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孤独无依的老人
老公买了几只梭子蟹回来洗净放蒸笼上蒸,每人两个。
老妈眼瞎看不出,老公替她剥蟹。
蟹脚上的肉满满当当,挑出来放盆子里,老妈边吃着边咂着嘴:“啊一为,我里女婿真是好的,还替我剥蟹,从来没有人替我剥过蟹。”
“老爸难道不好?没有替你剥蟹?”逗着老妈玩。
“鱼的刺你爸是挑的,蟹没有剥过。都是我乱嚼蟛蜞脚”。此时的老妈心满意足。从她嘴里提到老爸时,难得可以忘却悲伤感。
“那你不要忘记哦,别到时又要说我没有良心”我调侃她。
“不会不会的。。阿珺,我现在是只能靠你们了。”老妈边吃边回转身跟我发出感慨。
老妈一直以为我会把她往哪里一丢,彻底不管她。生气时总会爆发出丝丝不安感。
也难怪老妈会有这种想法。
她老爹——我外公,当时瘫痪在床,一个人住在小房子里,白天一整天只有老妈去陪他。
到了晚上,老妈回去以后,偶尔有人替他换换尿不湿,喂几口冷粥。
多数时间是他一个人在小房子里熬过一个个疼痛、孤苦的黑夜。
乡村里这种情况不少,有人送吃送喝、有人清洗,这位老人已经算有福气。
小时候懂事开始,记得前面阿婆家隔壁有个老太太是五保户,那位老太太有个女儿已经嫁出去,隔几天会替老太太带点吃的。
除了隔几天可以看见女儿的一时半会,其他辰光都是一个人待在比东边邻居阿婆家屋脊矮了一两尺、只有两扇小窗户透气、屋里厢黑咕隆咚的房子里,平时也没人跟她聊天。
那时村子里我们大约5—6岁样子的3—4个小伙伴,经过五保户老太太家门口,老太太招招手,拿个长条凳示意我们坐下。
老太太讲起她年轻时候的经历。其他已经记不得。只想起她说过一长条当兵的队伍,有好多头上扎着透着血迹的白纱布。当时听不明白她讲的是亲眼看见的场景,还是梦境,也没敢问。
夏天,五保户老太太经常到我们家场地上纳凉,善良的奶奶跟她扯闲天。
场地院子里东边一块地,是前面邻居爷爷替我们两家种的丝瓜,丝瓜吊得又长又直。
“嗯,那个辰光茄子、丝瓜、长豆、番茄。。。吃不完的蔬菜,哪像现在啥都要花钱买的。”老妈向往吃上滴着露珠似新鲜血液的蔬菜。
“蔬菜的露珠似人身上新鲜的血液”同学妈妈这么描述过。这么一说,吃蔬菜是不是也应该有负罪感?
“我们家还种过两年山芋苗,长出来就拿到街上去卖,赚了一些零花钱。”
“那时候你爸工资不高呀,买点粮食都不够”。
“我还教你爸同事的老婆种过山芋苗,也想赚点零花钱,他们家孩子多,钱总是不够花”。老妈沉浸在回忆里。
“那时都这样没钱的对吧?”
村南有户叫小弟的人家,他妈妈经常种东西拿出去卖,赚到一些钱。老太太时不时端着没有什么菜的一大碗饭,边吃边炫耀她家有多少钱,像一只戴了金皇冠的骄傲的孔雀。
其实,可能,确实是,那时的一块说不定可以买一袋大米。
不像现在的一袋大米,需要几十一百块。
唉,一晃多年。
可又恍如昨天和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