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上午没课，醒了也不想起床，老婆上班去了，床头上留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厨房里有东西，自己起来吃好了。”

    我觉得我越来越喜欢黑暗了，看着窗帘有条缝隙，起来一把就拉上了，又躺进被子里。

    见了老婆留下的字条我很感动，心里暖暖的。昨天那排名第三对我打击确实和很大。我还想起了杨组长请我吃饭的那天晚上，我怎么会喝醉，是因为我不愿意听那些话，听了从杨组长口里说出来的那些话，我心里不舒服。

    想到这里，想到这些，突然很想孩子了，明天周六了，我小孩应该就回来了。岳母住在城西，身体还硬朗，我和老婆都在城东这边上班，小孩刚读小学就送到岳母家了，我和爱人都要上班，没时间带他，岳母就把孩子接了过去。

    反正岳母一个人住着，有点事做也好，免得天天出去打字牌。老婆的两个妹妹也嫁在外地，一年也难得回来几次，岳母她老人家也想外孙在身边，有个外孙带着也好解解她的思念情。老婆也觉得这样行，反正住得不远，每个周末都可以把小孩接回来，每当我们把小孩接回来，岳母就不习惯了，她也会跑过来。

    再说，城西那边小学也多些，有几所，城东就一所机关小学，一般人的小孩也进不去。老婆说我没有用，自己的儿子想读好点的学校都送不进去。

    没办法呀，下层的人嘛，老婆讲的那些话，我心里确实也很难过。起来吃了桌上的面条，又觉得无所事事，不知怎地想起了琴芳，不知道她现在在干什么，心情怎么样？我拿起手机找到她的号码，并不愿拨出去，但又想听她的声音，我觉得有一种离她很近又离她很远的感觉。既想关心她又不敢关心她，心里很矛盾。

    中午老婆打电话给我说，她加班不回家了，要我自己煮饭吃。我吃完了中饭就走出门去学校了，大街上行人稀少，少了喧闹多了一份难得的宁静，只有店铺和摊点上有几个人在守着。

    离上班虽然还有一段时间，但我不想休息了，在家闲得无聊就出来走走。不知不觉就进了学校，来到操场，看着草地上三三两两坐着些学生，有的面前摆着书本在看书，有的在聊天。

    樟树枝上长出鹅黄嫩绿的叶片，褪去了冬天的墨绿，风一吹就落下无数的老叶子。小草互不相让发疯似地长着，几只白色的蝴蝶在草地上到处乱飞，地上的樟树叶一堆又一堆，扫帚留下的丝纹有的地方还依稀可见。看着朝气蓬勃的学生，欣欣向荣的树木，绿色的草地，一切都充满着希望，是多么地使人欢喜，多么地使人高兴。

    下午是两节自习课，我利用自习给学生重点讲解语文知识，我认为，只要学生死记硬背就可以了，没有什么诀窍，常识性的东西就是识记的。学生一双双炙热的眼睛，一颗颗求知的心灵，是多么纯洁多么可爱，他们充满向往和希望。他们不懂得抗争，只知道顺从。下课后我接到老婆的电话，语气很急促，要我快到中医院去，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急匆匆朝中医院赶。

    到了中医院，赶到二楼看见老婆带着儿子坐在走廊的座椅上，岳母也在，儿子手臂上扎了一个绷带，老婆在旁边哭泣着。

    岳母见我来了，就说：“我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下午在家里看电视，老师打电话来说出事了，幸好我的外孙没出大事，出了大事我怎么办，上天保佑，菩萨保佑……”

    老婆抱着儿子一直在哭泣，我坐在她身边，她转过来用手捶着我的肩膀说：“就是你没用，连送儿子进好学校的能力也没有，如果儿子出了大事我怎么活呀，儿子是我的命根子，就是你，就是你……”我不知道到底他发生了什么事。

    后来我才知道，是儿子放学后坐上了校车，校车在路上出事了，一车学生，三个重伤，八个轻伤。幸好，我儿子只是手臂受了点皮外轻伤。

    回家吃了饭，岳母带着儿子睡觉了，老婆还憋着一肚子气。她说：“先文，我从没有向你提过要求，今天为了儿子，我向你提个要求。你能不能想想办法把儿子送到机关小学读书，机关小学离家近，也不用坐校车。我就这么一个要求，你能满足我吗？”

    我没说什么，我认为老婆的要求对我来说很遥远。老婆见我不说话，使劲地摇着我的手臂，生气了：“你还是个男人吗？就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到？我和你结婚这么多年，从没有向你提过要求，今天为了儿子向你提要求，你办还是不办？你说呀？”

