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教师我怕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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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出差在外

    小县城的清晨,充满了烟火气,马路边,巷子口都会有早餐店,特别是包子铺都会向外冒着热气。很多人的一天都在一碗热气腾腾的早餐里开始的。小地方,生活节奏比较慢,休闲养老还是挺好的。

    我一大早就陪杨组长来到了县教育科学研究所门口。不多的几个行人会从身边经过。

    不一会,胡主任也到了,胡主任一见面就拉着杨组长的手打招呼。接下来才和我打招呼,说这次考察活动县教科所很重视。我们上车发现大多数都是些陌生面孔。刚坐下,县教科所领导就说:“请没座的老师找个位置座,现在开始清点人数,请被念到名字的老师答一声到。”

    一路上,我和杨组长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时不时把眼光投向窗外。坐在不远处的胡主任倒是很活跃,不是和这个老师说两句就是跟那个老师聊一阵,还时不时从座位上站起来窜前窜后,尽说些他们摇篮技校的好话,什么就业好、师资好、专业活等等。其实我对胡主任并没有什么好感,对他说的话也不感兴趣。就在这时,杨组长对我说:“先文,我们县摇篮技校确实还可以,你不妨回去给学生们宣传下,你是班主任做做学生的工作。”我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点了点头。杨组长突然给我说这番话确实让我感到有些意外,我一直认为,作为初三年级组的组长应该不会说这样的话,怎么让班主任推荐学生去技校读书,他应该鼓励学生考高中上大学才对。今天杨组长对我说这样的话,似乎还带有命令口气,我很不理解。

    车在一家酒店内停了下来,我们都下车了。我和杨组长住在一个房间。因为旅途劳顿人显得很累,中午安排的是便餐,饭后我和杨组长在房间休息。按行程表安排,下午去A市一中参观。参观后在会议室开座谈会,在会上发现一起来的还有两位是另一个学校的初三年级组长,A市一中的初三年级组长,详细介绍了他们学校的办学方向教学方法和管理模式,还给我们与会者每人发了一份他们的经验推介材料,材料上很多都是他们学校的宣传图片和文字。

    晚宴很丰盛,上了十多道菜,晚宴由胡主任主持,席间还安排了歌舞表演。胡主任在宴会上活跃的像只“猴子”。他上蹿下跳,忙得不亦乐乎。每桌他都过来敬酒,有的还来回敬了几次。晚上杨组长喝多了酒,是我扶他回房间休息的。回到房间,他说了很多酒话,既有教育我的话,也有鼓励我的话,更多的是发牢骚的话,说他在学校干了一辈子,到头来什么也没有得到,还受到一些人的排斥。说什么,现在的人没有以前那样纯洁了,学校也没有以前那样严谨了,管理层也好,老师也好,大都是勾心斗角的。大约到十一点半了,胡主任在外面敲门,杨组长这时也清醒了许多。我打开门,胡主任一进来就坐在杨组长床上,拉着杨组长的手说:“杨大哥,我的事就全靠老哥您了,您要多为我操心啊!”说着他递了根烟给杨组长,还没等杨组长把烟放上嘴就拿出打火机打着火了,杨组长伸过头把烟点着,吸了一口吐出一团烟雾说:“胡主任,有我在,你就放心好了”。胡主任满脸堆笑地说:“有老哥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要不然我这工作就没法做了”。说完他又转过头和我打招呼,问我住在这里习不习惯,还有什么需要。胡主任起身说,已经很晚了,他要走了,让我们早点休息,说完,他起身迅速从挎包里拿出两个信封,分别塞在了我和杨组长床铺的枕头下面,我们还没有来得急起身送他,他就“砰”的一声响关上了门。

    胡主任走后,我和杨组长都躺在床上看电视,谁也没有看胡主任往我们枕头下塞的信封,我们都在等,等着对方先提出来。当时我心里已经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忐忑不安了。估计胡主任压在我们枕头下的信封,十有八九装的是钱。正在这时,杨组长说话了:

    “先文呀,我问你,你觉得胡主任这人怎么样?”

    我对杨组长问我这样的问题一时不知所措,因为我的心还没有平静下来。我回答杨组长:

    “胡主任怎样,我也说不清楚,总之,他给我的印象不怎么样,我不太喜欢这样的人。”

    杨组长熄灭烟头说:“是啊,我开始也是这样认为的,可有一点我得说,我们都没有他那样活得滋润啊。我们在学校辛苦劳累能得到什么呢?除了工资,一年有多少奖金?享受了多少福利?我们做的事情并不比别人少,得到的就没有别人多。现在,有些事讲不清,太不平等了”。

    杨组长停了停接着又说:“就说前年我们学校分房子吧,论年纪我比别人大、论资历我比别人老、论成绩我并不比别人差,分房子的时候有点权力的耍权力,没有权力的拉关系,没有关系的就往上级告状,结果硬是把老实人挤在了后面,好房子尽让他们选去了。这气憋着就不舒服。”杨组长用手提了提靠在头下的枕头继续说:“所以呀,先文,你还年轻要学会变通,不要太死板,老实人总是吃亏的。”

    这时我用手摸了摸枕头下面的信封,手一碰到信封就觉得像刺一样扎手,扎得我的手生疼生疼的。

    这时杨组长已经拿出信封边拆开边说:“我们还是看看胡主任的意思吧”。

    杨组长从信封里抽出厚厚的一把钱,数了数正好是三十张老人头,整整3000元。我拿出信封抽出钱数了数,是2000元。我毕竟是个普通老师,只是个班主任,杨组长是有职务的,是年级组长,所以胡主任还是要分出层次来的。我把2000元塞进信封,像看陌生人一样注视着,觉得手中的信封很沉,沉重得使我有些托不起了,像火一样在我心中燃烧。

    “不早了,休息吧。”

    杨组长的话使我从惊异中回过神来,我拍了拍手里拿着的信封说:

    “这——这?”

    杨组长说:“收了,你就当是发给我们的出差补助,不用花钱出来考察学习还能得补助,胡主任送给我们的不要白不要。”

    说着杨组长关了灯和电视。我在黑暗中,觉得异常害怕,我赶紧躺下拉起被子盖住了头,全身不由地在发抖。我颤抖着依旧把那个信封塞在枕头下,不想再去碰它,更不愿意去想它。我在睡梦中觉得有很多双眼睛注视着我,像一把把利剑刺向我,顿时我的心很痛很痛。

    我觉得这原本就是已经安排好的事情,只是我不知道而已,觉得,胡主任安排的这次参观学习本来就是处心积虑的阴谋,而我却被掠上了这贼船。晚上我睡得很不踏实,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闭上眼睛又醒来。那种不劳而获的负罪感一直在折磨我,在这黑暗中我睁着双眼也看不清天花板上的图案,只听着杨组长轻微的鼾声,我怀疑起了自己,怀疑……

    “叮铃铃……”一阵电话铃音把我惊醒了,我身子抖了一下,伸手抓起床头柜上的电话听筒,一年轻女子犹如春风般柔情的声音像水一样滴了出来:“喂,老板,睡不着吧,要按摩吗……”还没等她说完,我就放下了电话,为防止她再次打来,把话机里的电话线给拔了,杨组长只是翻了个身,没有出声,我也不知道他是否被电话吵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