在打理。
地,得犁两边,一道是上冻前,一道是冰雪消融后。
十月底的天气烟雨朦胧,冷风刺凛,农家汉子们却不畏此威,坚定地忙碌在天地间。
农人靠天吃饭,却更加需要精耕细作,勤劳坚韧。
祖祖辈辈,世世代代,每一年都是这样过来的。
一头牛,一个人,一张犁,一条鞭,一条狗。
鞭笞,吆喝,牛鸣,狗吠······
或黑云压城,或斜阳西幕,或繁星朗月,天地阴晴不定,农人却坚守不易。
又一日,夕阳渐下,烟雾起,那是在燃烧杂草滥茎,也是即将结束一天劳作的信号。
画面定格,世人歆羡赞叹,却从不察觉画中人少有欢颜,但见麻肃。
农村生活,简单在它的重复性,却也艰难在它的重复性。
田园也不过一座庞大的围城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