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尔士,1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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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陛下光临多巴恩村”

    我在这把不赖的雕花木椅上坐了好一会儿。

    “陛下,晚餐准备好了,在营地中的空地上。请您用餐。”今晚当值的威尔士骑士走进大帐,对我说道。

    我把头从杵着桌子的手臂上抬了起来,整理了思考着牛津伯爵木椅子和下一步作战计划以及一些“七七八八”的事儿的头绪,对骑士说道:“好的,知道了,我这就去。”

    骑士向我致意后,退出了营帐。

    我站起来,右手拉着左手,浅伸了一下腰;然后双臂展开,大大地伸了一懒腰。

    走下帅位那有一阶台阶高的木台,走了差不多20步的路程,出了大帐。营火初上,远处还能看见薛微残阳(一丝丝余光)。走了差不多1百50步,就到了营中空地。餐桌已经摆放就绪,面朝出营主通道的桌子是给我和几位重要领主准备的;在主桌的左右两侧,像八字胡一般地放置了两张桌子,它们面朝主通道,这是为剩下的领主们准备的餐桌;与主桌平行、面对主桌的,就是诸将士的餐桌了。

    我一路上接受着致意,来到了主桌前,坐下。

    “请大家就座、用餐吧!”

    “谢陛下!”

    饭菜端上来了,我、领主、士兵,吃的其实并无区别,除非领主们在吃完这餐后回去自己开小灶。今晚的主食,还是一袋又一袋麦子煮成的麦粥(白天喝糊,浓稠,有力气干活;晚上喝粥,省点儿粮食),另外还有白水煮过的卷心菜;和早餐不同的是,晚上会有一点儿肉,今晚的是一片鱼肉和一小片风干牛肉。踩着脚下有点儿黏的冬日泥地,我张开饿了大半天的战后大嘴,津津有味地吃道。

    晚饭和餐桌上的闲聊,差不多持续了15分钟。等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之后,我请领主们到大帐里浅议一下之后的行动计划。

    我认为,敌大部队应沿着多巴恩山背后的北部海岸进军,其目的是前往麦奈一带的海峡近处渡峡,然后进军阿伯弗劳。我们应在敌渡河之前予以拦截。

    领主们认可这一计划,但是具体的行军路线,还是要继续细究。

    于是,我决定,向越过北部丘陵,和西北部向着班格尔的方向,接连派出侦察队,以了解情况。

    商量到这儿,就差不多了,夜已经渐深,我便让领主们去早些休息。

    我自己则看了看地图,随便想了些事情,然后也洗洗睡了。

    1257年1月3日,清晨的露珠散落在树叶、嫩草和晨雾中。部队在多巴恩村外休整,补充粮草、征募一些有战斗能力的村民参军。我在和大家一起吃完早餐后,就到多巴恩村内去逛逛了。

    在去多巴恩村之前,我先看望了营地内的伤员。有的人伤势不是很重,过不了多久又能举剑杀敌了;但也有好几人伤势甚重,虽有战友、军医用心照料,可仍命不久矣。

    呜呼哀哉,贪婪的英王和英格兰领主们,为了更多的土地和财富,给英伦三岛的普通人带来了多大的苦难啊。

    “陛下,再次见到您真是荣幸!”在这里竟遇见了彼得,他正在帮助军医为轻伤人员包扎伤口、换药。

    “恢复得怎么样了?”我问道。

    “差不多了,陛下。我现在都能帮助其他伤员了。”他站着的样子看上去已经很有活力了。

    “很好,多注意休息。”我向他说道。

    “对了,”我向他补充道,“作为当事人,我有必要向你解释,我为什么没有在你冒死突围送信后,就立即派兵支援。”

    我缓缓地说道:“因为敌来势汹汹,你送信过来的时间,再加上集结部队、前去加入战斗的时间,我军巡逻队早已被击败,前去支援的大军还有可能因盲动和侦查欠缺而损失更多。两避皆害,取其轻。我只能这么做了。今天晚些时候,会将战斗中牺牲的将士埋葬在多巴恩村外、东北边的野地里,到时候你也一起来致意吧。”

