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木剑捅不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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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我是你爹

    陈二手中紧握那油滋滋、热腾腾的烤鸡,每一口下去,不仅是肉香满溢,更似有暖流淌过心田,直教他眼眶湿润。

    “他娘的,这世道,富家子弟自是不缺银钱。”陈二心中暗自嘀咕。

    何重重坐于陈二对座,静静观望着他大快朵颐,轻声道:“这笔钱,你且安心使用,褚师兄家境殷实,此番资助,权当昨日的救命之恩,无须偿还。”

    陈二将满是油渍的手在衣衫上擦了擦,伸手抓起桌上那沉甸甸的银钱,估摸着足有二十余两,足够他数年衣食无忧。

    “那你所担的那一份呢?莫非昨日我所救,独独只是褚小子不成?”陈二口中噙着满当当的鸡肉,含糊不清的说道。

    何重重苦笑轻叹:“陈二兄,你就别拿我打趣了,我可不像褚师兄般家境优渥,不如,赠你几部典籍,当做我的谢礼?”

    陈二闻言,右手蓦地一拍桌面,佯装怒色:“呔,你个小胖子,看似憨态可掬,却想加害于我。”

    何重重正欲开口辩解,不料邻桌骤然响起一声尖酸刻薄的讥诮:“哼,何方村野鄙夫,于此大呼小叫,全无半点礼数!”

    陈二闻声转首,目光所及,乃是一名青衫文士端坐邻桌,桌面一侧,赫然摆放一柄雕饰繁复的华美佩剑,与主人那副文弱书生模样格格不入。那人生得一双锐利的三角眼,正自顾自地浅酌慢饮,眼中满是孤高自赏之色。

    何重重见此情景,身形一动,自然而然地靠近陈二,挡在他身前,对着那位青衫文士温文尔雅地拱手行礼,言辞恳切:“江师兄见谅,是我等粗疏,未曾留意惊扰了阁下雅兴,还望师兄大人有大量,莫怪罪则个。”语毕,轻轻扯了扯陈二的衣袖,示意其赔礼道歉。

    陈二仿佛对此全然不察,既不望向那位青衫文士,也不为所动,只盯着何重重,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又是出自贵学宫的高足?”

    何重重轻轻点头默认。

    陈二冷笑一声,言语间多了几分锋芒:“他娘的,莫非你们学宫之人,皆患了同样的病症,一个个自视甚高,目空一切,如同那褚东秋一般?”

    “放肆!”陈二话音刚落,那青衫文士猛然一掌拍在桌上,霍然起身,手指直指陈二,神色间怒意勃发,厉声道:“休要将我与褚东秋那等粗鄙莽夫相提并论。”

    陈二闻言,非但未有退缩,反而放声大笑,手中鸡腿被他随手一掷,稳稳当当地插在了桌上,宛若一杆战旗插在了疆场之上。“好一个自视甚高的学宫弟子,我陈二虽不才,却也懂得何为‘士可杀不可辱’。你我素未谋面,便出口伤人,这学宫的礼数,难道就是以貌取人,高高在上?”

    何重重见势不妙,连忙站于二人之间,一手按住陈二,一手朝那青衫文士微微摆动,试图息事宁人:“两位息怒,江湖之大,能在此相遇便是缘分,何必将那口舌之争,化作无谓的刀兵相见。江师兄,陈二兄并非恶意,只是性情中人,说话直接了些。”

    青衫文士怒气未消,但碍于何重重的面子,冷哼一声:“既是误会,那便作罢,只是江湖中行走,还望谨言慎行,莫要失了分寸。”

    陈二挑眉:“谨言慎行?江湖儿女,快意恩仇,我陈二行事自有我的道理,何须他人指手画脚。但今日看在我胖师兄面上,这梁子,我暂且记下,他日若有缘,咱们再好好论论这学宫与江湖的高低。”

    青衫文士原拟顺势收场,不承想陈二竟是不卖丝毫情面,只见他手中长剑“锵”然出鞘,声如龙吟,剑光如练,他气势凌厉,沉声道:“在下江一帆,剑下不斩无名之辈,阁下高姓大名,可愿赐教?”

    陈二闻言,脸色微变,诧异道:“你他娘的何时偷学了老子的手段?记好了,你爹我姓陈名二,可记住了,莫要他日相逢,连对手的名讳都记不全,失了风度。”

    江一帆闻此言,面色一沉,怒意勃发,剑指陈二,厉声喝道:“竖子胆敢轻侮于我,今日便教你知晓厉害!”言罢,剑光霍然绽放,直指陈二,一股凛冽剑意弥漫开来,似是要将这言语间的不快,尽数化作锋芒,一剑了结。

    “住手。”一声浑厚如钟的喝止突兀而至,打断了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众人闻声齐齐回首,视线聚焦于门口站立的二人。

    褚东秋身旁,一位身披土黄色衣衫的中年汉子赫然在列,其貌不扬,满脸胡茬,肤色如田间老牛,历经风雨,沧桑尽显,却自有一股不容忽视的沉稳气度。

    他缓步上前,目光在江一帆与陈二之间来回游移,最后轻轻落在江一帆身上,语气平和却不失威严:“江一帆,身为学宫弟子,当以修身养性为先,切不可因一时之气,坏了学宫的名声。况且,江湖之中,强者为尊,但真正的强者,从不以剑压人,而是以德服人。”

    言毕,四下一片寂然,众人屏息以待,江一帆剑尖轻颤,面色铁青,终是强压下心中翻涌,咬牙切齿道:“谨遵陈师叔教诲。”言罢,他狠狠剜了陈二一眼,似是将这份不甘与恼怒尽数凝聚其中,而后拂袖转身,大步流星而去。

    陈二一脸茫然,转头望向何重重,低声询问:“这位仁兄是哪路神仙?怎的如此排场?”

    何重重未及答话,先行对着那中年男子恭敬行礼:“晚辈何重重,拜见陈师叔。”

    褚东秋似是捕捉到了陈二的疑惑,适时解释道:“这位是我师父,陈克俭,与你师父交情匪浅。”

    陈二闻此,恍然大悟,连忙施礼,高声言道:“弟子陈二,拜见陈师叔。”

    陈克俭面容沉稳,轻轻颔首,对陈二语重心长道:“陈二,你虽身在江湖,不在学宫,但言谈举止需体现出武者的风骨与修养,莫要沾染了江湖上的轻浮习气。记得,真正的对手,始终是自己,唯有不断突破自我,方能在江湖中行稳致远。”

    陈二闻言,心中五味杂陈,再度抱拳,诚恳道:“弟子谨记师叔教诲,定不负所望。”

    陈克俭微微一笑,眼神中闪过一丝满意,他转头望向远处江一帆离去的方向,又似是对在场众人道:“江湖路远,各凭本事,但切记,无论是学宫高徒,还是草莽英雄,都需心怀敬畏,行止有度。今日之事,诸位心中自当有所领悟。”

    言罢,陈克俭负手而立,气度雍容。