    说实在的老婆提出送儿子到机关小学读书的心情我理解，但我的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不管老婆说什么，怎么要我，怎么指责我，我认为都不过份，都在情理之中。

    我想了想说：“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事情办好的。”

    那天夜里，除了为儿子的事我们说了些话，没有别的话题了。连睡觉都是背靠着背的，我不知道是怎么睡着的，我知道老婆在偷偷地哭了，哭得很伤心，我也没有安慰一句。我知道她的心里只有儿子，儿子已经成了她生命中的唯一，儿子在她心里太重要了。其实，我也担心儿子，希望儿子的伤快点好。

    不管怎样我都要想办法把儿子送进机关小学，好让老婆放心，使儿子安全，我自己也放心些。但机关小学是机关干部子弟读书的学校，我是个教师又不是机关干部，教师子弟没有关系是进不了机关小学的，只好找关系了，找谁呢？我想到了老同学李财，对了找老同学李财帮忙，李财他神通广大，无所不能，他交际广脑子灵办法多。

    第二天起来，老婆对儿子无微不至的关心，像宝贝一样抱在手里，我看着儿子包扎绷带的手，也很心疼。上午我给老同学李财打了个电话，问他中午有没有时间，我请他吃饭，有重要事情请他帮忙。他说有时间，我们定在雅园酒店见面。快中午了，我告诉老婆说要出去，找关系给儿子办转学的事。

    来到雅园酒店，李财先到了，我看见他的车停在下面，他坐在一个小包厢里抽烟，包厢里烟雾弥漫。

    我刚坐下，他就问：“这么心事重重，遇到什么事了？”

    我说：“大事，我的家庭大事。”

    他忙问：“什么大事？”

    我把昨天儿子发生的事情说给他听，他很同情。我问他有没有办法把我儿子搞进机关小学读书，为了儿子读书的事，我都和老婆闹矛盾了。

    李财说：“转学到机关小学肯定有难度，我乐意给你帮忙，估计通过做工作，应该是可以的。”

    听他这么说我很感谢他，同学毕业出来这么多年了，毕业后各奔东西，大多数都没有什么联系了，我和他在县城工作，而且关系也不错。现在只能请他帮我的忙了。

    中午我们聊了很多，毕业这么多年来，我还是第一次跟他聊得这么投机，这么尽兴，酒也喝了不少，我们俩喝了一瓶白酒。酒后李财说，你儿子进机关小学读书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我一定给你办好，进机关小学读书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李财真豪爽，真够兄弟感情。我请他吃饭他还主动埋了单，怎么都不准我掏钱，还说：“兄弟俩在一起吃餐饭这点钱算什么，我的钱比你多。”看着他微红的脸，觉得他很可爱。我说：“事情办成了，我再请你吃饭了。”

    回家后，我和老婆说：“为儿子进机关小学读书，我请老同学李财帮我想办法，他说一定办得成。”

    老婆说：“那就太感谢他了。”

    看着老婆心里很高兴了，我倒有些内疚。觉得对不起老婆和儿子，没有照顾好他们，没有尽到做丈夫做父亲的责任，自己太无能了，既没钱又没有权，什么事情都办不好。

    老婆跟着我这么多年，要什么没有什么，一些最基本的东西都满足不了她的要求，房子，车子，票子就更不用说了。

    好在老婆要求不高，不像别的女人那样好面子，在老婆面前我还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是一个好男人呢？我能讨到这么好的老婆是我的福份，在这个浮躁社会里找个好女人不容易呀，讨个好老婆就更难了，老婆对我确实很好，从没有嫌弃过我这个穷教师，除了儿子转学，她从来没有向我提过什么要求，她那么实在打理着这个家。

    半夜，我被老婆的哭声惊醒了，她为什么哭呢？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我拿了条毛巾递给她，我越安慰她，她越哭得厉害，我为她擦眼泪她又不让。

    她说：“我做了一个的梦，我担心会是真的，所以我害怕，害怕失去，于是痛哭起来了。”

    我估计这个梦肯定和孩子有关。我紧紧地抱住老婆，老婆边哭边诉说：“先文，我梦见我们的孩子发生了车祸，去了——去了……”

    我说：“别担心了，我们的孩子现在没事，今后也会没事的。”

    看着老婆无比悲伤，我觉得对不起他们，我晓得老婆关于让儿子转学的事情是很认真的，不办成是对她的伤害，所以我必须得把这件事情办好。我一直对家和他们看的很重，从来没有含糊过。

    儿子对我们来说确实太重要了，一次意外事故，老婆这么在乎，我是理解她的，在她心里儿子比什么都重要。她不想让儿子再去以前的学校读书的心情我是理解的，我要尽快把儿子转学的事情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