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歌市，华国首都，坐落在华国腹地，三面环山，东面是一条碧蓝江水，北起高山冰原，南至夏川平原，浩浩汤汤，奔流不息，名曰夏江。三山一水的的地理优势，也让华歌市在战略上易守难攻，自古以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同时，夏江流经又使其漕运兴隆，良田肥沃，养育了无数中原之人。

    从海同市乘飞机到华歌，大概需要三个小时的时间，为了打发飞机上的无聊时间，林晖整整下了五六部悬疑电视剧和一本推理小说。

    饱和式准备是林晖一直以来的习惯，不能说好，也不能说坏。单纯是因为他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充足的准备，提前部署会让他很踏实。缺点就是事情往往会往另外一个极端发展，比如现在——

    林晖和宋晓站在人潮涌动的候机大厅，呆呆的看着登机指示牌不知所措。

    “我就说来得及，你非要提前六个小时出发！”宋晓噘着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抱着胳膊气鼓鼓的。

    “我......我......”林晖又哑火了，小心翼翼的蹭到宋晓身边的座位，上半身靠过去。然而宋晓肩膀一转，躲开了。

    “那不是上次听你的然后我们差点没赶上飞机嘛......”

    “那你是怪我咯！？”宋晓一点就着。

    “哎呀，不是不是，就是......”林晖越是着急，嘴里越是拌蒜。

    “哎，晓晓，你们也来这么早。”

    张艾嘉一身露脐辣妹装，烫着波浪头带着黑墨镜出现在两人面前。而身后跟着的陆宇，早已不是曾经那个花花公子的形象，蓬头垢面的他，穿着皱巴巴的衬衫和一条灯芯绒的棕色阔腿裤，脚上趿拉着一双帆布鞋，紧张的四处打量，引得旁人纷纷侧目，生怕他发疯开始咬人。

    两人来到近前，看到宋晓正偏头看向另外一边，林晖则手足无措的坐在一旁，张艾嘉心里也明白了个大概。

    “又吵架啦？”

    “张，你来的正好。”

    宋晓站起身来，走到张艾嘉身边，挽起她的胳膊。陆宇看到宋晓走过来，先是双手抱头整个人向后闪躲，然后又跑着躲到了林晖身后，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宋晓用怜悯的目光打量了一眼，说：“他就这样一点都没有变好的迹象是吗？”

    “是啊，看了好多的医生了，甚至连病因都没有找到。”

    “你也没给他好好打扮打扮，这出来丢的不是你的人嘛。”宋晓半开玩笑的打趣道。

    “害，我也想给他收拾一下，你看他让我碰他吗？”

    说着，张艾嘉伸手想去摸陆宇，后者看到后大叫一声，连忙跑远了，林晖见状连忙追了上去。

    “他连你都不认识了吗？最近不是还住在你家里。”

    “他很奇怪，不让我动他，但是又不能离我太远，感觉像......像只猫？”

    “你的比喻一直是可以的。”宋晓扶额。

    “话说回来，这次去华歌，是去哪家医院看啊？老实说，我们以前不是没去过，几乎每家华歌的医院，不论是心理专科的还是三甲医院，我们都跑遍了。”

    “不是哦，”宋晓摇摇头：“我们要去的不是医院。”

    “啊？”

    “到了你就知道了。”宋晓坏坏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你呀。”张艾嘉看着小孩子一样的宋晓，无奈的叹了口气。

    说话间，林晖已经把陆宇揪了回来，陆宇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鹿，林晖在身边不停的出言安抚着。

    “他为什么这么怕你？”

    “我也不知道呀，好像我害了他似的。”张艾嘉没好气地说道：“真是白眼狼，也不看看这一个月是谁照顾他的，他那爹妈就跟没有他这个儿子似的，问都不问一下。”

    “那你本来打算怎么办呀？”

    “就养着咯，尽量治，治不好就砸手里了。”虽然是用嫌弃的语气，但是明眼人还是可以从中听到深深地爱意。

    虽然陆宇疯了，但是张艾嘉还是爱他的。

    林晖听着有些感动，他虽然也有信心如果是自己出了什么问题，宋晓一定不会撇下自己不管，但是那可是陆宇，花花公子陆宇，也不知道张艾嘉看上了他哪点。

    有时候所谓的爱，可能只是一种习惯和执着罢了，你让她说一个人哪里好，她可能也说不出个一二三四，可能只是因为是这个人而已。

    这是爱吗？林晖也不知道，但是世间大多数的夫妻也都是如此，说是搭伙过日子的合作伙伴也不为过，婚姻从来不是romanticrelationship，而是realisticrelationship。