    “是,陛下!感谢您向我解释,我也代表牺牲了的巡逻队队友向您致意。”彼得略微低着头,对我说道。

    和彼得道别后,我独自离开营地,前去旁边的多巴恩村。

    多巴恩村就在一条小溪旁,村里人将小溪引出,不仅用作灌溉,还沿村边挖掘了一条有半个人深的护城河。当然,多巴恩村还修建了石砌的寨墙,约有三个人那么高。村口的那一段墙还修筑了门楼,四围的城墙上还有射击垛。溪流穿村而过,在城墙越过小溪的地方,还修筑了水门并安上了铁质的黑色门闸。

    穿过溪口的木桥和门楼,走进村内,没有走太多步,就到了村中心的广场,这里常有集市,好不热闹。广场的东面,有一座石桥跨越了穿过村内的小溪,溪对岸还有不少人家,那一片也被村墙包裹着。

    我在村广场上的集市随便转了转,时不时还打听一下买卖的价格和质量。然后又在村里的小路上随意地逛了逛,石铺的地面让多巴恩村仿佛一座城市一样,而且比城市干净不少。石铺路面的缝隙和边缘,还有顽强生长着的绿草和一朵小黄花。

    看着太阳已有几分低沉了,我回到营地,参加埋葬牺牲战士的仪式。

    彼得也来到埋葬牺牲者的地点,送他的战友们最后一程。

    “愿你们安息,我的孩子,阿门!”牧师饱怀深情地诵道。

    “愿你们安息,我的战友!”我在心里默念道。

    我铲起了第一捧土,撒到白布包裹好的牺牲者的身上,将他们埋葬。

    参加仪式的将士,在我铲完第一捧土后,也拿起铲子,将这片家乡的棕土覆盖在逝者的白布上。彼得也在其中,送逝者们最后一程。

    仪式结束后,大家向我致意,我也报以回礼。

    当然,我也没有忘记派人去探查先前战斗中的遗迹。我要求基本伤愈的彼得·霍夫斯塔德,作为向导,引导一队人前去多巴恩巡逻队与英格兰军队遭遇的地方,寻找幸存者,收敛和埋葬牺牲者,并竖上木碑以为纪念。

    望着即将沉入土中的夕阳,我缓缓转身,离开这片逝者们的安息之地,在多巴恩村的一位长者家中走去。

    来到这位长者的家中,是为了看望一下老人,同时和它们一起吃晚餐。

    老人们拿出了最好的食物,来招待远道而来的战士、孩子。有新鲜的鸡肉烹制而成的热热的鸡汤,还有加了盐的热的卷心菜,以及老人家里自制的黄皮白奶酪和今天村里面包师傅新烤出来的大面包。

    晚餐和聊天很愉快,时间也伴着欢快的笑声飞一样地流走了。我和两位老人告别,祝它们幸福、健康,并嘱咐它们早点休息。在这交通阻塞、战火纷飞的年岁里,谁也说不准,下一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以及,还会不会有再一次的相间。老人们比我更懂得这个道理,所以宁可冒着1月的冷风,也要同我在屋门口告别,然后目送我远去,看我消失在石路转角的那堵石墙处。

    我不快不慢地向着村外的营地走去。到村口门楼时,守村的士兵为我打开侧门,送我出村。营地的守夜士兵也为我开门,送我进营。

    回到我的营帐,简单地洗了洗,再轻轻抚了抚我的铠甲,又撇了一眼那张泛着暗黄的羊皮纸地图,就躺下,休息了。

    明天,又是未知的一天。

    我,威尔士大公,卡尔·邓普西·肖,于公元一千两百五十七年一月三日,在多巴恩村东面的威尔士军队营地里,躺在我不宽不窄的行军床上,这样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