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次来，是要见常卫维？

    张艾嘉心里又是不由得一惊，她知道，常卫维除了是一个物理学家外，在心理学方面也颇有建树，是世界上首个将物理学与心理学完美融合起来，并做出了卓越成果的科学家，著有《物理心理学导论》，《精神问题的物质基础》等多本著作，在国际上，也是论文发到手软，奖项拿到手软。被大众称为脚踏物理心理两座高峰的时代巨擘。

    这样一位脾气古怪，又著作等身的科学家，就住在这么一个破地方，还是他们想见就能见的？

    疑惑的功夫，林晖已经按响了门铃。

    不一会，从门后响起了哒哒的脚步声，不紧不慢，完全没有应门的感觉，更像是在自家散步。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并没有人走出来。

    “常老，我前两天给您打了电话的。”林晖毕恭毕敬的说道。

    “可是我没说你可以来找我。”屋里面传出了一个威严的老人的声音。

    “不过您说过只要您接了电话，就表示您同意了不是吗。”林晖丝毫没有平日里的慌张与笨拙的口舌，反而从容不迫。

    “呵呵呵呵，你小子。”门被打开了，门口站着的，正是那个经常出现在电视上的，精致小老头的身影。

    “常老，好久不见，您身体还是这么硬朗啊。”林晖客套道。

    常卫维没有搭话，这种没有意义的寒暄，对常卫维来说，都是对时间的浪费。没有多说一句话，常卫维转身走了进去，几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也一齐跟了进去。

    一进屋，张艾嘉就感觉到了一种局促的压迫感，这房子从外面看还算宽敞，但是一进到室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道长长的走廊，走廊两侧没有门也没有窗户，仿佛是一个迷宫入口一般。

    几个人也没有换鞋，就这么直接跟着常卫维往里面走，越深入，张艾嘉越觉得自己是在走向一个通往阎罗地狱的路，莫名的恐惧感攀上心头。

    “啊！”陆宇突然大叫一声，试图往外面跑，怎奈他身后跟着的是冯唐，于是一脑袋撞到了冯唐的身上，往后趔趄了几下。

    “哎？跑什么呀？”冯唐一把揪住陆宇，拖着他就往里面拉。

    “你对他轻点！”张艾嘉对着冯唐大吼了一声。

    “妹子别激动，我这不也是怕他跑出去不安全嘛。”

    冯唐尴尬的笑了笑，手上便将陆宇的手腕松开了，但是整个人还是堵在并不宽敞的走廊里，随时准备再一次将陆宇抓起来。

    陆宇一击未成，也只得灰溜溜的跟着往前走，眼里止不住的恐惧。

    走了大概十秒钟，几人通过隧道来到了一个大厅，颇有桃花源记中“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的感觉。只是眼前的景色，可比不了桃花源里的“良田美池桑竹之属”，大厅里的陈设，颇有些20世纪初的风格——古典原木色的桌椅整齐的排列在大厅的正面，左右两边立着一些看不出是真品还是赝品的石膏塑像，墙壁上，则挂着许多墨宝和画。这些画风格迥异，有传统山水墨迹，也有西洋的抽象派作品，琳琅满目，应接不暇。与其说是科学家的家，感觉更像是一个艺术家的家，不过常言说得好，科学和艺术，本来也是不分家的。

    常卫维身着一身丝绸家居便服，趿拉着一双拖鞋，走到桌椅前转身坐下，却并未招呼众人落座，这让张艾嘉很尴尬，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看着林晖和宋晓的动作行事。

    “常老，”林晖开口了：“我们这次来......”

    常卫维伸出了一只手，打断了林晖的话语，然后用手指了指站在冯唐身前的陆宇说：“为了这小子对吧。”

    “啊......是”林晖等人都转头看了陆宇一眼：“常老，我们几个的事想必您在新闻上也看到了。自从被救回来以后，我这个朋友就一直疯疯癫癫的，去了各种医院也没查出问题，我就想着应或许您可以看出来呢？”

    “你是把我当你们的免费大夫了是吗？”

    林晖没想到常卫维会说出这么一句话，一瞬间卡住了壳，他当然知道这个老头难搞，但即使做足了心理准备，还是没想到有这么难搞。

    “不是呀，常老，”旁边的宋晓接过话茬，“主要还是我们知道您在心理学界的威望和造诣，这不各个专家都看过了，他们都不行，才敢来惊动您。”

    “她是谁？”

    “啊，常老，这是我女朋友，宋晓。”

    常卫维盯着宋晓灵动的眼睛看了一会，忽然笑了一下：“小子，你有这个女朋友，你可得好好珍惜。”

    “啊，是是是。”林晖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能机械的回答着。

    “谢谢常老，林晖也经常跟我说起您，说您是一个和蔼，仁慈的科学巨匠！”