    自己能与宋晓走入婚姻吗？想来也许是可以的，但是能走多久，他确实不敢断言。

    要说信心，林晖是有的，但是日子不是靠信心过下去的。

    他和宋晓有感情基础，性格互补，爱好相投，家境般配，样貌也基本处在同一个水平。他喜欢宋晓在冬天用手接住雪花的样子，也喜欢她夏天坐在河边用脚踢水的样子，林晖知道，这在七年的情侣身上，是非常难能可贵的。

    所谓的七年之痒，不是一个等号，而是一个大于号。

    但是他就是有没来由的不安全感，就像他来机场前必须要下载很多部小说，必须要将手机和充电宝的电全部充满才安心一样。这种不安全感是刻入林晖的骨髓的，是从他心底最深得的地方生根发芽，然后逐渐绑住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的。

    要不这次，我也再看一下呢？

    林晖用力晃了晃头——想远了，想远了，眼下是陆宇的病情。

    抬头看了看表，离登机还有两个小时，确实来的太早了，下次可能真得注意一下了，林晖苦笑。

    “冯队长呢？他还没到？”张艾嘉问。

    “我已经发消息给他了，他还没回。”林晖拿着手机晃了晃。

    “其实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带他去，和他有什么关系？”张艾嘉显得有点不高兴，毕竟其实她和冯唐并不熟。

    “老实说，这次去华歌并不是只替陆宇看病的。”

    “啊？还有什么事？”

    “要去找个人，问一些和通贯的案子有关的事。”

    “所以你们还没放弃吗？”

    “你放弃了吗？”

    张艾嘉不说话了，要说放弃，她确实不甘心，那件事我把她男朋友搞成现在这个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但是要说不放弃，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怨恨的对象是谁。直接凶手赵大鹏已经死了，整个通贯集团全灭，她一个普通市民，无权无势的，又能做什么呢？

    “饿不饿，要不我们去找点东西吃吧。”林晖敏感的读出了空气中的尴尬，连忙僵硬的转移话题。

    “还真饿了，那边有家东南亚菜。”张艾嘉也算识相，赶紧借坡下驴。

    来到饭店，找了个位置坐下，林晖立马感觉到了一种不自在的感觉，四下看了一圈，发现服务员的眼神不时在往这边瞟，稍微想了一下就明白是在看陆宇。

    张艾嘉似乎对这种异样的眼神已经习惯了，泰然自若的翻起了菜单，没有感到任何不适。

    林晖和宋晓都有点不适，互相对视了一眼，言下之意是张艾嘉这一个月真不容易，也不知道过得是什么日子。

    “冯队长到哪了？”趁着张艾嘉点餐，宋晓问林晖。

    “他刚回消息说马上到了，我让他直接来饭店找我们。”

    “张，你是不是对冯队长有什么意见呀？”宋晓问。

    “啊？没有啊。我对他能有什么意见，他可是我和陆宇的救命恩人，要不是他，当时我就死在赵大鹏手里了。”

    “冯队长就是性子急了点，脾气比较爆，人还是很好的。”

    “哎呀，我知道，我没有对他有意见。”张艾嘉明显有些不耐烦了。

    “嗨，林老弟！”

    随着一声响亮的吆喝，众人抬头看去，只见冯唐身着一件黑色休闲衬衫，整个上半身看起来呈一个魁梧的倒三角，两只袖子卷至上臂，胸前的扣子解开一颗，仿佛整件衣服要爆开来一般。下身是一条黑色休闲西裤搭上一双棕色皮鞋，鼻梁上则架着一副墨镜，此时正一边朝这边走来，一边招手。

    来到身边，冯唐拉开椅子一屁股坐在林晖身边，道：“来这么早，开party啊。”

    然后他一抬眼，看到了张艾嘉正用不是很友好的眼神看着他，连忙收手，一脸愧疚的说道：“小张，昨天实在不好意思，喝多了酒有些失态。”

    “麻烦叫张女士，我们没有那么熟。”张艾嘉冷冷的回应。

    冯唐有些尴尬，转头向林晖求救，林晖则转头向宋晓求救。

    “小张~”宋晓带着三分抱怨，七分撒娇的语气。

    “好了好了，我们赶紧吃，吃完去候机厅候机。”张艾嘉没有给什么好脸色，依旧冷着脸。

    林晖三个人面面相觑，这顿饭吃的当真有些别扭，除了陆宇不停的在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外，其他几个人都默契的全程没有讲话。

    林晖不清楚为什么张艾嘉对冯唐的意见这么大，并不是因为昨天的醉酒闹事，因为在这之前就已经有所表现了，若不是此行有些事必须要带着冯唐，林晖真不想把他们凑到一起。

    尴尬的时间总是过的很漫长，这两个小时如同两个世纪。林晖看似在玩手机，但心思却一点也没在手机上，因为此行他们要拜访的人，性情乖僻，行事另类，他也已经有好多年未曾见过——

    那个脚踏物理学与心理学两座高峰的怪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