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死水到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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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故地重游(上)

    5月3日

    今早8时,我正式开始了张利民委派的任务,顺带游说一下沿路各个山头。这几乎可以算作一次旅程回溯,但旧地重游或许也会有新收获,毕竟每天都不一样。

    我将先前往以前居住的小屋,正式向苏梅道个别,为她修起一座坟茔,然后拐回谷地,于其余的事情;带着大队伍去游说东华山,很大的计划。

    感觉有些许无聊,一个人走固然快些,还能骑上巨大的变异兔,体验风一般的感觉。我的驭兔术一向很高,已经达到了连骑三天而没有任何呕吐感觉的地步。

    如果给驭兔术划分品阶,我绝对是王者阶的兔骑士。骑兔子其实很不错,一手抓住兔耳,一手挥剑冲砍,简直如同一个真正的骑士。

    马中赤兔,如果我能给*跨下的兔子染上红,我就是拥有千里龙驹的女人了,毫不夸张地讲,单挑吕布也不在话下。

    我现在叫给自己一个新外号,叫兔上战圣粟安,用来代替以前诸如“母蝎子”“母夜叉”这样难听的浑号。

    上午九点左右,我就已经到了前面经过的一条河流,不过要更上游一些。水流颇为湍急,几条翻白的鱼一路被冲将下去,撞到石块跳起几米高,然后咕咚一声扎进河里。

    如果忽视这些鱼的死活,我完全可以一咏三叹,好一幅生机勃勃的初夏美景。不过,景物有没有生机,于我其实不重要,关键在于我活了过来。

    我纵兔腾跃,一跳就是十几米,在河流上空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平稳落地。驱兔大跳最考验技术,稍有不慎就得掉下去,但这不在我考虑范围之内,我不可能掉下去,毕竟我是王者兔骑士,兔上无敌。

    兔上无敌的神骑士粟安过了河,虽然粟安本人英气逼人,又美又飒,但她的兔子看起来有点清澈的傻。

    我是说,我需要一只更帅的坐驾,比如凶猛的狼或是迅捷的大山猫,就是不知道这样的生物是否愿意臣服于我。

    但话说回来,舜帝鼓琴百兽为之倾耳,我觉得以我的绝代风华,感化只狼或者什么不成问题。但又有对牛弹琴的故事,我很担心它们白长一双眼睛,结果把我吃了。

    这样一来,我应该学武媚娘,一下把它们砸昏了,再慢慢驯化,这样就没有被吃了的风险,而可以达成我的目的了。

    算了,还是把眼下这匹兔子涂红,假装它是只神驹赤兔比较合算,也更值得考虑。我就这样胡思乱想着,驾着兔子飞奔在自由的清风里。

    我走之前,北风山议事会通过一项决议,是有关保护寨主安全的,规定寨主出远门必须带十个以上的随从。

    但我总觉得,一旦遇上什么意外,就是我保护随从的安全,而不是他们保护我的安全,所以不乐意接受这项新规则给我的额外拘束。

    但我只是个吉祥物而已,除了威望没什么实权,甚至议事会里几个顽固派还觉得我“小小一个好欺负”。所以我委托朱虹当好这个吉祥物,自己抽身溜了。

    中午12时左右,天气已经很热了,我勤住兔子,在河岸边支起一堆火。

    河水虽说不甚清澈,但里面的活鱼也勉强可见。我发射钩爪捞上来几条,打着一堆火,准备烤鱼当午饭,虽说是氚上之鱼.几根竹签,几条鱼,一点椒盐,就是一道难能可贵的佳肴。

    我给这种烤鱼起名“全滋苟洋瀚”,意即“苟活在汪洋一样浩瀚的后泄露时代,只有这道佳肴才能完全滋润我们受伤绝望的内心,让我们重新面对生活挑战。

    正吃着烤鱼;一个巨大的棕色玩具熊凑了过来;在我旁边五六步远的地方停下.。我瞬间紧张起来,几口吃掉手中的烤鱼,弹出剑刃严阵以待。

    它向我摆摆熊掌,一个声音从它身体里传出来:女侠别杀我我只是路过,因为第一次见到如此美丽的女子,所以多看了一眼。

    我松了一口气;心想,看来我还是有能力凭一张脸驯服百兽的,丝毫没考虑到它也许只是说了几句不一定真的恭维话。

    算了,我就爱听这些,管它真不真的,我给这个巨大的毛绒熊起名“毛熊怪”,即使它一定是一个穿着熊装的人。我没再管它,继续吃我的烤鱼。

    它把熊装的帽子摘掉了露出一个人的脑袋,这使我不得不把用在秃熊怪身上的代词从“它”改成“他”。

    从面相上看,这是个二十出头的男人,不胖也不瘦,一头茂密的浓黑鬟发;一对乌黑的眼睛很显出几分温和甚至于羞涩,一看就没有什么武力值。

    他问我这么多烤鱼能否吃得完,言下之意其实就是他也想要一条。为了不给新见到的小哥一个特能吃的印象,我忍痛把最后一条递给了他。

    等到他像条蟒蛇一样不带嚼地把食物吞进去,我才意识到我上了他的套——这家伙不光是要讨吃的,甚至还开出了一个我压根没法拒绝的条件,好心机。看来这家伙不止是表面看见的单纯羞涩大男孩那么简单.——反倒是我自己太简单了。

