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死水到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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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故地重游(中)

    5月4日

    “大黄”果真神速,今早九点左右,我们就已到了小屋的门前.小屋的陈设和外景并未大变,两棵枝叶繁茂的桃树还在那里摇曳着,这似乎就是森林边唯一可见的绿意。

    我凭着记忆找到当时苏梅倒地的地方,但那里什么也没有也许五年的时间冲尽了所有痕迹,现在这个地方已经和别的普通的土地没有什么区别。

    我推开门,走进那间小屋,让郑恒在外面等候。实话说,这屋里的样貌令我大吃了一惊,叫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屋内纤尘不染,正中间的圆木小桌上,几只洁净的玻璃杯散射着阳光,在桌面留下一道小彩虹。几个小凳摆在墙角,一个摆在桌前,也都一尘不染地反着光。

    高大的立柜旁,那架钢琴上还翻开着一本乐谱。无论如何,都很不像是一间五年没有人住的屋子。我小心地拉开柜门,一股淡淡的梅花香从中流泻出来,几件衣物在带起的风中轻轻摇曳。它们都是红的,苏梅很爱穿红。

    总不会?我用力摇摇头。我忽而萌发出一种想法,于是两步过去,取下乐谱,打开琴盖,顺手弹了一曲《致爱丽丝》。实话说,已经很生疏了,全程眼睛离不开乐谱。

    门响了,我猛地回头,突然怔住,泪珠控制不住地滑落,随着一串颤抖着的音符。我站起身,同她紧紧相拥,梅花的清香把我紧紧裹住——这是苏梅,五年前她倒在血泊里,五年后她与我相拥。

    我不敢相信,居然还能再度见到这个给予我除生命外一切的女人。

    她没有说话,我也没有,强烈而复杂的感情在我们的脑海中汹涌,语言根本无法表达任何一丝这样的情感。也不知过去多久,苏梅终于开口:你变了好多,几乎让我不认识了。

    我拜阅她的面容,几乎分毫未变。我问她如何活了下来,她微笑着不说话,许久才说,是你父亲。我就问,我父亲长什么样?

    她说,当时没见到面孔,只是听见声音才确认。不过,当年你母亲领着你父亲来,我们都说她真有眼光;也不知十七,甚至二十二年来他变了一些没有。

    她问我,外面那个男孩儿是谁,我说是新认识的,她说那人绝对不是凡辈,居然猜到你是在寻我,跟我说粟安正在里面。

    她说,你的故事传开了,是个人都知道你把北风山的主家干掉了。大概半个月前,有个游侠路过此地,就给我讲北风山换了主家,还恢复了共和制。

    我一问新主家是谁,那人说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儿,好像叫粟安。我一听,当下就想去找你,但总感觉你要来找我,所以就没去,就在这附近等你回来。

    那人还说,自那以后,“方舟会”这名字也传开了,好些游侠或是青年人都往北风山和谷地去。

    这个我是知道的,仅我在那里时,北风山就来了十几个旅者和游侠,都要加入方舟会。她又问起我这次还有没有别的任务,我说还得拉人北上,把方舟会的总部搬去。

    苏梅笑笑,问,我也能加入吧。废话,当然能。她说她现在组织有些多,又在豪侠会,又在旅行者联盟,马上又要在方舟会,好像带五国相印的苏秦。

    她和我聊了这几句,突然想起郑恒还在外面,就让我出去叫他,她要去沏\\

    一壶茶。我出了门,一看,郑恒就站在正门口,见我过来就问我,里面的是不是你多年未见的一个亲戚。我讶然。

    他又问我,让你出来是不是要招呼我进门,我两倍讶然,但是说,不是,她让我出来把你绑了,然后剥光扔森林里。

    他眨巴着无辜的不算大的眼睛,伸出手,那你绑吧。我三倍讶然,捋捋头发说,你还是进来吧。

    这家伙是怎么做到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但就是给人以一种很欠揍的感觉的,太魂淡了。

    他一边进去还一边补上一句,你眼眶有点红,一个亲戚似乎不足以让你哭成那样。我大愕,大愕等于四倍的怀然,顺带一个白眼奉上。

    苏梅已经泡好了三杯柳树叶子,很抱歉地说,上次买的梅花不久前喝完了,柳树叶子虽说不太好喝,但也能勉强当茶喝,就当是解渴了。

    即使这样,郑恒还是耐心地吹开浮叶,小口小口地品咂弄得我不大好意思连着叶子一齐吞下去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说这里面是矿泉水的矿物成分,加一点口感更加甘冽清甜,然后手法熟练地给自己杯子里抖进去一点,然后喝了一大口。

    等了一会后,他问我们要不要来一点,得到容许后才在两人的玻璃杯里加了一点。我尝了一口,确实更为清甜,柳树叶子的茶似乎都很有了一些韵味。

    苏梅问郑恒。他来自哪里,他说,我从小在实岩山长大,二十岁时开始四处漫游,同粟安在一河边偶遇,就带着她来这里,当然路是她指的。

    苏梅点点头,说实岩山她以前去过,有好几只大动物,甚至还有一条龙。郑恒点头,说龙应该是泄露前不久“幻界生物计划”的产物,不会喷火,那天偶然降落在我们寨,被寨主几块肉留了下来,当个吉祥物。