    “小姑娘，嘴甜是好事，但是夸过头了，可就惹人烦了。”常卫维表情仍旧是笑呵呵的。

    宋晓自觉语失，窃笑一下，吐了个舌头，就低下头不说话了。

    “小林，不给我介绍一下？”

    “哦，哦，”林晖方才反应过劲头来，“呃......这是我女朋友，宋晓，这是我的好朋友，冯唐，这两个分别是张艾嘉和陆宇。”

    “嗯，不瞒你说，全国医院都检查不出来的病，我还真有点兴趣。”说着，常卫维冲着陆宇招了招手：“来，那个陆......陆宇，你过来。”

    陆宇听到，不仅没有上前，反而连忙委身往后躲了躲，整个人缩成了一坨。

    “常老，他一直就是这样，怕见人。”林晖连忙解释道。

    “那，你们谁把他的症状给我描述下？”

    众人齐齐望向张艾嘉。

    “呃......”张艾嘉被这么多人盯着突然有点慌，嘴上开始拌蒜：“我......就是......”

    “张，别慌，常老人很好的，你就和他说说陆宇这一个月来的情况就行”宋晓用手捅了捅张艾嘉，安慰道。

    张艾嘉深吸了一口气，稳住心神，道：“常老，我是陆宇的女朋友，他这一个来月一直是住在我家的。”

    “说重点。”

    被怼了一下，按照张艾嘉的脾气，应该是要骂回去的，怎奈现在有求于人，对方又是科学界的重量级人物，她只得强忍着一口气，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脏话咽下去，其实表情之明显，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只不过常卫维从来不介意别人对他的意见而已。

    “一个多月前被救出来的时候，陆宇是昏迷着的，我们开始以为他是被用打晕了或者迷晕了什么的，于是赶紧把他送到了医院，结果大夫发现不是。”

    “哦？”常卫维身体稍微往前倾了倾。

    “大夫说陆宇的脑子里被植入了一种脑电波减幅装置，他的脑电波被暂时降低了，所以他才昏过去了，后来......”

    “那东西你们看见了吗？”常卫维突然插话，好像对这个脑电波减幅装置很感兴趣。

    “没......没拿到，都在医生那里。”

    “你们都不想着看一下吗？”常卫维步步紧逼。

    “我们......”被逼得急了，张艾嘉有些想要发作，她本来想说“我们又不是你这样的大物理学家，看那东西有什么用。”还好旁边的宋晓一把拦住了她，接话道：“常老，我们也没想到这个东西很重要，您看您要是觉得很重要的话，我们以后去医院再找医生问一问。”

    “不用了。”常卫维看了一眼宋晓，嘴角微微笑了一下，整个人又往后靠了过去。

    “张，你继续说。”宋晓给张艾嘉递了个颜色。

    “呃......哦，后来医生做了个无创的小手术，将那个东西取出来了，然后陆宇就醒了。只不过醒了之后，他就一直这样子，好像在害怕什么一样，医生跟我说，他这是受到了惊吓，过两天就好了，于是我们也没当回事。”

    “当天我们还接受了刑警队的审讯，陆宇还能讲一些事情。”林晖插话道，同时看了一眼冯唐，冯唐也瞟了一眼，没说什么。

    “对，可是几天之后，陆宇不仅没好，反而更加严重了，他开始不让我碰他，也不见任何人，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拉上窗帘，整天大部分时间都缩在一个角落瑟瑟发抖。”说到这，张艾嘉愁眉紧锁，连连叹气。

    “后来你们去专科医院，精神科医生怎么说呢？”

    “后来我带着陆宇去了全国最有名的华医六院，熬了几个大夜排队抢到了顾国章的专家号，顾医生见面先让我们做了一堆检查，什么脑电波红外成像，什么眼动仪，七七八八的，花了一大笔钱。等到他拿到报告后，看了一会便皱起了眉，跟我们说陆宇的大脑放电和肌体指标没有任何异常，不过从主诉上来看，像是精神分裂症的症状，可是以现在医学的发展，精神分裂症患者的生物指标异常是肯定可以被检测到的。后来医生就给我们先开了一些治疗精神分裂的药物，说让我们吃着看，可是吃了这么久，也没什么用。”

    “顾国章？”常卫维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一下，看起来明显是认识的，然后又像自言自语似的叨叨了一下：“他都看不出来问题吗？”

    “对，常老您应该认识吧，就是国家首席精神专家，顾国章先生。”林晖又补充道。

    常卫维未置可否，扭头问众人：“你们知道他被绑架后都经历了什么吗？”

    众人都摇了摇头。

    “只听他说是被送进了个什么实验室，装进了个什么容器......”林晖将陆宇在警察局诉说的遭遇跟常卫维复述了一遍，“我们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那个容器。”

    “常老您觉得那个容器是关键？”

    常卫维忽然站起身来，绕着桌子踱步，走了几圈后，看向张艾嘉和林晖，

    “我要给陆宇催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