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存老汉被周云雀劝说，回到房子休息。今儿不打算起早，身体为重，能干多少干多少，不得硬撑。

    身体不行，给其他人添麻烦。今儿云雀说得对，让我们享享清福。能想到这些，要感谢她一片好心。感叹，——有这份心，心满意足。——辛苦一辈子也算没白忙活。

    李善存老汉欣慰地拿出烟锅，继续抽起旱烟。

    喔！喔！喔！鸡叫声，又叫第二遍。鸡叫声那么的响亮，回荡夜色里。

    对他而言，鸡叫已经不是时间控制概念，只是过去的回忆。相对而言，也证明老了，不真用了。当然，这是必然规律。

    李善存老汉陷入静静沉思中，只看见嘴角的皱纹，时不时多起来。烟锅里的袅袅烟霭回旋房子里。引起一阵阵咳嗽声。

    二遍鸡叫停止，夜又恢复寂静。

    飒飒飒的雨声，打断李善存老汉抽烟的雅兴。侧耳听见雨声回荡大地上。心想，今儿看样子让周云雀猜得准。他完全放下心，叹一声：老天今儿不让出门！

    他靠在炕头闭住双眼。心里盘算，李富来的笔、墨、纸、砚。无奈的，唉！一声。眨巴苦涩的双眼，接着咳嗽几声，又闭上双眼。

    听见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雨声发出一阵阵的吼声，并携带一缕缕的风声，吹打斜斜的土山墙。

    瓦沟里的雨水滴在下面的小水凹里，溅起一滴滴的水花。连续的滴着没有间断，小水凹越滴越大，越滴越大。

    李富来经过李善存的房子喊声：“爷爷！我去学堂！”

    李善存哎！一声。

    带着草帽、赤着脚，走出门外。听见门吱拗！一声响。李富来被夜幕遮掩，雨声里，消失浓浓的夜色。听见渐渐远去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李善存想起来跳下炕，准备好粜的粮食。又怕周云雀埋怨，又沉浸被窝里。

    他不习惯这种关心。眼睛眨巴，翻来覆去，遐想想要干的事情。心里又慢慢放弃，只能寄托李富来，李富田身上。

    李善存睡在炕头，想着李富来去的学堂。虽然地方不大，像个学习环境。

    他向往这个优雅的地方，憧憬这种环境。

    回想，以前去过这种地方，对他来说，这种地方是最好的地方。一辈子走在田间地头，和庄稼打交道，尚未和笔、墨、纸、砚打过交道；尚未和学堂打过交道；尚未和先生打过交道；这一次，李富来能有机会进学堂的大门，也是祖辈烧的高香。

    想到这些，他眯缝眼神露出微笑。辛苦一生，也算看到一丝希望。图个后继有人，也心满意足。

    周云雀对他们也孝敬优佳，孩子们非常尊敬，爷爷长奶奶短，甜甜叫一声。李善存老汉就像浸入蜜汁一样。

    李善存老汉听着雨声，下了炕。走出门外，站在屋檐下。

    天蒙蒙亮，看到雨中，雾霭隐约遮蔽远处天地间的轮廓。

    抬头看看深邃的天空，有点泛白。浓浓的夜即将拂晓。静静地听着雨声，看着大地飞溅的水滴，没有任何的觊觎。

    默默回到房子，脱了鞋，手按炕沿爬上了炕。轻轻靠住炕头，不知不觉拿出旱烟锅，熟稔地塞满一锅旱烟，冒起篆烟。

    喂牲口的木槽，依然安放，原来的位置，闲置好几年。

    铡刀仍然靠住山墙的墙角，刀刃还是明晃晃的，闪耀光芒。农具依旧挂在墙上。地上骡子的蹄印，隐隐约约还有足迹。

    牲口圈里，浓浓的味道，挥发许多，只剩下一小部分回忆。

    李善存老汉一直尚未梦见骡子的回归。骡子或许已经飞奔西去，迎接彩霞，尚未给他托梦，或许去较理想的地方。

    这时，天已经大亮，看见雨幕隔断远处的天空。汪汪的水滴，融融暮霭中，充满天地间，飘打黄土地上。

    一部分飘打高高的槐树的树叶上，声音更加响亮。雨声更加沉稳而有节奏回荡天空，仿佛告诉人们：该休息了！地里干不了活！趁下雨该轻松！天晴后要收获，又要忙活，静静地休整一下！

    李善存老汉看着远处金灿灿的庄稼，快要收获。被雨水淋湿的叶子，耷拉枝干上。沉重的拖着水滴，水滴流入田野，渗透黄土台塬的泥土，扎下了根。

    北山被雨幕遮掩，隐约呈现远方，辨不清山岬；辨不清沟壑；依旧在雨的朦胧里。

    天空黑黑的云层，携带汪汪的雨水，漂浮人们的头顶。缓缓地移动，向下抛洒雨水。滋润一片片大地。辛勤地劳作空中，没有怨言；没有祈求；更没有任何觊觎。

    潇潇洒洒的追随风雨中，尚未停歇。

    雨水洒在大地上，有的人瞒怨，泥泞路面阻碍出行；有的人，拥抱感谢给予大地的滋润。

    李善存老汉看着天空，呆呆地注视，脸上带着微笑。他的心里，感谢上苍仁慈，感谢大地滋润。

    周云雀走出屋子，看着天空，听着雨声。又看着仰望天空发呆的李善存老汉，不由自主地说：“吆！雨这么大！”

    她看着两位老人家，下着雨，安安稳稳呆在家里。她没有任何担心；没有任何烦恼；高兴地去厨房。

    今儿借着下雨，全家人都在家。她要做小米粥，让全家人吃。好好地吃一顿饭，不辜负老人家，一辈子的辛苦。

    刘巧儿也来到厨房。她们娘儿俩，又说又笑，做起早饭。

    袅袅炊烟被风吹上天空，飘荡云雾里，呈现无比的活力。下雨的天气，仍然带给一些生机。

    风箱叭嗒！叭嗒！的响声，给这个家，增添一份喜悦。

    李富田，王文燕，翠翠站在屋檐下，看着下的细雨。嬉戏瓦沟，流下来的小水凹滴水。

    静静注视每滴水，滴入小水凹里，溅起水珠的乐趣。

    鸽子窝里的鸽子，咕！咕！的叫声压抑半崖上。显得非常遥远，还有一丝惆怅被丢弃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