    我一听两眼放光,问郑恒能不能带我去一去他们的寨子长长见识,郑恒坏笑着摇头,说,那龙有自我意识,大脑估计是仿人脑,见到漂亮姑娘一定要蹭上去,你去了一准把它拐走。

    我一直想知道外人会怎么真诚地评价我的容貌,他歪了歪头,告诉我,你的五官位置很标准,身形也近于完美,有种设计感,像个标准人体模型,但眉眼间有种特殊的灵气或者说神韵,这又让你不像真正的标准人体模型那么不耐看,哎呀,这几乎是件艺术家的造物了。

    这时苏梅也在上下打量着我说,确实,这位兄台评价地恰到好处,至于所谓神韵,或许就是我觉得你大变了样子的原因——之前是个天真纯洁的豆蔻少女,现在倒显得像个成熟的女青年了。

    哎,你父母生下这么一个近乎完美的人,却一眼也没见过,太可惜了。

    朱虹说我眉眼像我母亲,我问苏梅哪里像,她说主要是眼睛里那股:灵气和傲气像,只要见过朱欣,再见了你,几乎能把两双眼睛叠在一起。

    我开始想像我母亲的样子,但如同盲人摸象,甚至连轮廓也构建不出,只有一双含着神气与不可一世的锋芒的眼睛,如明灯般耀眼。喔。

    苏梅又说,但你和她五官可毫无相似之处,如果不是这双眼睛,是个人都要认为你是她捡来的。我无语凝噎。

    十一点钟左右,一队摇着铃铛的卖货郎途经此地,几个筐子摆在门前。

    领头的人介绍说,豪侠会在烈沙漠的一片绿洲搭起一间大棚子,准备举办一个一年一度的世界大集市,也许能赚点别的好东西,一路上还能换点别的货品。

    苏梅问他都有什么,他从筐里翻出几块便携式太阳能采集器,说这是他们主营的商品,是在一个废弃工厂里好容易找见的完好产品,经测试确实没坏,这几个甚至刚封装好。他示范了东西的用法,把两极短路,没一会就开始红热。

    苏梅问,它和放大镜貌似也没什么不同,还更慢点。那人嘿嘿一笑,说,那你多买几个不就好了吗。

    但苏梅还是弄了三个,用一个花盆换的。至于为什么能成功,那是因为花盆里是一棵美杜莎树。

    我怀疑这里面有点忽悠的成分,因为极夜沼泽里到处都是,黑森林里似乎也有几棵。但如此精明的卖货郎居然没见过此树,很高兴地成了交,一边走几个人还围一起逗它玩儿。小树恼了,圈曲成一个团子不理他们。

    估计等它再大点,就得把他们全吃了。我问苏梅是不是在忽悠他们,后者摸了摸我头,说,极夜沼泽可不是人人都进得去的,物以稀为贵。

    苏梅又问我,这把剑玩明白了没有,弹射器会不会用,我问她弹射器是什么。

    她遗憾地摇摇头,把机关盒顶上的一个小盖子打开,放进去一枚小钢珠,然后让我试试按无名指的按钮,注意别对着人。我按了一下,一道银光闪过,墙体上留下一个坑。

    我上前去看,坑相当深,那枚小钢珠就嵌在墙体里。原来这武器上还集成了一把手枪。苏梅说,这里面的电池系统满电能发射10次,拉后面的滑杆能发电,不过大概要两三百次才能攒出发射一次的电量,不如用太阳能电池板。

    她从我手上把武器取下,放在桌上指给我看,这是正极头,这是负极头,把正极头插上正极线,负极头插上负极线就可以了,大约充上两个小时。十枚钢珠可以一次性装填,但这会让剑身重一点。

    苏梅在给予我这件武器的五年后,头一回向我详细地介绍它。

    这件难以定义的短剑由三个部分:剑刃、机关盒和固定器,剑刃从机关盒起分为两支,中间有两厘米上下的空隙,长约半米,分为三节可以伸缩。剑刃材料不像金属,但强度,韧性极高,全力可以刺入钢铁。

    机关盒顶有小盖,打开是充电的正负极头和装入钢珠的小洞。这个洞适配于钢珠,一般的轴承小钢条,甚至较小的石子,不过石子射不出去。

    机关盒呈八边形,后部有发电滑杆,刚好可以包裹住手背。因定器包含固定带和固定握把,两个握把分别安在机关盒前后,固定带则在机关盒最后,刚好可以箍住手腕。

    前面的握把上有四个按钮,食指上的短按能将剑刃弹开,长按可以手动把剑刃收回;中搞上的按下可以将两剑刃张开,长按手动恢复。

    无名指上的可以发射弹丸,小拇指的按住能让前三个按钮失效,防止误触。握把可以活动,将握把和机关盒连接处的旋钮旋转半周可将其锁死,让两个握把牢牢地固定在手心,防止武器脱手。固定带也是这个功能。

    两握把之间甚至还有强磁体,可谓面面俱到。苏梅给这件武器起名“公输剑”,因为只有公输般这样的巧匠才能制成这么一把无法定义的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