    他看着我懊丧的样子,停下了用鱼刺剔牙的熊爪,怪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登时无语凝噎这家伙还怪好的咧。但他的眼神分明在说,我还想要。

    他果然开口,虽说挺不好意思,但我平生以来头一回三生有幸品尝到如此美味的食物,我需要再来一条以确认我是否在一场梦里’。

    我指指河面,想吃自己捞。他颇窘迫地说,那就又得麻烦你一件事了,我这一身的拉链坏了,能不能帮我把它弄开,拉链在后背上。

    我扒着他后背一寸一寸地找,终于找到了一个大毛疙瘩,那就是拉锁的所在。

    我开动强大的眼力和堪比织女的灵巧,费劲解了半天都没解开,只得把剑刃伸出来一点点,把整个毛球切开才把拉链拉开了。

    他身上没有什么异味,解起来不会很难受。他里面只穿一件被汗水浸透的背心,被风一吹差点打了个大喷嚏。

    此人身上大概能见到点肌肉线条,但实话说,只是可以保证最基本的生存能力,不过对于一个正常人也足够了。

    这人看起来就像是公元纪随处可见的大学生,但出现在如此的后泄露时代,反而有些异乎寻常了。

    有一句格言说得好:“在后泄露时代,真正要提防的,不是看似凶神恶煞的壮汉,而是貌似不堪一击的‘普通白领’与‘文弱书生’。”

    我决定把他吸纳进方舟会,于是趁他专注无比好像要偷师学艺似地盯着我烤鱼时,问他,你有没有想过蓝星以外的世界,更大更好而且没有进实的世界。

    他认真地考虑了一会,然后说,你是不是要劝我加入什么邪教。

    我愕然,想说的话无论如何也吐不出口。

    他颇尴尬地笑笑,问,那是个什么组织。我跟他解释,绝对不是邪教,我们想逃出没救了的蓝星,找个更好的地方过活。

    他点头表示理解,然后说,看在你给我做烤鱼的份上,那就加入好了。我大惊,手中调料瓶子没控制住,烤鱼上裹了厚厚一层盐巴,估计是吃不了了,还好只是这一条。

    没有多久,我搞定了所有的鱼。毛熊怪问我,看到巨大的生物会不会害怕。

    我示以困惑。他说,那一定是不害怕了,扯着嗓子喊,出来了大黄。稍远处的小森林里登时传来巨大的脚步声,一头个头恐怕能赶上大象的巨型狮子从森林中狂奔出来。

    他一纵身翻上狮背,介绍说这是公元纪的特化种,专门养来斛的,泄露对代就从笼子里跑了出来,专吃养来吃肉的巨型特化种,比如你这只兔子。

    实话说,自认见多识广的我也让这怪物吓了一大跳,心下思忖着多少个我加起来能干掉这只巨狮。他拍拍狮背,示意我坐上来。

    我虽然特别害怕,但绝对不能显示出来,抓着鬃毛腾跃到它背上。

    他很抱歉地说,这只有一个坐位,你只能坐大黄背上。再见了赤兔,现在我要骑上雄狮,大象一样大那种。现在,我才明白他是怎么在这里正大光明地活下来的。

    我问他叫什么名字,答复是郑恒。我自我介绍说本人叫粟安,小米的粟,安全的安,虽然我既没吃过小米,也不感到安全。

    他问我将去哪里,我说泽地谷。他挠着头想了好久,打开一张地图让我找。我指给他小屋的大致方位。他点点头,收掉地图,让“大黄”开始走。

    巨狮迈开步子,向我指的方向而去,速度很快,仅仅是走着,都已经接近于泰兔奔跑的速度了。一颠一颠颇为舒服,我居然有些困意,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趴在狮子背上睡了一觉,等我再醒来时,半边天已经暗下去了,地平线上还残留着最后一丝金光。

    挺奇怪的,我对于一个见到不到一天的人居然能如此信任,这个人对我居然也这么信任。我感觉他同我建立起了一种奇妙的联系。

    不知道张利民他们怎么样,没有我在,他们会不会感觉无趣。

    一个月未见,有些想他们了,也不知道后续的旅程是否顺利。何七华十八岁生日那天我昏迷着,没实现她的愿望,我欠她的。

    唉,还是不要想这些了吧。及此,我的脑海中突然响起《十七》的旋律。这首歌真不错,很有一份独属于十七岁少男少女的激烈与浪漫。

    我还没到二十二岁,这首歌离我也不太远。至少现在,我终于能重新回到十七岁,再当一次满怀憧憬地一口气吹熄生日蜡烛的少女了,并无创伤,只有希望,只有对前路和自我的绝对信任。

    10时12分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